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上床睡觉前,把录像带搁桌上闹钟旁。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盘带子。我将它留在桌上,出门迎接这新的一天。那天是星期四,我没去马佩斯看拳赛,赶回家开电视看转播,效果和临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又一天过去了,到了星期六,我才想到应该把录像带放进保险箱中,可是周末银行不上班,我便和伊莱恩在苏荷区的艺术馆逛了一下午,在城里吃了意大利菜,然后到甜蜜巴兹尔去听钢琴三重奏。那天,我们之间浮动着一种恬适的静默,那是只有在两个人经历过共同的成长后才会出现的默契。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里我们紧握着双手,默默无语。
早先我对她提起乔和我之间的对话,不过那天下午和晚上我们都没再回到那个话题上。星期天晚上我和吉姆照例一起吃晚饭,也没再跟他谈起那件案子。聊天时,它曾在我脑海中闪过一两次,不过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再拿出来讨论。
现在看来这好像有点奇怪,可是那几天我真的没有在那上面放多少心思。倒不是因为同时还有许多事在忙,更不是由于那些运动竞赛让我看昏了头,至少不是超级杯从冬季一直停工到春季训练。
就我所知,我的大脑分隔成许许多多不同层级的区域,它常会使用一些超乎意识所能想到的方法来处理事件。自从我当上警员之后,便很少正经八百坐下来在意识层面上试着理解什么事,大部分附加的细节会自动整理出一个明显的解决之道。然而洞察力通常不像是灵光乍现这么容易出现,而是脑中潜意识的那部分明显地把有用的资料都处理过,从一片谜团之中提供我一线新的启发。
所以应该可以说下意识的决定,我暂时将斯特德夫妻这件案子摆一边,从脑海中挥去(或是放进脑海中更深、更隐蔽的领域里),直到我想出解决方法为止。
这要不了多少时间,至于成效如何……呃,就很难说了。
星期二清早,我拨114査号台问住在中央公园南面的伯根·斯特德的电话。可是接线员说,这个电话她不能给,不过倒是愿意提供列克星敦大道一带的商业电话册,谢过她后,我挂上电话。过会儿我又拨了一次,这次是一个男接线员,我告诉他自己是警察,并附上姓名及警徽号码,要查询一个未公开的电话号码,我给了他姓名地址,他把电话给我,我道了谢,照着拨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说要找斯特德先生,她说出去了。我问她是不是斯特德太太,停顿了一两秒钟,她才决定承认。
我说:“斯特德太太,我这儿有一样东西,原是属于你们夫妻俩的,我希望交还给你们时,可以拿到相当的回报。”
“你是谁?”
“我叫斯卡德。马修·斯卡德。”我说。
“我想我不认识你。”
“我们见过,不过我没有期望你会记得,我是理查德·瑟曼的朋友。”
这次是明显的停顿。我猜她是在琢磨与瑟曼之间的友谊,显然她最后决定列入记录。
“那件事真是太悲惨了,对我们冲击很大。”
“想必也是。”
“你说你是他朋友?”
“没错,并且也是阿诺德·莱韦克的好朋友。”
又是一阵踌躇,“恐怕我不认识他吧。”
“那是另一桩悲剧。”
“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死了。”
“真遗憾,不过我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如果你能告诉我到底你想干什么——”
“就在电话里讲?你确定要这样吗?”
“我丈夫现在不在家,如果你能留下你的电话,也许等他回来后可以给你回电。”
“我有一盘莱韦克拍的录像带。”我说,“你真的要我在电话中告诉你内容?”
“不。”
“我想私下跟你见个面。就你一个,不要带你丈夫来。”
“我懂了。”
“找个公开的场合,可是隐秘得不会有人偷听到我们说话。”
“让我想想。”她说。过了足足一分钟,她说:“你知不知道我住的地方?唉,这还用问?你连电话都有了。但你是怎么弄到电话号码的?这种不公开的电话应该不可能查到。”
“我想他们弄错了。”
“这种事情他们不会弄错。哦,当然啦,你是从理査德那里问到的,可是——”
“什么?”
