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蓁被她哥骂得莫名其妙,下班时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他那边还在忙,她便没有打扰他,转而开着车去了老街。
楼晚刚要吃晚饭,见她进来,问:“吃晚饭了没?”
“没。”顾墨蓁嘟了嘟嘴在小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楼晚拿了小碗,夹上两卷寿司给她,“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不是工作上的。”顾墨蓁叹气,“我哥……”
啧啧两声,“好像有那个大病……”
楼晚弯了弯唇角,也就只有她会这样吐槽那位商业大佬了,换唐嘉仪试试,缺点都是闪着光的优点了。
顾墨蓁托腮:“他真的有毛病啊!那么大人了还挑嘴!挑嘴就挑嘴吧,是不是就不吃饭,身体迟早搞垮了。”
楼晚默默吃着碗里的寿司,听她吐槽。
“最过分就刚刚了,要我跟岑霄分手!”桌面啪一声,顾墨蓁气呼呼地,“就因为岑霄跟一位女副总同一辆车就开始怀疑……”
“墨蓁……”说到这个,楼晚放下碗,“岑霄不知道你的家世,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不会的啦。我家岑霄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你也别帮我哥说话,他刚刚还骂你来着。”
楼晚一愣,嘴唇蠕动两下,“他……我……”
她哪里得罪这位大佬了吗?
顾墨蓁忙抱住她胳膊,“对不起啦晚晚。我那时候帮岑霄说话不自觉就把你也带进去,我哥在气头上就把我们俩都给骂了,你是无辜的。”
楼晚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哥骂得是对的。”
顾墨蓁轻哼了声,继续吐槽:“你别帮我哥说话了,前几天他还说你是……”紧急刹了个车,生硬地转开话,“哇晚晚,你今天真好看。”
楼晚扭头盯着她,不容她逃避:“你哥说我什么?”
“没,没什么啦,他夸你来着。”
“他说我爱慕虚荣么?又或是唯利是图?还是……”
顾墨蓁急得快抓耳挠腮,“没有没有,不是这个。”
楼晚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顾墨蓁不得不败下阵来,小声嘀咕:“因为我一直说你嘛,我哥说我在狗叫,还说还说……”
声音更小:“还说你是垃……哎呀我说不出口。”
楼晚已经听出来未完那句话的意思了。
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楼晚抿着唇角,把话再顺一遍,可不就是是那个意思么……
心底瞬间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一个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男人,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就凭他高高在上,有钱有势?
呵,看起来人品也不见得怎么样。
楼晚深吸一口气,捏紧筷子,重新夹起一卷寿司塞进嘴里,胡乱咀嚼着。
“晚晚,你不要放心上。我哥那个人就是嘴巴毒,我还被他骂过废物呢。”
“没事。”楼晚扯了扯唇笑,比了比她面前的寿司,“吃饭吧。”
顾墨蓁偷瞄她的神色,见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拿筷子夹起寿司咬了口。
“对了晚晚,姥姥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家里坐坐。”
楼晚有些心不在焉,戳了戳寿司,问:“就这样去不太合适吧……我要不,还是不去了。”
“这怎么行!”顾墨蓁噘嘴,“是姥姥提的。”
楼晚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才问:“那你们家最近有要举办什么宴会的吗?”
“没有啊。”顾墨蓁侧头看她,“直接去就好了……你想在宴会的时候再去?”
楼晚点了点头,到时候做几份糕点,送点礼,也就不会有人说她攀炎附势了。
“这样的话……”想了想,顾墨蓁眼睛一亮,“对了,下个月是姥姥八十大寿,差点给忘了。”
寿辰么……
楼晚心里多少有些安慰:“那就大寿那天去,我做份祝寿糕给姥姥。”
“好呀好呀,我跟姥姥说。”
临近打烊岑霄才给顾墨蓁回了电话,说刚刚回到公寓。楼晚有心想说两句,但看好友喜笑颜开便忍住了,叮嘱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人都走完了,该下班的下班,该回家的回家。
楼晚收拾着最后的模具放好,提起厨余垃圾的时候顿了顿,脑海里滑过一张极具倨傲冷漠的脸。
半晌,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
垃圾么?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位,这么看不起她。
或许在他们眼里,她这样的小人物跟他们沾边,就是趋炎附势之辈的吧。
不管她怎么努力,穷极一生的拼搏,也只是勉强够个温饱,而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容易了,不过是翻手之间。
所以,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垃圾么?
