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扭头看向身后,“你咋还没走?”
谢淮谦浅浅地瞥了她一眼,“你刚刚说谁想结婚?”
“还能有谁,不就我那……”她仰头打量一下亲哥的神色,见不像是排斥的样子便接着说:“就我那最好的朋友,在古街开店的楼晚。”
颀长的身影立在垂着的吊灯之外,肩膀以上光线昏暗,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若隐若现,像潜伏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野狼。
顾墨蓁飞快收回视线,脊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哥怎么怪怪的?
好半晌,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让你朋友再考虑考虑,陆斐昀不会是一个好的丈夫。”
“啊?”顾墨蓁摸不着头脑,“晚晚要结婚关陆斐昀什么事?”
“不是男女朋友么?”
“什么男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谢淮谦看着一脸懵的妹妹,也有些不确定,“他们不是男女朋友?”顿了顿,掩盖似的加上一句:“去年的一些商业活动上,小陆总的女伴都是你朋友。”
“就陆斐昀那厮?”顾墨蓁嫌弃地撇嘴,“他还不配我家晚晚呢!”
转而瞪了亲哥一眼,警告:“你不要瞎污蔑人!我家晚晚可是单身大闺女!”
餐厅内静了几秒,须臾,淡薄的唇角勾了勾,谢淮谦侧身靠着桌边,脸颊在吊灯的照耀下白得几乎透光。
他随意问:“那你朋友说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是想结婚。我也想不通呢,她怎么年纪轻轻的想结婚。”顾墨蓁猜测,“应该是跟她家里有关吧。晚晚家里很幸福的,她爸妈到现在都没红过脸,姐姐和姐夫也要有小宝宝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了,可不是想着也找个人相濡以沫过一辈子。”
“哪像我们家……”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家庭幸福,离她家多遥远的一个词。
“不过她说要相亲……”顾墨蓁打开手机,小声嘀咕:“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优质好男人。”
谢淮谦没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问:“她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顾墨蓁眼球缓缓抬起,略有些惊恐,“你问这个干什么?”
刚勾起的唇角沉下去,谢淮谦盯着亲妹,眯了眯狭长的黑眸,转开目光随意说:“看看圈子里有没有适合她的。”
这样啊,顾墨蓁眼睛一亮,连忙说:“那人品和能力肯定是首选的啊。黄赌毒什么的肯定是不能沾,家暴出轨男也不行,浪子不要,大木头也不要,妈宝男更不要。”
“还有她这么漂亮就不能找丑的,颜值得上上选,不然我担心男方以后会自卑,然后开始疑神疑鬼。”
“矮的也不行,接吻她还得弯腰像什么话,女生接吻只能是仰头!所以至少比她高二十厘米,那就得一米八以上。”
“瘦的不要,胖的不要,最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样她才会幸福……”
谢淮谦侧首,从光洁的落地玻璃上看了眼自己,显瘦了。至于肌肉么,常年规律的健身下,不巧,他刚好有。
结婚吗?
也不是不可以,她要是想的话。
顾墨蓁还在列举着,“还有还有,要懂浪漫,每逢过节和重要的日子要有小礼物小惊喜,这样他们以后的生活才不会单调。”
说完自顾自地点头,仰头看亲哥,“没啦,就这些很基本的要求,我都还没说要有车有房,够可以了。”
谢淮谦挑眉,“为什么不加上?车房难道不是结婚的必备么?”
“有当然是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反正这些晚晚迟早会有。她的目标就是把茶间遇做大,然后在南城买房。”
谢淮谦没说话,垂眸在沉思着什么,顾墨蓁也没理他,在微信列表里一个一个地筛选着。
几分钟后,桌面轻响两声,顾墨蓁抬头。
谢淮谦说:“走了。”
“噢,路上注意安全。”
谢淮谦挥了挥手往大门口走去。
四月份的南城已经渐渐开始热了,街边绿树摇曳着,晚风吹得还算凉爽。
宾利行驶在回新城区的路上,谢淮谦开着车窗,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透过镜片淡淡地看着前方。
脑海忽然滑过顾墨蓁的话——
“什么男朋友?!”
“你不要瞎污蔑人,晚晚可是单身大闺女……”
“晚晚家里很幸福的,可不就想找一个人相濡以沫过一辈子……”
相濡以沫过一辈子么?
冷淡的眉眼温柔下来,他伸手打开音乐,晚风吹进车里,吹乱一池春水。
路过一片山庄时,他侧目看一眼,随后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开到路边停下,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看向山庄大门口的三个大字:观洲园。
南城最具时尚中国风的别墅山庄,占地面积极广但只建了十二栋别墅,隔江对望就是领事馆群。
别墅不对外销售,从建的那刻起就是给专供南城的权贵世家。
观洲园以前是乾隆南下避暑的皇家园林,翻新重建后装修风格都是仿清制的,一栋一户都打造成古代高门大院的格局。
亭台楼阁、池塘流水、园林景观样样具备。
跟她的茶间遇装修风格特别像,也符合她最近的穿衣风格,她应该……会喜欢。
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车窗边,他记得之前时遇礼通过他那位在省厅的大哥拿下了一栋。
片刻,他拿起手机给时遇礼拨去个电话。
嘟了几声后对方接通,“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谢淮谦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问:“你在观洲园是不是有栋别墅来着?”
“对。”时遇礼眯了眯眼,反应回来,“你想要?”
“说个地方。”
“你还真不客气啊。”时遇礼说,“夜场来不来?”