“没事。你知道地址,这栋大楼里面就有一个鸡尾酒吧,一小时之内在那儿见面。”
“好。”
“等一等,我要怎么认出你?”
“我会认出你的。”我说,“只要戴上面具,再把衬衫脱掉就好了。”
鸡尾酒吧的名字叫哈得里安之墙,哈得里安是一位罗马皇帝,而以他之名起的这道墙建于北英格兰德,用来保护罗马人以防蛮族入侵。至于这名字的背后还有什么丰功伟绩,我一无所知。酒吧里的装潢保守而昂贵,红色的皮靠背椅和黑色云母石桌。灯光幽暗,音乐也只隐约可闻。
我早到了五分钟,坐下来,点了一瓶沛绿雅矿泉水。她迟到了十分钟,从大厅进来,站在门口向里头张望。我站起身来,她一看见我,便毫不迟疑地走过来。“希望没让你久等。”她说,“我是奥尔佳·斯特德。”
“马修·斯卡德。”
她伸出手来让我握住,那是一只冰冷而滑腻的手,手劲很大,让我联想到丝绒手套里的铁手。指甲很长,涂着与唇膏同色的猩红。
录像带里,她的乳头也是同样颜色。
我们刚坐下,招待就来了。她叫他的名字,要了一杯白酒,我要他再给我来一瓶沛绿雅。我们一直保持沉默,等侍者把饮料端上离去,她才开口,“我见过你。”
“我告诉过你,我们见过。”
“在哪儿呢?”她皱皱眉,然后说:“哦,对了,在拳赛场楼下,你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什么。”
“我在找男洗手间。”
“就算是吧。”她举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只是润润舌罢了。她穿着深色丝质衬衫,颈项上系条花丝巾,用别针固定在喉头处。那个宝石似乎是青琉璃石,她的眼睛看起来也蓝汪汪的。不过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很难辨别眼珠颜色。
“告诉我你要什么。”她说。
“为什么不让我先说一下我知道些什么。”
“好吧。”
我从自己曾经做过警察开始说起,她听了并不吃惊,大概是我有警察相吧。在一次时代广场的扫黄行动中,我们抓了莱韦克,他是一家成人书店的店员,以侵占及贩卖猥亵物品的罪名被逮捕。
“后来出了一些事,我离开了纽约警局。去年,莱韦克听到我在做私人侦探,便跟我联络。几年没见,阿诺德那家伙还是老样子,长胖了些,不过还是没变。”
“我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个人。”
“随你怎么说吧。我们碰了面,他向我透露一个有关某人在地下室拍自制影片的故事,其中涉及一些专业领域所以人家找他当摄影师。就我个人来说,像阿诺德那种电影狂看的片子我可不感兴趣,但你不会毫不知情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身上没有监听装置,可是就算用麦克风大喊,结果都一样,她一句口风都不漏。从她的眼中我看得出她完全了解我说的话,但却小心翼翼地不在话语中漏出任何可以留下记录的讯息。
“就像我说的,”我继续,“阿诺德很谨慎。他想用一盘拷贝带来赚一笔钱,不过当然他很小心没有说是多少。他怕买主会不利于他,所以才找上我,我的工作是协助他以确保买主不会要他的命。”
“那你做到了吗?”
