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个下午的盐酥鸡，最后也只得到钟樾轻飘飘一个眼神，然后就没了下文。
宋姨端着牛骨汤从厨房出来时，那厢已经只剩沈知清魂不守舍一人，钟樾早没了人影。
用脚趾头一想都知道钟樾没将沈知清放在心上。
钟樾的莺莺燕燕宋姨见过不少，自然也清楚他的做派。
轻叹一声后又过去安慰沈知清，说钟樾性子就这样，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不是只针对她一个。
原以为沈知清会趁机诉可怜，没想到女孩只是轻轻一笑，倒是反过来安慰。
“没关系的。刚好今天的鸡肉火候掌握得不是很好，下次我注意点。”
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谁不爱，而且还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宋姨这上了年纪的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钟樾能找个知心的人。
沈知清这话简直往她心窝上钻，安慰了沈知清一大通之后，又赶着上楼给钟樾一个教训。
在钟老那边连喝了一下午菊花茶的钟樾现在肚子还难受着，又听宋姨在自己耳边叨叨了半个多小时。
就差给沈知清弄个“小白菜地里黄”的bgm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钟樾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
又想到之前自己抛下那句后，沈知清落在自己眼中那落寞背影，活生生一个小可怜。
“她晚饭……真没吃啊？”
干巴巴一句过后，宋姨却是两眼一亮，只觉有戏。
“一口都没吃，说是做得不好，全倒了。”
这话宋姨是往夸张了说，结果没想到一下楼，果真不见沈知清。
一找才发现楼下垃圾分类点那还杵着一个人影，旁边还蹲着一只白色的萨摩耶。
沈知清不怕狗，不过见萨摩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往自己手上的盐酥鸡瞅，她倒是有点害怕了。
沈知清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这盐酥鸡今天落钟樾肚中，可能也就急诊跑一趟，肠胃科待一晚。
然而这要是被狗吃了……
虐狗不好虐狗不好。
沈知清飞快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甩开，哐当一声直接将盐酥鸡丢进垃圾桶。
低头瞧见萨摩耶一副失魂落魄样，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牛肉干回来。
掰开了密封袋一口一口喂着吃。
钟樾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狗一人和谐相处样。
不过蹲着的那人看着却不如狗开心。
“可是李姐，之前你也说了只让我替唐苑跑一趟，还说不用我喝酒的。”
“得罪祁言？我没有，我只是……”
“清空宿舍？不行，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乱翻我宿舍？”
“明天就搬走？李姐李姐……”
电话很快被挂断，一阵嘟嘟嘟声过后，手中的牛肉干也被萨摩耶啃了个干净。
无良小狗狗拍拍屁股就走狗了，只有沈知清失魂落魄半蹲在地上。
红唇抿得紧紧的，随时能哭出来似的。
钟樾好整以暇抱手站在树冠下，一连看着沈知清打了十几通电话。
他倒是没在沈知清的手机上装窃听器，不过单凭沈知清的面色，也不难判断双方的谈话算不上愉快。
从陈导李导再到钟樾都叫不上来的剧组看管道具的工作人员，挨个都被沈知清拨了个遍。
只可惜皮球来来回回踢，最后还是回到自己身边。
勒紧腰带过日子也没用，钱夹刚买了牛肉干，现在就只剩下可怜巴巴十块钱，地铁都只能坐单趟，有去无回。
再看银行卡更残酷，隐藏金额还能看见六位数，一点开旁边那眼睛，梦想瞬间破灭。
“一”字开头的三位数余额估摸比自己的智商分数还低。
短短十来分钟，钟樾欣赏了沈知清数次变脸，捂着眼睛看银行卡余额那样和他以前看试卷分数差不多。
钟樾唇角往上扬了一扬，没克制笑出了声。
这一声落在侘寂黄昏中，不可谓不明显。
无端被人围观了全程，还是这么窘迫的画面，沈知清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抱着手机支支吾吾起身。
连直视钟樾的眼睛都做不到。
破天荒的，钟樾难得有了恻隐之心：“想演戏？”
