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是林旭去打的晚饭。
俩个女生讨论了几句，开始动笔，苏艺莓说言笑可以写字了。
言笑踩着凳子，写一个字擦一个字。
苏艺莓一边给图案上色一边说：“你干嘛呢，黑板快让你擦秃噜皮了。”
言笑又写了两笔：“我觉得我写的不好。”
“你写我看看。”
苏艺莓看着她写完四个字：“这不挺好的吗。”
言笑认真地问：“你不觉得歪歪扭扭的吗？”
苏艺莓摇头说道：“真挺好的啊，写就行了，写不好也没事，没人敢笑你。”然后哦了声，拍拍她，“放心，林旭肯定更不会。”
言笑心颤儿：“你说什么呢？”
苏艺莓说起物理课的事，啧啧嘴：“他是真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完全颠覆形象。”
言笑嘟囔：“我坐边上，本来就不挡。”
“这话你跟老师说去啊。”苏艺莓扯回正题，“你现在的任务是赶紧写。”话音又一转，抛个媚眼，“不然，林旭打饭回来看你一个字没写，会失望的。”
言笑作势就要去打人：“你没完啦哈。”
苏艺莓连忙擎住她的手腕，不逗她了：“好了好了，不闹了，快写吧。”
言笑哼了声，咬咬唇，抬起胳膊开始写，思绪却被苏艺莓这一闹搞得有些飘。
林旭回来时，言笑写了三行半，她和苏艺莓打闹着去洗手，回来打开餐盒就眉开眼笑的：“有红烧肉哇！”
林旭坐在她对面：“一顿饭就高兴成这样啊。”
“是肉。”言笑强调了句就低头吃了。
“真好养活。”他笑。
林旭看了眼后面的黑板：“你写的字？”
言笑点头，饭嚼到一半咽下，抬头看他：“不准说不好。”
林旭笑着说：“比我写得好。”
小姑娘弱弱地问了句：“你写的好看吗？”
林旭看了她一会儿别开眼，又看她，笑：“肉好吃么？”
言笑：“……”
外面天气微暗，教室里陆续有人进来，带着食堂的烟火味道。
王玥玥进教室扫了一眼，朝言笑走去：“小何找你。”
小河？
“何延伟，”王玥玥提醒道，“物理老师。”
“名字起得不错。”她竟还有心情调侃，又问，“什么时候？”
王玥玥：“吃完就去。”
言笑把饭扒拉干净：“我走了。”
苏艺莓叫住她：“纸，擦擦嘴。”
言笑吐了下舌头，接过，跑出去。
办公室里有两个老师在值班，何延伟在备课。
言笑走过去：“老师。”
何延伟停下笔，看了她眼，拿起桌前的水喝了口：“解释一下。”
何延伟长相挺斯文的，戴着个眼睛，许是刚教没几年，正意气风发，脾气还没被磨平。
言笑低着头，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说出口：“老师，是我错了，不该上课打瞌睡。”
何延伟也没揪着这事不放，问她：“上课内容会了么？”
言笑摇摇头，又立马说：“我晚自习肯定会认真看的，保证都学会。”
何延伟默默看了她会儿，言笑心里打鼓，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过了几秒，听到他说：“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是个惯犯。”
“啊……？”
她就怕哪天运不好被老师逮住了，早准备好这番说辞，结果说得太顺还露馅了，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何延伟抬眉：“明早来找我，我检查。”
“好的……吧。”言笑灰溜溜地走出去。
“每次走路都不看道？”一样的场景，林旭这次没故意走到她眼前，怕吓着她。
言笑抬头，俩人有一步远的距离，她想说你看路还往我这儿走，但心情不佳，不大想说话。
她没有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饶过他要走。
“哎。”林旭叫住她。
言笑原地站住：“干嘛？”
林旭问：“物理老师说你了？”
言笑眼皮一跳：“你又要嘲笑我是不是？”
林旭好笑地侧头看她。
言笑突然想起他课上帮她说话，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那个啥……”她尽量做到语气俏皮一点，“课上谢谢你啦。”
林旭不跟她计较，顺着她的话说：“怎么谢，又送……”话收回，不敢再提这茬，她真要可不完蛋了。
言笑没往那处想，问：“你要我怎么谢？”
前面过来人，她扯了下林旭，俩人走到窗边那儿让出地方。
“这次你说，你要什么？”
“这么爽快？”林旭微低了头，离她近了，“要什么都给买？”
“嗯……”言笑顿了会，“当然也不能太贵。”
林旭别开头笑了下，再回头换了话题：“物理老师找你说什么了？”
言笑：“也没什么，就让我好好看课上讲的内容，明早找他检查。”
林旭说：“嗯，还不是太为难你。”
言笑撅着嘴瞟了他眼。
林旭收到她的目光，有点惊讶，揶揄道：“不是吧……数学课代表？”
“你……”言笑急得跺脚。