“那就是阿诺德不聪明的地方了。他只要一个保镖而不要合伙人,因为他想独占得到的钱,虽然也许他会象征性地付一些给我。他对我有所保留,处处提防着我,却忘了提防他的买主,因为他被人拖到地狱厨房的黑巷里用刀刺死了。”
“真可怜。”
“这种事情常常发生。人家常说,这个世界不是狗咬狗,就是黑吃黑。一听到消息,我马上就赶去他那儿,买通了管理员,进到他公寓里四处搜查。警察已经去过,而他们并不是第一批进到公寓里的人,因为阿诺德尸体被发现时,他身上的钥匙已经不翼而飞,所以我也不期望能有什么重大发现,可能连次等货都捞不到。斯特德太太,请恕我开黄腔。”
她看着我。
“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阿诺德那里留有一份拷贝,他跟我说过。于是我把所有录像带收集起来,一共有四十几盘之多,都是那种如果你看到包准会关电视的老片子,但他就爱那种东西。我呢,坐在录像机前面,一盘一盘地放,一盘一盘地找,我用快进来检查每一盘带子,放到这盘时,电影画面突然消失。切入的是一个在房间里的少年,像中古世纪西班牙宗教审判似的被挂在金属架子上。屋了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穿着皮裤、手套,脚蹬高跟鞋,除此之外一丝不挂。我注意到你今天也穿皮裤,不过跟那件不一样,录像带里的那件,下体是空的。”
“多告诉我一些录像带的事。”
我详细地描述以示我真的看过。“没有什么剧情,”我说,“不过结局出了一点小毛病,血液象征性地流经地板注入排水管中,你不得不归功阿诺德,这是他最具创意的表现,还有那棋盘式的地板,竟然和马佩斯的地板一模一样,这不太巧了吗?”
她抿抿嘴唇,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桌上的白酒还剩半杯,不过她没碰,反而伸手把我的沛绿雅取去啜了一小口,然后再摆回原位,非常暧昧的动作。
“你提到理查德·瑟曼。”她说。
“对啦,你瞧,我手上有阿诺德的带子,但是该拿它怎么办?这个误入歧途的混蛋又没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相信失主一定会很高兴能收回带子,而我呢,由于提供了替他们收回带子这项深具意义的服务,一定也能得到相当的回报。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然而如果不能恰好撞见一个穿着橡皮衣、挺着鸡巴在街上逛的男人,我实在无计可施。”
我把装着沛绿雅矿泉水的杯子在手中转,举起来在她红唇停留过的地方喝了一口,代替了一个吻。
“然后瑟曼出现了,”我说,“还死了老婆,舆论大概分为他到底有还是没有涉嫌杀他老婆两种说法。我们是在一家酒吧认识的,因为他也在电视台工作,所以我自然提到在我们相识之前也在电视网服务过的阿诺德。奇怪的是,他提起了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你和你丈夫的名字,很特别的名字,就算在酒馆里泡一整晚也不会忘记。瑟曼那天喝得比我醉,酒后嘛,便很可爱地吐了一堆线索和暗示。我本想跟他再多谈谈,可是接下来你也知道,他死了,据说是自杀。”
“真是悲哀。”
“而且就像你在电话里说的,很悲惨。他被杀的同一天,我们约在马佩斯见面,他要指出你的丈夫给我看,当然他失约了,我猜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不过我也不需要他的指认,因为我认得你们俩。不但如此,我还认出了地下室的地板,你们拍片的房间我是没找到,也许是那些上了锁的其中一间,也许拍完片后你们又重新装潢过了。”我耸耸肩,“这已经无关紧要了。瑟曼要干什么?他跳出窗户时有没有得到什么协助?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现在我正处于一个可以做些有用的事,并让别人报答我的优势。”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那简单,基本上我要的东西和阿诺德要的一样,每一个人要的不都差不多吗?”她的手放在离我只有几寸的桌面上,我伸出一根手指,碰碰她的手背。“唯一的一点不同是,我不想得到像他一样的下场。”
好长一段时间,她只是坐在那儿垂眼看着我们交触在桌上的手,然后她将手覆上来,定睛望着我,此时我可以看到她眼里那汪慑人的蓝。
“马修,”她试着叫我的名字,“不,我想我还是叫你斯卡德好了。”
“你喜欢就好。”
她站起身,我还以为她要走了,相反的她绕过桌子,挨紧了我的身子坐下,又把手覆在我手上。
“现在我们是在同一边了。”她说。
她擦了很多香水,闻起来像麝香,这倒不令我吃惊,我并不认为她闻起来会像一株松树。
“像那样实在不好说话。”她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斯卡德?”我不知道原来她有口音,语调带着轻微的欧洲腔。“我能讲什么呢?也许你在耍诈,戴了监听器好把我的话都录下来。”
“我没有戴监听器。”
“我又怎么知道呢?”她转向我,把手放在我的领结下方,顺着领带而下,将手塞进我西装外套里,然后仔细地摸衬衫前面。
“跟你说过了没有。”我说。
“是啊,你跟我说过,”她喃喃道,她的唇就在我的耳际,暖暖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手则游移而下,从我的大腿内侧向上厮磨。
“你把录像带带来了吗?”