沈知清眉眼低垂，不置可否。
钟樾：“走吧，给你个试镜的机会。”
这话落沈知清耳中就和久旱甘霖一般，她猛地抬头，原先晦暗双眸现在已经灿若星辰。
想当然的：“是有导演要过来吗？”
……导演？
想到自己五分钟之前收到的情报，钟樾刚扬起的唇角又往下平了一点。
他冷笑：“是白雪公主她后妈。”
也不管沈知清跟不跟得上，说完人已经转身上了电梯。
沈知清一头雾水，一路小跑跟了上去：“那，我该准备什么？”
钟樾给出的命题太空太广泛了，沈知清怎么想都不得而解。
总不能让她出演小矮人吧？
透亮的金属电梯门缓缓关上，密闭空间内空气谈不上好。
钟樾皱了皱眉，一低头就看见手上还捏着牛肉干外包装袋的沈知清，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望着自己。
他深深叹口气，心不在焉回了句：“本色出演就行。”
察觉到身侧人心情不佳，沈知清也识趣闭上嘴。
电梯上的数字持续跳动，离家之前还关着的房门此时却敞开着，隐约还能听见里头女人的娇笑声。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沈知清觉得单靠吕姹一人就能撑起一台了。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落在身上那道炙热的光线，瞬间明白过来钟樾那句“白雪公主的后妈”是何意思。
后妈的茶话会。
这是沈知清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
她怯怯拽了拽钟樾的袖子，脸上的不安恰到好处。
钟樾很满意沈知清的本色出演，毕竟这种角色的攻击力最低，也是吕姹喜闻乐见的。
胆小的人好拿捏，更何况还是沈知清这种没钱没房没背景的三无人员。
虚伪一番自我介绍过后，吕姹见钟樾始终不发一言，只当是沈知清在他心里地位一般，说话越发的肆无忌惮。
俨然一副正牌夫人做派，放古代还能叫沈知清下跪敬茶那种。
沈知清静静听完吕姹一番长篇大论，小媳妇似的坐在一边，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震慑起了作用，吕姹忘乎所以，就差直接将得意忘形四个字刻脸上了。
直到沈知清缓缓抬起了她那颗小脑袋，语气听着还有那么几分委屈。
“你可能误会了。”
“我和钟樾的关系，不是你和钟总那样。”
吕姹也是猖狂过了头，竟然当着钟樾的面拿自己和钟马的关系给沈知清做典范。
眼看着身边的人情绪已经处于濒临值，下一秒就要火山大爆发，沈知清及时开了口。
还处在自己世界中的吕姹全然没注意到钟樾脸色的变幻。
冷不丁听见沈知清这话，还以为她是恭维自己的，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你和小樾才认识多久啊，自然比不上我和老钟……”
“感情深厚”这四个字还在唇间打转，沈知清已经接了下文。
“我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不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
沉默，长久的沉默。
地下情人就算了，还特地加了个“见不得光”的形容词。
吕姹的愤怒值直接从零飙到满格，情绪爆发的人忽然调了个方向。
钟樾也没料到沈知清会来这么一出，嘴角笑得差点裂开。
沈知清这招先抑后扬打得吕姹措手不及。
偏偏沈知清还一脸清清白白与世无争，好像挑起吕姹怒火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这些年除了钟樾，已经很少有人敢在吕姹面前提起“情人”这两个字了。
表情管理彻底失效，吕姹表情狰狞得让沈知清想起了《还珠格格》里边往香妃身上扎针的容嬷嬷。
她倒是不担心吕姹敢往自己身上扎针，就怕吕姹用她那整容失败的尖下巴在自己脸上戳几个洞。
沈知清甚至还做作朝钟樾靠了靠，活像后宫剧中被人陷害的宠妃。
以往这种小白莲角色都是自己的，莫名被人抢了戏份还反将一军，吕姹气得直冒烟。
手指抖得沈知清以为她得了帕金森。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还真当自己……”
吕姹小姐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正室夫人，台词倒是背得滚瓜烂熟。
只可惜气刚冒一半就被钟樾浇灭。
“她当然比不上你了。”
钟樾漫不经心抬了眼皮，将刚剥好的橘子塞到沈知清手上。
“毕竟太笨了，学不来爬/床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