林旭舔唇笑：“说点好听的，我教你。”
言笑嘁了声：“不用你。”
林旭举手：“先说明一点，不是笑你啊，就单纯问问，”他低了声，“你自己能学会？”
“那也不劳您费心，我还有苏艺莓大班长，”言笑头一昂，“再见！”
那个时间快要上自习，楼道里没几个人。
言笑回去时，苏艺莓已经收工在位置上坐好，她看了眼后面，大概就剩写字和画中间的卡通画了。
“亲爱的，把物理笔记本给我看看。”
苏艺莓从桌洞里翻出来：“书也拿去。”
言笑：“好嘞。”
苏艺莓问：“挨训了？”
“没，”言笑撇嘴，“还不如挨一顿呢，他让我明早还去找，你知道我最怕和关于物理的一切打交道。”
“我觉得挺好，这对你有好处，”苏艺莓摸摸她的头，“加油。”
“哦！”
整个晚自习，言笑做完作业就在看物理，前几天学过的内容她都复习了个遍，回宿舍的路上，还让苏艺莓随便提问。
苏艺莓见她每个知识点都知道，说：“稳了稳了。”
言笑哀道：“再来一遍吧。”
“别一下子学傻了。”苏艺莓安慰，“明天肯定没得问题。”
“但愿，我真怕了，”言笑叹气道，“你不知道小何多鸡贼，我就说了两句他就知道我是惯犯，我觉得他盯上我了。”
苏艺莓笑：“他可能随便一说呢，是你自己心虚。”
说话间已到了宿舍门口。
“觉不够睡不能怪我吧，”言笑推门，张开双臂，“床啊，我来了……”然后被一个人抱住了。
“哎哎，这么热情啊。”王玥玥垂眼，怀里的人正好到嘴边，“情侣最适合身高差，有木有，头一低就接吻，来，妞，赏一个。”
言笑“啊啊啊”地叫着躲开，王玥玥一把捞住她，还有在那笑得发颤的苏艺莓。
“说个正经的。”王玥玥神情严肃起来。
那俩人互望了眼。
王玥玥紧了紧手臂，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
王玥玥神神秘秘的问道：“谁解开那盘棋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俩皆“啊”了声。
“简单说就是，”王玥玥道，“林旭为什么和你们一起办黑板报？”
苏艺莓懂了，先撇开关系：“和我无关啊。”然后挣脱。
王玥玥盯着某人：“言笑同学啊……”
“等……等等，”言笑试图推开王玥玥，“和我也……”
王玥玥灵光一闪，怎么忘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幕，没听言笑说完，开始了。
先沉下声音：“言笑，挡后面同学了，去墙边站着。”
又抬高：“老师，没挡着我。”
“妈耶，林旭也太帅了吧，要不是上课，我都要为他呐喊助威了，”王玥玥花痴了会，又圈着言笑的脖子，“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言笑委屈：“这真不关我事，我没什么可坦白的啊。”
王玥玥眯起眼：“那他为什么办黑板报，为什么帮你说话？”
“嗯……”言笑总结道，“他是个好人。”
王玥玥表情像吃东西噎住似的，慢慢转头问苏艺莓：“你信么？”
苏艺莓笑了笑：“他是个好人，我信。”
“……”
后来，王玥玥问：“我现在参加黑板报还来得及吗？”
班长答：“来不及了。”
王玥玥同学狂捶床。
某个被发了好人卡的人还在操场上不着急地走着。
“你爸妈知道？”姜天问。
“嗯。”林旭说，“下周开始。”
姜天侧头看他，声音警惕：“还是出什么事了？”
林旭冷笑：“我能出什么事？”
“那你走什么读？”姜天忍不住问原因。
“住宿舍才奇怪。”林旭说，“一个人习惯了。”
“屁。”姜天摁开打火机，拿到他跟前，火苗在他的眼里闪了下熄灭，“你看你什么样子？”
林旭漫不经心道：“人样儿。”
姜天哼了声：“你走读那那姑娘怎么办？”
林旭转头：“我晚上又不是和她住一起。”
姜天坏笑：“我看你是想坏了吧。”
林旭说滚。
“她叫什么来着？”
“言笑。”
“这个……”姜天摆了个笑脸，“笑？”
林旭点头：“言笑晏晏，《诗经》里的，哦，你应该不知道学过。”
姜天指他：“刺激完再讽刺我？”
林旭嗤了声。
“说真的，你俩现在怎么情况。”
林旭停了好一会儿，声音很淡：“不知道。”
“不知道？！”姜天看了他好几眼，换了个问题，“你呢？”
“我怎么了？”
“别废话行么，磨磨唧唧的不像你。”姜天把话点明，“你对她什么感觉？”
林旭眼眸深邃，望向远处。
他也想捋清，但找不到头绪，只能跟着当下的想法去靠近她，忍不住和她说会话。
“你以前抽烟什么感觉？”
“抽完还想抽。”
“对头。”
“……”
姜天想骂他句：“明天喊她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没空。”林旭说。
“忙什么，学习？”
“不是，”林旭说，“办黑板报。”
姜天提了声：“什么玩意儿？”
“办黑板报。”
“……你完了。”
林旭不在意笑笑，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