楼晚极快地调整心态。
反正这辈子大约是不会跟这类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没必要为其他人的态度而影响了自己。
她关了灯把大门锁上,踏着夜色到一街后巷的垃圾桶里扔了垃圾,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夜风吹动着马面裙的裙摆,渐渐融入夜色里。
清晨的第一位客人有些眼熟,一身灰色西装的年轻帅哥,脸上带着朝气的笑容。
没等楼晚招呼,他自个先点了两份肉松麻薯和四份芋泥香蕉小贝,还有一份软糯的绿豆糕。
楼晚系上围裙,她今天穿的是淡紫狸奴马面裙和V领白衬衣,要转身前细看了眼男人,迟疑道:“你……”
乔一煜板正胸膛,笑着看她,“楼老板好,我叫乔一煜。”
乔?小乔同志……
原来是他啊,难怪这么眼熟。
楼晚轻笑,“去年时常来接墨蓁的就是你?”
乔一煜点头,“就是我。那时候经常能吃到楼老板做的糕点,今年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过来,这不,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好,你先坐会儿,我这就给你做。”
楼晚转进后厨开始忙碌,十几分钟后秋玥和夏晨也到店里。
夏晨在外面接待客人,秋玥则转进后厨给楼晚打帮忙。
半个小时后,乔一煜要的六份糕点全部做好,绿豆糕是店里一直供应的,她拿了几份包装好放进去。想着他大早上来应该还没吃早点,楼晚拿吐司片做了几份烤得金黄又香喷喷的焦糖芝士吐司端到操作台。
“先生,你的糕点。”秋玥把打包袋提出来。
乔一煜接过嗅了嗅香味,一脸开心:“好久没吃了,真香!”
楼晚把其中两份焦糖芝士吐司装在手抓纸袋里递给他,“应该还没吃早餐吧?吃两片垫垫肚子。”
乔一煜惊喜接过,“太感谢了。”
结过账,他看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打过招呼快速出门。
赶到公司的时候只差最后一分钟就迟到,乔一煜打过卡撑着墙壁狠狠喘了口气,刚进秘书办就感觉整片区域温度低得冻人。
他憋着气刚进去一步,身后传来冷漠的嗓音:“乔总助。”
乔一煜浑身一僵,硬着头皮转身,“老板。”
薄凉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几秒钟过去,谢淮谦正要说话,视线一转见他手里提着的纸袋上印着《茶间遇》三个墨绿隶书字体。
他顿了顿,冰凉的神色稍缓,插着兜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声音淡淡:“过来。”
乔一煜要把打包袋放下——
“带着。”
提着两大份纸袋,手里还抓着一份已经吃完的垃圾纸袋,乔一煜就这样进了老板办公室。
等门关上,谢淮谦身上的冷淡早已经散了个大半,转身看着乔总助手里的纸袋,镜片后眸色深沉晦暗。
“大清早过去的。”
“嗯。”乔一煜狠狠点头,太远了,不早不行。
“那她开门还挺早。”
乔一煜有些摸不着头脑,“……嗯,楼老板开门一向早。”
谢淮谦往休息区走去,淡淡说:“拿来吧。”
乔一煜看看老板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糕点,心在滴血,不是舍不得,而是超级舍不得。
但这是他老板,他只能提着纸袋过去,在小茶几上放下,打开纸袋,里面的糕点还是温的。
谢淮谦端起咖啡,扭头便瞧见这么多份糕点。
每一份都用茶间遇专属小纸盒订起来。来回扫视了一圈,他后知后觉反应回来,这应该是乔一煜自己买给自己吃的。
喝了口咖啡,谢淮谦慢条斯理坐下,咖啡放在旁边的圆桌上。
他往前倾了倾身体,从中拿了两份出来,刚打开纸盒,麻薯混合着肉松被烤后的香味就蔓延起来。
咕噜咕噜……
两片吐司吃得乔助理越发饿了。
有些馋,默默捂住肚子。
谢淮谦拿着肉松麻薯盒子,抬眸看一眼助理,见他手里捏着纸团,眸色敛了敛。
“你已经吃过了?”
