这档节目做的过程并不顺利。
去年那档选秀横空出世, 如14年内地小生崛起般,弥补了娱乐圈的空白。然而成团后,由于国内种种限制, 团队后续发展并不尽人意,几乎是一支除了成团夜再也没有聚集过的团队。
这极大的挫伤了真情实感的秀粉们。
面对今年宣传到轰轰烈烈的“追光少年”“追光少女”, 不少去年为一群人泪流满面的女孩会忍不住产生抵触情绪。
追光少女还好些, 毕竟去年选秀是男子选秀。追光少年受到的抵触最多,尽管节目组做了一系列宣传准备, 并安排了不少“真香”通稿, 但目前,节目只播出了初选而已, 男孩们吸引到的粉丝还不够多,情感还不够深, 两级舆论隐隐对冲。
温酒叙故人:“随便吧, 反正我是肝不动了,去年的选秀已经彻底把我搞伤了。”
氤氲:“真就是跟风呗, 什么火了就纷纷去搞。去年火就活在猝不及防, 几十个素人少年误入娱乐圈,那种天真懵懂才是最吸引人的。今年的我看了下都不太行,没有了那种纯天然的质朴感, 都有点做作。”
麦克列:“说实话,目前国内的偶像市场并不成熟, 选出来了团队也是一团糟, 就像去年选出的那个九人团。他们那能叫团吗?我作为团粉都感到尴尬,一盘散沙。”
确实,就如这个秀粉所说,目前国内偶像市场完全不成熟, 唱跳在国内并无太大发展空间。
国内空学了日韩那一套选秀机制,却没有后续的爱豆发展空间,要想把日韩那套照搬过来也不行,内娱观众们对于日韩的偶像培育模式相当水土不服。
可以说,选秀出的偶像搞音乐基本是在凭人气死撑,少数转向影视,才能有上升空间。
演而优则唱,演而优则导。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歌手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歌手要么靠抖音神曲走红,要么靠影视剧主题曲刷知名度。
赵美华和江秋十就是打算在国内初步建起属于唱跳艺人的舞台,并试图打造国内一流男团女团。第一口螃蟹目前已经有不少人咬下去,但都没有做成功,不少人在观望选秀的后续发展。
前台灯光闪烁,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最后检查设备。舞台效果、艺人造型妆容、节目流程、练习生发言稿等等。纵使白天已为这些忙碌了七八个小时,到了夜间,他们反而更需要打起精神。
这才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虽然男团选秀和女团选秀处于同期,但毕竟不可能真的同一时候播出。平台商议后在时间上做了延迟,追光少年要比追光少女提前三天录制并播出,此后也是如此,统一平台错开三天,分别在每周一和每周四交叉播放。
初步选出的九十九名少年在视频平台的安排下,同吃同住了近半个月,此刻,他们全部在台上等待。
工作人员来来去去,能看到其中不少人或迷茫或激动的脸,朦胧光影下,穿着同款“校服”的他们如流水线上生产出的产品,不知该流向何方。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登台亮相。
镜头扫过来,不少人下意识露出属于偶像式的微笑,那是经过了两周紧急培训出来的,属于偶像的标准化笑容。
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镜头下保留多少,自然都要保存最美好的模样,要吸引到更多的粉丝。
导师们同样在后台等待。
对比起来,导师们的待遇要好的多,一群人紧张地围着导师打转,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和这群籍籍无名的小练习生比起来,导师才是最要紧的。
江秋十同样如此。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外面传来的人群交谈声丝毫不低,他听到了主持人暖场的声音。
过会儿,导师们就该登台。
一连串的赞助商报名后,总算切入正题。后台隔音不算很好,打开一条门缝,能听到前面格外响亮的广播音。
江秋十细细听着,面上带着惯常的温柔微笑,心中却觉得有趣。
现在是练习生们自我选座。
九十九个来自大江南北、性格各异、年龄阶段相近的男孩们,经过大半个月的磨合后,就要开始进行决定人生命运的竞争。
如果是心软的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心痛吧?
对于观众而言是选秀,对于投资方而言是生意。对于他来说,既是生意,也是人性观察平台。
冗长选座环节结束,江秋十不再去想结果,他跟着工作人员走出房门,来到后台静静等待。
舞台后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江秋十不算最早,幸好也不是最晚。又等了一会儿,六位导师终于聚齐。
五彩头绳扎脏辫的安迪调了下麦。
待会儿该叫到她的名字。
出场顺序也要靠节目组磨,江秋十作为秘密武器一般的存在自然是放在最后,其他几人撕咖位撕了好长一段时间,安迪团队算是抢到了个首位出场。
也还不错,这时观众的积极性会最高。
广播声音传到后台,主持人声音越来越响亮:“今天到场的导师……她是著名歌手……”
“让我们掌声有请我们的流行歌后——安迪!”
伴随着主持人上扬的尾音与欢呼尖叫,舞台大屏于黑暗中瞬间绽放出鲜艳画面,两侧白汽“砰”一声爆发,灯光璀璨。
安迪露出一个自信的笑,稳稳当当走出去。
她的睫毛上沾着极厚极长的红色絮状膏体,轻微眨眨眼,便有种别样的野性之美,整个人都带着股野性的蓬勃生机。
和电视剧电影不同,舞台妆要夸张得多,怎么夺人眼球怎么来,后台上看,安迪脸上妆浓得吓人。然而也正是这么厚的妆容,才能在闪烁灯光下让镜头拍出其惊艳的一面。
见安迪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舞台大门关上,今日走高冷路线一身正装的邵衡凑过头,悄悄问:“十哥,第一次来,紧张不?”
