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提前离场,只给陆晚意留了个俊朗挺拔的背影。
慢慢模糊,最终消失。
食之无味,十分钟后陆晚意也起身下楼,没怎么动的菜品被装进打包盒里带走。
离开法式餐厅,阳光刺眼,路边绿化带的喷水器带来一圈圈光晕,陆晚意打开手机里的叫车软件。
她侧着身,给行李箱上的木制琴盒遮出片阴凉。
环南路那边大概堵了,屏幕上的距离显示迟迟没动,顶着烈日毒辣,陆晚意在石子路旁站了半小时。
司机师傅是个年轻男人,极有礼貌地下车帮她拎行李。
后排门一开,清凉感迎面而来,男士古龙水的味道稍稍刺鼻,陆晚意轻咳两声,车窗被降下一半。
“江洋路忍冬园,麻烦师傅了。”脸上经日晒的灼热感慢慢消散,陆晚意把琴盒小心搁在一侧。
手机三两条微信消息提示音,都是谢成希的道歉。
陆晚意没有回复的欲望。
随之又响了几声,挥之不去断断续续的“叮咚”,陆晚意又重新解锁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顾栀泠取而代之占据了置顶位置。
【顾栀泠】:刚才是我哥挂的电话。
【顾栀泠】: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顾彦的脾气,就没被琢磨透过。
陆晚意的指尖停在触屏键盘上,还是决定解释。
【陆晚意】:团里有个同事平时和我关系不错,在机场那天,她看到彦哥了。
【顾栀泠】:所以让你来打听?
【顾栀泠】:劝她死心吧,我哥应该有喜欢的人。
【顾栀泠】:就是对方还没分手。
成堆的信息砸过来,陆晚意的惊讶不止一星半点。
在她极少的印象里,顾彦该是被主动追求的那个,爱而不得这个词怎么都和他方枘圆凿。
【顾栀泠】:算了,不说他。
【顾栀泠】:你回去后和谢成希见过面了?
陆晚意觉得今天更像是他百忙中抽空的一眼,完成某种特定的任务。
【陆晚意】:嗯,刚刚才分开。
【顾栀泠】:聊的怎么样?
【顾栀泠】:要我说,谢成希也就是碰到你这种好脾气的,换别人早就变前男友了,你也别跟我说之前的事,上大学那会,我可没天天骂他。
现在的谢成希,顾栀泠就是哪哪都看不惯。
青葱岁月那阵,他帮陆晚意解数学难题,每每体育课赶上八百米测试全程陪跑,经期的姜丝红糖,寒冬的绒线帽子……
她校园恋爱太过美好,谢成希给了她全部的安全感。
哪怕不挑明,陆晚意都能明显感受到的爱意,独一无二的。
她总归是念着曾经的好。
【陆晚意】: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
坐在陌生车的后排,陆晚意翻找到谢成希的对话框,十多条的道歉。
或许,真的只是他太忙了。
……
躁动的爵士DJ响彻在醉色一楼舞池,灯影摇曳中,只有靠边的卡座零星坐了几个人。
酒吧老板也想不到大白天能蹲到送钱的主。
顾栀泠把用完的手机搁在吧台桌上,单手撑着脸,眼瞅着她哥冷言拒绝了第二个要微信的漂亮妞。
没男朋友的看不上,有男朋友的人家压根不喜欢他。
整杯的金汤力摆在眼前,顾彦迟迟没端起,单腿踩在高凳的升降板上,眼神扫到顾栀泠的方向,“少喝。”
“一会变成醉鬼,就把你扔马路边。”
隐约记得四年前,顾栀泠酒量停在半杯倒,如今也未必有长进。
顾栀泠不服气地扯扯嘴角,偏要点高度烈酒,视线定格在不远处门框边。
男人一身白色运动装,眉眼俊朗,颦笑都是慵懒感,朝他们这边招手。
“许亦哥!”
顾彦的高中同学,后来考进了军校,现如今就职在省里的消防大队。
从门外走到吧台边,许亦随手拉了个凳子斜倚着,抬抬下巴算是和顾栀泠打过招呼,继而转头来调侃顾彦,“我听说,你刚回国半个月就去警局走了一趟。”
调酒师端了一杯白兰地放在许亦眼皮底下,“咚”地搁置声一停,他紧接着开口:“怎么,超速行驶罚款了?”