说到这个乔一煜就有些高兴:“楼老板给了两片芝士吐司让我先垫垫肚子。她居然记得我去年常去接墨蓁小姐……”
谢淮谦已经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冷淡两个字:“闭嘴。”
乔一煜:“……”
好的吧。
谢淮谦这才低头,看着纸盒子里色泽金黄的肉松麻薯,几秒后,秉着对她的信任,他拿起来尝了口。
乔一煜眼巴巴地瞧着老板吃早餐,一开始只拿走两份的时候他还松了口气,好歹还给他留了点。
到最后——好歹给他留点啊!
这是从他知道老板有挑食的毛病后,第一次看见他老板吃得一口不剩的。
乔一煜有些诧异,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去茶间遇接人的时候,老板说已经饱了。
看来就是吃了茶间遇的什么糕点。
谢淮谦放下空了的纸盒子,轻饮口咖啡,一天的好心情……大约从饱腹开始。
他拿起旁边的真丝湿纸巾擦了擦唇,看也不看一脸哀怨的总助,站起来往办公桌走去。
“下午,你可以早退。”
乔一煜惊讶,不用加班了?
谢淮谦微微侧首,加上一句:“多带点。”
乔一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说是下早班,但还是有忙不完的工作。等他忙完一切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路上再花费点时间,肯定都打烊了……
茶间遇确实已经打烊了,就算早来也吃不到当天现做的糕点。
顾墨蓁傍晚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地又跑来找楼晚了。
吃完晚饭,她趴在中岛台上嘀咕:“最近的岑霄好忙,都没时间陪我。”
楼晚洗好碗,擦干手出来,“你还是多注意他的动向。”
顾墨蓁跟在楼晚身后,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皮,“他有跟我报备的。”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吃饱过后懒洋洋躺在沙发背上,别提多舒坦。
顾墨蓁左右看了眼,“你这个室友又又出差了?”
楼晚点头,转头看着她,认真说:“墨蓁,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太多感情放在岑霄身上……”话没说完,顾墨蓁的手机响起来。
她看一眼,本来耷拉着的小脸瞬间鲜活起来,朝着楼晚比了比手机,抓起包就往大门口走去。
“我家岑霄下班了我要回去咯,拜拜。”
楼晚无奈地看着一阵风吹走似的人影,轻叹了声回卧室,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手机翻看顾客留言。
回复完后习惯性刷了下朋友圈,她才看见顾墨蓁把今晚的晚餐照了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
我家楼老板对我最好啦,又是被投喂的一天(*^▽^*)
轻轻点了个赞,楼晚笑了笑,继续往下滑。
要说这条色香味俱全的动态最吸引的人还是某高档公寓里,昏暗灯光下正捏着黑皮诺杯浅酌的谢淮谦。
浓烈的酒水刺激着肠胃,不过是百般无聊拿起手机随意一翻便看到顾墨蓁拍的照片。
胃有些痉挛,他放下酒杯,盯着一张张色彩鲜艳,似乎连香味都要溢出来的美食照片。
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样的照片这么有吸引力,哪怕是真的食物摆在眼前,对于他来说都只是食物,没有食欲的食物。
这会儿却真实地、打心底想尝一口。
这些菜一定很好吃。
没看顾墨蓁最后那张照片,吃得她满嘴都是油么……
盲目的直觉,或许是跟文字上的楼老板三个字有关。
他又想起那个下雨的晚间,那口软糯淡香的汤圆,以及那道在暖黄灯光下吃汤圆的人。
人美心善,有自己的存活之道,厨艺厉害,食物称心……
要是眼光好一点就好了。
捏着酒杯浅酌一口,浓烈的酒水灼烧着身心,他有一丝遗憾,不知打哪儿来的,莫名其妙得很。
侧边的洁净玻璃里暗影晃动,他微微侧首看了眼镜面里模糊的自己。
二十多年洁身自好,把所有精力放在事业上,挣下一笔不菲的家产,外表也说得过去,身材管理一直都在。
怎么看,都比那位油嘴滑舌的浪子要好,说不定身体早就虚了……
不可能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淮谦:谣言可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有这么个妹妹真是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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