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纠纷和普通人吵架, 两者最大的区别,大约就是前者惯用“个体代表群体”的做法,随便截张图就可以用上“xxx粉丝全都这么ky吗”之类地图炮标签,引发双方众怒。
而粉圈的战争大多在网上, 网络骂战又不像现实比武能靠武力值分出个输赢。骂得越狠, 反噬越厉害。因此,一旦撕起来, 几乎不可能停止, 只会越闹越大。
江秋十的两方cp粉开始互扯头花。
你说我ky, 我说你疯批;磕血糖、造谣、追私、正主面前舞、扶贫式磕糖等大帽子互扣;磕cp上头时的发言被截图挂出数不胜数;粉丝群里当卧底截图挂反黑更是基本操作……
双方对骂内容中, 如果把名字一遮,完全看不出是谁骂谁。只有江秋十的缩写和各种外号,被各种污秽词汇黏一块儿,开始引起唯粉不满。
你们撕就撕,带本人名字是不是有病?十哥欠你们的?
值得一提的是,[济世]同人创作大赛正在进行中, 最终比赛结果由粉丝投票、字母站视频播放量等综合因素结合。目前竞争相当激烈, 唯粉剪的江秋十个人向剪辑和cp粉的cp向剪辑正在争夺前五名。
“秋色将婉”cp粉在这关头闹出纠纷,引得不少“寻求夫妇”cp粉纷纷给唯粉的作品投票。
唯粉的作品票数瞬间高了一大截。
唯粉和cp粉向来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被拿来当枪使,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原本并不重视这个比赛,只想着吃粮养老的唯粉枫叶们也纷纷开始下场投票。
一时间,同人大赛热度高涨,三方人马混战,粉圈眼看着又要乱成一团。
江秋十近期并未关注粉圈动态。
他实在太忙了——忙着拍戏,忙着给[济世]做宣传,忙着给新剧开拍做准备。粉圈事务总归工作室会处理好, 他没必要亲自下场引导。
工作室快刀斩乱麻,继续开活动#说说四月暖心事#。
这差不多是惯例了,粉圈一有要掐架的倾向,工作室就来个什么暖心活动啦、身边好人好事啦。
久而久之,枫叶们就知道,一旦工作室开始搞正能量,就是在暗示她们不要闹的太过火。
双方略微收敛了些,不靠武斗,靠文斗。cp粉靠粮存活,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大触,不知是谁先带头的,两方cp粉甚至还自己创了个“秋色将婉与寻求夫妇”热度battle,开始用各种创作方式进行拉票。
粉丝们犹如一战时的民族工业,迎来了黄金时期。
工作室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四月下旬,桃花凋零的日子里,[济世]同样迎来了它的大结局。
今年离上半年结束还有两个月,目前没有出过什么好剧,[济世]可以说独占鳌头,哪怕后期评分略微下跌,也不影响它在各平台的刷屏。
圈外倒没什么,无非微博粉丝多了些,热度高了些。圈内,工作室把“江秋十参与必火”的招牌炒了又炒,对于目前的江秋十而言,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他在新剧准备上更加顺畅,找上门的投资也更多了。
娱乐圈最是信命,一个明摆在眼前的紫薇星,谁不想跟着喝口汤?于是江秋十啼笑皆非的发现,找上来求合作的也就算了,竟然还有拿着八字自荐的,觉得自己命格能旺公司,要求签约。
他倒真趁机多签了几个,全都是他看上的好苗子。有几个就等着今年从影视学院毕业,还有些是挖来的素人。
一叶知秋早已站稳了脚跟,开始源源不断给新人做培训、堆资源。借着老板的东风,这些新人同样热度水涨船高。毕竟“江秋十投资必火”这个标签里,还涵盖了这些新人。
公司舍得砸钱,刚签下就给他们做了批营销,好歹把名头先打出去。
“江秋十公司新签艺人一览,来看看哪个小哥哥小姐姐是你的菜。”
一共九人,正好九宫格放照片。
枫叶们追完剧,满腔热情正无处安放,她们抱着主人翁心态,开始打量起这批自家爱豆的摇钱树。
“我感觉十哥眼光真好诶,他签的要么就长得很好看,要么就非常有特色,都是那种一眼能让人记住的。”
“是啊,确实都不错,希望这些人快点火起来,让我们十哥躺着就能收钱。”
“话说,我还看到了郁文,他真的签到十哥那儿了?”