还挺损的职业攻击。
顾彦幽深的目光一瞬间扫过来,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无所谓他怎么知道的,省队消息灵通,许亦总有门道。
“说说呗,这又没外人。”许亦端着杯子轻晃了两下,挑挑眉看向不发一言的人。
这么久没见了,顾彦还是没什么同学兄弟情,凉薄得要命。
许亦啧啧两声,继而听到隔着坐的顾栀泠替他开口:“是我朋友遇到点麻烦,我哥碰巧路过,帮忙来着。”
“就在这附近那个巷子。”顾栀泠往身后指了指。
“哦……”很意味深长的一声,许亦端详着眼前的人,“你见义勇为?”
像听了个笑话。
在国外几年还养成个人人称赞的好习惯。
话毕,沉默良久的人终于开口,反问了句:“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干笑两声,许亦有意把人支走,把一串钥匙推到顾栀泠面前,“阿栀,给你买了礼物放在车上,自己拿去。”
顾栀泠迅速起身,笑道:“谢谢许亦哥。”
自从顾彦出国后,他和顾栀泠也没见过,算一算四年多了。
盯着消失的背影,许亦才回神慢慢开口,重复关键字:“碰巧路过。”
他是相信世界上有太多所谓的巧合,但不认为它们会发生在顾彦身上。
这人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没什么耐心。
又黑又冷的巷子口,覆盖着醉色夜晚喧嚣的舞曲,屁都听不见半声,他说自己是路过。
反正许亦第一个不信。
除非从开始,顾彦这个人的全数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杯中见底,他眼神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自顾自笑了笑问他:“有多碰巧?”
顾彦微眯双眼,不做回答,一口端了手里的酒。
那晚划破的伤口不小心撕开,酒覆盖的地方,火辣辣地刺痛。
而后下一秒,淡淡的水安息香涌动,顾彦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留在吧台的许亦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你喝这么猛……”
“去哪啊?”
话还没说完呢……
到底是谁大老远把他叫到这边,现在又不管不顾的。
顾彦清嗓,侧目扔下句:“抽烟。”
……
洗手间外,灯光昏黄,白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轮廓。
光影下,顾彦只身靠在冰凉的墙上,侧脸精致立体,轻垂着眼皮,火光点燃在凌厉的眉宇间。
伤口再一次凝结了,陆晚意给的创可贴他还没舍得用。
烟雾缭绕,许亦的声音还是挥之不去,死死往每个重点上戳。
他应该去刑警大队,专审不讲实话,口是心非的罪犯。
零星火光移到指尖,他慢慢吐着烟圈,追溯几天前的事,陆晚意那场演出,他确实去了。
事实上,不仅那场,五年内但凡是她的表演,无论承担什么位置,顾彦都会买票,半张没差。
国外的网络,抢个票崩溃七八次。
比赛原因,他也错过了很多次现场,有些副卷没被撕掉,他都仔细收藏。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在顾彦遇到陆晚意的那一刻,她已经有了能并肩同行的人。
错过她的何止几场演出,自始至终,顾彦连参与她人生丁点的机会都没有。
没遇见他时,陆晚意就做完选择,有了交往六个年头的男朋友。
幸好,陆晚意过得也算开心,无关他的那种。
顾彦目光一沉,随手掐掉未燃尽的烟。
吧台那边,顾栀泠已经落座,手上多了只包装好的礼盒,他们俩似乎是聊着。
顾彦不露声色靠近,隐隐约约,听见这两个人讨论的话题是他。
自家的好妹妹把他喜欢有男朋友的女人这件事说了个爽,完事还很认真地问许亦:“你说,我哥会不会为爱做三?”
“难说,”许亦还挺会给他乱扣帽子的,“看人家喜不喜欢他。”
“说不定人家勾勾手,顾彦立马就上钩了。”
趁着他不在,好一顿地编排。
大概是意识到低气压的逼近,两个人齐刷刷回头,瞬间收声。
难得的默契,许亦还掩耳盗铃般地端起空酒杯佯装样子地喝了口,最后尴尬放下。
历史经验告诉顾栀泠,他哥这次估计又听了个一字不差。
破罐子破摔,猜来猜去不如直面当事人,她歪着脑袋试问道:“所以,哥你会不会?”
本着顾彦压根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心态,顾栀泠也就是问了个好奇心。
至于答案是把她臭骂一顿还是冷处理,有待商榷。
闻声,他的视线移过来的那一刻,顾栀泠已经做好百分百的准备了,没成想,顾彦循着刚才许亦的话,薄唇轻启:“难说。”
“你让她来勾勾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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