江秋十明亮的眼睛回看过去,露出友好的笑容:“还行,有一点点,你呢。”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还点了点头。
邵衡同样深吸口气:“我也紧张,不过没办法,为生计所迫。”他艳羡的看了看江秋十的造型,“十哥,你今天造型真好看,超帅的。”
江秋十自嘲:“造型师放飞自我的作品。”
“那也比我好啊……”邵衡顺着他说下去,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在欢呼声中登场,后台只留下江秋十一人,静静等待。
工作人员最后替他检查腰上耳麦,握拳笑道:“江老师,别紧张,加油!”
“好,加油。”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最后一位飞行导师……”
“他是多年前误入演艺圈的一个纯粹少年……他是当代年轻演员的典范……但他不仅仅是个演员,作为歌手同样有出色的成绩……”
“啊,这词太夸张了吧。”江秋十小小声说。
工作人员憋笑。
这也太可爱了。
“他就是——江秋十!”
江秋十听到了比之前高亢无数倍的尖叫声。
舞台灯光大亮,方才隔着一层的喧闹尽数被剥去阻隔,清晰地传入耳中。
主持人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太过让人惊讶,练习生们皆一脸不可置信地互相对视。直到大门打开,人影真正出现在眼前,满心不可思议才真正确定下来。
练习生群体内爆发出第二轮更加热烈的掌声。
“哇——是江秋,江老师!”
“我经常看他的剧呢。”
男孩儿们禁不住窃窃私语。
……
一向造型走小突破又不出错的江秋十,今天俨然换了种风格。微圆的大眼睛眼尾拉长,修细了些的眉毛同样上扬,下眼睑划出一道隐约的红色斑纹,乍一看有些妖异。
接了长发,扎成无数小辫于脑后高高竖起,扣上一只小小的银白发冠。一道银白小辫夹杂其中,自右耳上方发际延伸至发结,垂在发尾。左侧一小缕刘海垂下,同样掺上了白发。
为了搭配造型,服装也是类皮甲的蒸汽朋克风格,齿轮、铆钉、金属、长靴……他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又利落,肤色霜白,像是从西幻游戏里走出的NPC,又像是橱窗里精致到极点的bjd娃娃。
就连邵衡都要被迷倒了,更何况练习生中占比不少的迷弟呢?
大屏幕上同步放出怼脸直拍,江秋十 一派淡定,似乎不知道自己这个造型多有杀伤力般,如以往的任何一次采访一般随意抬手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江秋十,很荣幸作为追光少年的飞行导师之一站在这个舞台上。”
要是就这么播出去,他打招呼的方式又要被枫叶们吐槽一成不变了。
孰料,说完官方话题后,台上男子突然扬起唇笑了笑,莫名有种冰雪消融的感觉。
“今天这个舞台,是属于追光少年们的。未来的几个月,他们将在这个舞台上和所有人的目光下发光发亮,我很期待能够见证人群中绽放出几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并为所有为了梦想追逐奋斗的年轻人们喝彩。”
“这是你们追求的梦想,愿所有人都能竭尽全力。多年后,不管你们身处何方,都能记得,2017年追光少年舞台上,我们曾经来过。”
这段话就和客套无关了,完全属于娱乐圈前辈对后继者薪火相传的真诚叮嘱。
他简单叮嘱完,潇洒落座。
虽然嘴上说的是梦想,但心里打的是商人的主意。娱乐圈形形色色演员歌手偶像爱豆,谁不是资本的产物呢?
好些的是,他是个会考虑双赢的商人。他亦趋向于挑选出没有被一系列造星流水线打磨成标准化的新人们。
或者说,他隐约有些期待着,娱乐圈能够多出一些不一样的,有棱有角的人。
演播室很大很大,冷感光追逐着他潇洒的背影,直至落座,台上呈金字塔型坐下的练习生们几乎是齐刷刷看过去。
是前辈,也是老板,更是其中不少人的偶像。
尽管他不是通过唱跳歌舞出名,尽管他出道不过两三年,尽管他这身打扮一点也不像来挑人的老板……
但无人能轻视他。
九十九人中,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用三年时间就可以如他一般,坐在挑选者的位置上。
练习生们继续窃窃私语。
这次练习生的选拔范畴放宽不少,还是江秋十和赵美华激励拉锯战争来的。九十九人中除去80%出自各大公司之外。剩余20%左右纯素人出身。
江秋十认真地看过去。
阶梯状坐下坐姿各异的少年们瞬间察觉到某种无形的压力,一个个挺直了腰板,不少人脸上立刻挂上和自己特色最相符的、由公司打造出的笑脸。
江秋十看到了自己公司的那位练习生。
不知是出自什么心态,他选择了坐在9号位,和周围人相处尚算愉快。
节目顺序上,一叶知秋公司的艺人自然而然享有特权,能够先出场选择座位。坐在正好卡9的位置,既保险,又不保险。
江秋十的眼神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一秒,然而近百位少年都产生了一种“他在认真看着我”的错觉,眼神转开了去,少年们齐齐松口气,又忍不住怅然。
尽管去年选走了不少好苗子,今年挑出的还是有不少潜力股。江秋十做出判断。
“何忆南,你私下见江老师机会多吗?”
何忆南就是一叶知秋新签的练习生,他的轮廓很分明,眉骨与下颚角皆带着成熟男人的硬朗,带着干净清爽的少年气。身旁8号位的辛游一问,其他几人也纷纷凑耳来听。
“对啊,好想知道江老师私下。”
“就是就是,江老师严格吗?他喜欢什么风格的?”
何忆南脸红了红:“哎呀别挠我。”说着,快伸到前排人肩膀上的腿缩回一些,“他挺好的,专业上要求很严。”
“好羡慕你啊!”有人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