“本郁文粉丝告诉你,是真的,我们语文书集体放鞭炮庆祝他终于离开那个垃圾吸血鬼公司了。感谢江秋十,感谢江老板[祈祷],以后我就是江老板的投资事业粉。”
“啊啊啊啊啊本秀粉羡慕了,江老板看看我们其他没出道的练习生吧,他们都是好孩子[流泪]”
粉丝都觉得自家爱豆这里好那里好,奈何公司眼瞎看不到,放着宝藏不管去捧瘟神毒药。可以说,圈里没有几个粉丝不骂自家爱豆公司和团队的,爱豆越火,骂得越狠。
哥哥那么好,狗比公司不捧他就算了,竟然还想着防爆,只想赚快钱,早点倒闭吧拜拜了您嘞!
现在,江秋十的一叶知秋公司横空出世,肉眼可见地对旗下艺人精心培养,这怎么不让人羡慕?
江秋十的名望增加了↑
知名投资商、良心甲方江秋十本人正忙着拍戏,新剧筹备交给公司打理。
新剧[风起云止]选角基本完成,只差些零碎工作,公司放出消息,预计五月中旬开拍。
老板本人一边在外跑腿,一边忙着电影[看不见的朋友],他的拍摄也将进入到后期阶段,只待五月份杀青。
今天开始,需要化老年妆了。
剧组花大价钱请来做特效妆的化妆师技术了得,笔尖飞舞,江秋十脸上一点点出现皱纹,头发染上些参差不齐的银白。他看上去瞬间大了三十岁。
普通艺人扮老,总会因其未经岁月打磨的双眼而产生些许违和感。卓少安看着眼前无端大了三十岁,身形依旧挺拔的江秋十,哪怕他没有调节眼神,都不似寻常艺人尴尬。
她在心中将眼前这双眼睛和江秋十寻常时的双眼一对比,恍然间发现了什么。
二者竟是毫无区别。
哪怕老了近三十岁,男人的魅力也丝毫不因皱纹白发减少,江秋十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露出惯常的微笑。
他眼角的笑纹格外明显,手杖一撑,哪怕身上穿着并不是西装,看上去也像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绅士。
“你这精神头儿太好了,不太对。”尊老爱幼传统,令卓少安对这位的态度下意识多添了几分尊重,随即反应过来,暗自懊恼。
江秋十点点头,对着镜子调整表情。
肩膀微收,嘴唇抿起,儒雅中年绅士的气质逐步转变,属于何望舒的气质一点点增加。
平安汪汪叫着跑过来,疑惑地看了看江秋十的脸,凑上前嗅了嗅,很快又围着江秋十的腿打转起来。
“看,哪怕化了妆,哪怕你变老,平安也依旧认得出你。”卓少安蹲下逗了逗大狗狗,
江秋十微弯腰,揉揉平安竖起的尖耳朵:“狗是靠嗅觉,又不是靠视觉。”
“你这人真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江秋十便笑起来,眼尾一丝丝笑纹显得格外深。
他已经在尝试入戏了,就连笑声,都是压低嗓子发出的,比青年人要低沉些的中年人声音。
萌萌正巧抱着包进来,卓少安看见她,招招手:“萌萌,你看你们家老板老了的样子。”
江秋十回身,和她对视上。
一大早江秋十出发去化妆酒店做妆容后,因剧组需要用的一些东西没了,萌萌和剧组人员出门去采购,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江秋十的老年妆。
她愣在门口,眨巴眨巴眼睛,才试探性叫一声:“老板?”