谢淮谦:“……也不是不行。”
时遇礼被逗笑了,“在东岭南郊,来不来?不过要是不急的话可以等我明天回南城再说。”
“不急。”谢淮谦顿了顿,说:“等我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手机丢在中控台上,发动引擎,宾利快速穿过南城往东开去。
东岭南郊的某个庭园小院里。
时遇礼看着挂断的电话,朝侧边吊儿郎当坐着的公子哥笑了笑,“说着不急,但又等不得我回去。”
顾京墨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眼也不抬,随意问:“谁啊?”
“你哥。”
“他要你那里的别墅干什么?”
“谁知道呢,那可是老爷子让准备的婚房……”
“你又不结婚。”顾京墨调侃:“难不成是我哥想通了,接受奶奶安排的相亲搞婚房?”
时遇礼往后靠着椅背,头顶的树叶在晚风中哗啦啦作响。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哥应该不会在南城结婚,少不得等实力足够的时候就会回北城拿回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也是。”顾京墨坐正身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毕竟姓谢。”
时遇礼轻笑:“再说了,他要是同意相亲的话,过年那会儿也就不会给我妹妹甩那么大的脸了,怎么说我们也是知根知底的。”
“他要是能相亲,我倒立吃……”
“打住打住。”时遇礼轻笑:“别对自己那么狠……”
话没说完,院子外一对男女推开篱笆小门走进来,男人穿着黑风衣,身形颀长,女人一头利落短发,容颜清冷惊艳。
顾京墨用脚扒拉了把椅子,“茶都要凉了。”
“抱歉。”明望先让许愿坐下,随后才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时遇礼给他们夫妻俩倒了杯茶,朝着明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东岭建厂的地皮或许不用我们去竞了。”
明望诧异,“怎么说?”
“有人要让给我们了。”
顾京墨啧啧两声,“这还当着我的面呢。”
明望端起茶杯,一瞬间就猜到了,挑眉轻笑:“淮谦在东岭的那块地?不一定会让吧。”
时遇礼笑着摇了摇头,转开话题:“嫂子喝点或是吃点什么?”
许愿摇头,“吃了晚饭过来,喝喝茶就行。”
一个小时后,时间渐渐走向夜里十二点,温度下降了许多。
小院里,许愿已经困不住了,歪头靠在旁边人肩膀上。
明望垂眸,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单手从身后搂着她,看了眼时间,“怎么还没来?”
时遇礼刚摸出手机,院子的小篱笆门就被人推开了。
他扭头,看着风尘仆仆的人,“正说你呢。”
谢淮谦大步走近,脚下的白沙石子咯吱咯吱作响,嗓音低沉:“这不来了么。”
他在时遇礼旁边坐下,朝着明望打了声招呼,后者没出声,颔首示意了一下。
谢淮谦见他怀里靠着他老婆,便没再跟他说话,瞥了眼玩游戏的表弟,“你怎么也在?”
顾京墨:“来溜达溜达刚好碰见遇礼哥。”
时遇礼倒了杯茶水放到桌边,“你要观洲园的别墅做什么?那可是我的婚房呢?”
谢淮谦端起茶水,淡淡问:“你有对象?”
“嗐,对象迟早会有,婚房可就那么一栋。”时遇礼调侃,“别跟我说你也是用来做婚房的?”
“有什么不行的?”浅抿一口,尝出是清明龙井,谢淮谦勾唇笑了笑,“都说了那是婚房。”
时遇礼倒茶的手一顿,诧异地侧目。
就连顾京墨都顾不得手里的游戏,和明望一起投去惊讶的目光。
“你哪里来的对象?”
“奶奶给安排的相亲?”
“有女朋友了?”
三个人的问题同时砸向他,谢淮谦淡定地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说:“都没有。”
“那你买婚房做什么?”
“想买就买了。”
时遇礼:“……”
“看你也不急,那我也不让了。”
“别。”谢淮谦这才侧目看他,“事关人生大事,成败就在这了。”
明望在旁边听出了一些画外音,轻笑:“这是有喜欢的姑娘想结婚了。”
谢淮谦没否认,只是看着时遇礼,“东岭的地可以抵给你们。”
顾京墨比较好奇的是,“哪个姑娘啊,我认不认识?”
“认识。”谢淮谦瞥他一眼,“就是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了。”
“谁啊谁啊?”顾京墨真的好好奇啊,到底是谁,怎么能既认识还没见过的。
谢淮谦没说,而是盯着时遇礼,“成不成一句话。”
时遇礼笑着泡茶,“成,怎么不成。”过一道水,他重新加入开水,抬眸笑,“毕竟事关兄弟的人生大事。”
谢淮谦不在意,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唇角挂起笑意。
时遇礼看不得他这个模样,茶壶提起给几人陆续加了水,调侃:“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要跟明大一般踏进婚姻的坟墓了。”
“乱说什么呢。”明望怼了回去,“有些人婚房是有了,可对象在哪边都不知道呢。”
时遇礼轻叹,看向侧边,“什么时候求婚?兄弟们给你热热场子。”
谢淮谦松散的姿态猛地一顿,茶杯缓缓放下。
好像,想得太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要求都符合,还有车有房,简直就是天选之子,马上就要有老婆了。
晚晚:墨蓁的亲哥要离得越远越好。
树:看,这就叫南辕北辙。
明望and许愿——《城春故里》这里就算是他俩婚后小小的番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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