“在银行的保险箱里。”
“真可惜,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上楼去放来看了。你看那盘带子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不知道。”
“不知道?这什么答案,你自然是知道,它让你很兴奋,对不对?”
“我想是吧。”
“你想是吧,你现在就很激动了,斯卡德,你勃起了。我现在光靠爱抚就可以让你达到高潮,怎么样啊?”
我不发一语。
“我现在又热又湿呢,”她说,“而且没有穿内裤,光着下体穿紧身皮裤,然后再把皮裤里头弄湿的滋味真是太美妙了,要不要跟我上楼来?我可以让你欲仙欲死。记不记得我怎么对付那个小男孩?”
“你宰了他。”
“你以为他真在受苦吗?”她贴得更近,轻啃着我的耳垂,“连续三天,我和伯根把他干得昏头胀脑,我们干他、吸吮他,他要什么药都给他,一辈子的福在三天里都让他享尽了。”
“但他却不太喜欢那个结局。”
“他是很痛苦,那又怎么样?”她依着话语的节奏爱抚着我,“他没有活一百年,不用变成一个糟老头。谁希望成为一个糟老头?”
“我猜他死得很快乐。”
“他就叫快乐。”
“我知道。”
“你连这个也知道?那你知道的可不少,你以为你很关心他吗?如果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会勃起呢?”
这倒是个好问题,“我从来没说过我关心他。”
“那你到底关心什么?”
“用录像带拿到钱,而且活着花它。”
“还有呢?”
“目前为止,这样就够了。”
“你要我,不是吗?”
“地狱里的人需要的是冰水。”
“但是他们可没这个福气。如果你要我你能得到。我们现在就可以上楼去。”
“不用了。”
她坐回去,“老天,你真是强悍。”她说,“你是个难缠的家伙是不是?”
“也不特别是。”
“要是理查德的话,早就趴下,隔着皮裤啃我了。”
“看看他的下场。”
“他也没那么痛苦。”
“我知道。”我说,“谁希望衰老而死?听着,即使你能让我勃起,也并不表示你就能牵着我的老二走。我当然要你,第一次看到录像带时我就要你了。”我抓起她的手,摆进她的大腿内侧,“等我们的正事办完了,”我说,“我再要你。”
“真的吗?”
“真的。”
“你知道你让我想起谁吗?伯根。”
“我穿黑色橡皮衣不好看。”
“别那么肯定。”
“而且我割过包皮。”
“你可以移植皮肤啊。不,是你的内在,跟他相像,你们都很冷酷。你以前是警察吧?”
“没错。”
“你杀过人吗?”
“问这干什么?”
“一定杀过。你不用回答我也能感觉出来。那种滋味你还喜欢吗?”
“不特别喜欢。”
“你确定这是实话?”
“什么是实话?”