“嗯,辛苦了。”江秋十用比平时略微低哑一些的声音回道。
萌萌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干活儿期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再恍恍惚惚转过头去。
“有这么难以想象吗?”卓少安摸下巴思索,旋即在一旁指指点点,“后面白头发有点少了,再加点。”
“发际线有点太低了,中年人该脱发了吧?”
江秋十语气幽幽:“这是中年人,不是老年人。何望舒这时候才四十多岁好吗?”
卓少安理直气壮:“你都拄拐杖了还不是老年?”
江秋十:“……”
江秋十转移话题:“狗会长白头发吗?十几年过去,狗也该老了吧?”
导演、化妆师、男主角三人视线齐齐聚焦大狗平安。
动物的直觉,令平安有些不安,它撒欢儿跑到江秋十腿边团团转,不肯走。后者拿着狗咬棒好一顿安抚,才让它松开自己裤管。
一直盯着江秋十裤子什么时候被咬下来的化妆师失望叹息。
“算了,狗就不要化妆了,嗯,让它安静一点,动作慢一点就行。”卓少安拍板定下。
一行人出发去片场。
今天拍摄的几场戏多是外景,由于并没有环境限制,剧组直接在影视城中租下一条路,上午把外景全部拍完后,下午去搭建好的棚内继续拍摄。
到达片场后,趁工作人员占位试光,导演拉着男主角开始讲戏,早已杀青的杜玫也在。
她怕江秋十演不好老年人,特地过来探班,传授经验。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江秋十演得很好,肩膀微缩背微驼,眼球微震颤的眼神,带着颤抖的手,无一不叫人猜不出演员真实年龄。
“知道要演老人之后,我在平常会特地观察一下那些老人的行为举止。”江秋十解释道。
见走位试光没问题了,卓少安夸了对方几句,准备开拍。
咔嚓一声,牵着平安的江秋十瞬间入戏。
……
何望舒失明了十几年,他早已习惯在黑暗中生活。
他有一群和他一样的伙伴,大家都看不见,一块儿学盲人按摩技术,一块儿学乐器。闲暇时,一群人到公园拉二胡,二泉映月曲子响彻云霄。
他还有一条忠实的导盲犬陪伴。
对于人而言,十几年是六分之一的时光,而对于寿命只有十几年的狗来说,这是它的一生。
平安已经很老了,它的步伐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轻快,它的叫声不再响亮,它的毛色也不再光亮。
何望舒有预感,它要离开自己了。
这一天,他牵着平安,一人一犬慢慢走在人行道上。
盲道上依旧不规则地摆着车,平安一如往昔带着主人远离车辆,只是,它迈步的速度要慢了不少。
街边有放学回家的学生,几个男孩边走边玩着篮球。忽然间,一个篮球直直砸过来,索性它跳的不高,平安汪呜叫一声,扑住了那个篮球,而后重重倒地。
男孩们过来捡球,又嬉笑着跑远了。何望舒的表情微凝一瞬,蹲下去抱住自己的狗,摸了又摸。
平安的叫声很虚弱,它勉力站起来,想继续带着主人回家,步子却东倒西歪走不成样。何望舒心急如焚,打算带它去宠物医院。
他站在路边拦车,却没有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停下一看,乘客带着狗,油门一踩又离开了。
何望舒蹲下摸摸平安的耳朵尖:“对不起,等一等,等我打到车。”
他记得,这条路有一个公交站。何望舒拄着手杖带平安往前走,在好心人帮助下终于找到站台。那个好心人还告诉了他该坐哪辆车,后来见他一个盲人,实在放不下心,干脆在车站上一块儿等。
何望舒感激地连连道谢。
……
这一段拍了很多条,狗毕竟不是人,要让它做出些指定动作又不能喊口令,实在有些难。江秋十带着平安一条又一条磨了半天,才算满意。
公交站由剧组搭建,公交车是剧组租下的,拍摄完还得还回去。
何望舒一上车就遭到了排斥。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带狗上车呀?”车门口坐着的男人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