“啊,老掉牙的问题了。不过我想我还是坐回对面去。如果要谈正事的话,还是能看到彼此的脸才好。”
我向她表示我并不贪心,五万块就能打发掉。他们也曾付给莱韦克那个数目,虽然最后没让他留着用,但可以照付给我。“你很可能和他一样。”她说,“他发誓没有拷贝,但还是有。”
“他太笨了。”
“留着拷贝吗?”
“不,骗你们说他没有拷贝。我有两份拷贝,一份在律师那儿,另一份在一位私人侦探的保险箱里,以免我死在黑巷或从窗口掉出来。”
“如果你有两份拷贝,你可以向我们勒索更多的钱。”
我摇摇头说:“那些备份只是以防万一,而我的聪明才智则是你们的保障。把带子卖给你们一次是帮了你们一个忙,而不是勒索。可是如果我卖给你们第二次,就会被杀掉,我可不会那么笨。”
“那如果我们第一次就不付钱呢?你就去报警吗?”
“不。”
“为什么不?”
“因为这盘带子还不足以让你们下狱,我会把带子拿去报社,这种故事,小报社最喜欢了。他们知道你们的双手染了太多的鲜血,却无法对你们提起诉讼时,他们会把消息扬得甚嚣尘上。也许你们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却会引起相当大的注目,而你丈夫的加州朋友也不会乐意见到你们这么大出风头吧。就连坐电梯的时候,也会遭致邻居的指指点点。只消五万块,就能避免这种抛头露面,谁都会付钱的。”
“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你真的这样想吗?我不知道卖给报社能不能拿这么多钱,但最少一半没问题,如果那种故事还不能让他们赚钱的话,他们大概得改行了。今天下午我就可以随便走进一间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二万五千的支票。没人会说我是个勒索者,相反的,他们还会叫我英雄侦探,更有可能委托我再多挖掘一些。”
“我得和伯根商量,你说钱不多,但筹起来还是要花点时间。”
“见鬼去吧,”我说,“一个专门洗钱的男人要筹钱还会有困难?你们公寓里至少有五倍的数目。”
“你经商的观念好像有点可笑。”
“我肯定明天晚上你们就能把钱准备好。”我说,“我到时候就要。”
“天哪,”她说,“你真像伯根。”
“我们品味不同。”
“是吗?没有真正尝过滋味,最好先别妄下断语,而且你从来没试过,对吗?”
“我并没有错过多少山珍美味。”
“伯根会很想见你。”
“明天晚上我们进行交易的时候,我会把录像带拿去,以便让你们鉴定货色。你们在马佩斯有录像机吧?”
“你想在哪里进行交易?拳击场?”
“这对双方来说都很安全。”
“天知道那实在是个很隐秘的所在,除了星期四之外,那里就像荒地一样,即使星期四也没有很多人。明天是星期几?星期三?我想应该有可能。当然我得先和伯根商量。”
“这是当然。”
“什么时间比较好呢?”
“晚一点。”我说,“我可以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商量细节部分。”
“好。”她看看手表,“四点钟打电话给我。”
“我会的。”
“很好。”她打开皮包,把我们两人的酒钱放桌上,“告诉你斯卡德,我真的想先和你上楼去,我湿透了,而且不是假的。”
“我想也是。”
“而你也一样想要我,可是我很高兴我们什么都没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告诉我。”
“因为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会一直存在着一种性张力,你能感觉到吗?”
“可以。”
“那不会消失,明天晚上还会存在。也许我会穿下空的裤子去马佩斯,你喜欢吗?”
“也许。”
“还有长手套、高跟鞋,”她看着我,“没有衬衫。”
“乳头上要擦口红。”
“鲜红的。”
“要和你的唇膏、指甲油同一种颜色。”
“也许完成交易之后,我们三个可以找点乐子。”
“这我就不敢说了。”
“你以为我们会把钱收回来?你不是在律师和私人侦探保险箱那里都有拷贝吗?”
“我不是说那个。”
“那是什么?”
“我们三个人,我不喜欢太多人。”
“不会太挤的,你要多少空间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