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不对的谢忱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她的肩,问:“醉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林听看了眼周围漆黑暗淡的环境,以及狭窄的巷道,喃喃道:“灯怎么熄灭了啊?”
“弯月镇熄灯本就很早,你很少来,应该不知道。”虽然谢忱仍旧不清楚为何她依旧在浑身发颤,但他还是耐心地解释着。
闻言,林听下意识地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微微颤抖着,说:“哦……哦。”
看着她此刻话都说不利索的情况,谢忱心说,可能是低血糖或者其他病症,便问:“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不用,”林听有些气喘,眼前一片眩晕,她牢牢地抓着谢忱的手,使劲儿想要起来,“我自己能走回去。”
谢忱看着眼前的姑娘这么倔,旋即把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扣在女孩儿头顶,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弓着腿弯下腰,对她说,“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那你的摊子呢?”她下意识问。
谢忱说:“弯月镇民风淳朴,摊子在外面没事。”
林听愣了片刻,手里拎着袋子没有反应。
身前的少年再次示意她上去,说:“前面的路全黑,这个点巷道里的路灯早就灭了,不熟悉路况的外地人很容易摸丢,你如果信得过我,就上来。”
彼时的谢忱还在想,这姑娘这么倔,肯定是要和他磨一阵嘴皮子。
就当谢忱打算再说点什么劝她时,后背忽的一沉,脖颈前已然缠上了两条细白的小臂。
林听拎着袋子趴在他肩头,任他背着自己,她往远处看了眼连绵的山脉,抑制着颤抖说:“我信你。”
谢忱说不清当时的感觉,只是心跳快了半拍。
乡下的夜风总是很凉,可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冷了,整个人周身萦绕着温热的感觉。
他好像还没有和哪个姑娘离得这么近,无论是在城中心,还是在弯月镇,这都是第一次。
但也总不能看着一个路都走不了浑身颤抖的姑娘,独自走夜路吧。
谢忱牢牢地背着她,边走边问,“你是身体不舒服?看着不像是醉酒后的反应。”
“我……老毛病了,”林听搂得紧了一些,说,“我也没料到今晚会没赶上有路灯的时间回去。”
谢忱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就行,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其他人这么多的秘密。”
少年一步一步往前迈步,走得很稳。
林听也从没和异性离得这么近过,高中毕业后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异性竟然会是一个陌生人。
还有些不太适应。
林听本来想问问他的名字,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不需要互道姓名。
毕竟之后也不会再见了。
林听紧闭着眼,不敢看四周的黑暗,却轻声在他耳畔说道:“谢谢。”
一阵温热的痒意,触电般似的,谢忱低声嗯了一句。
星空闪烁,偷偷地眨着眼睛,又时不时隐在云后,乡下小路格外静谧,盛夏星夜,蝉鸣阵阵,别有一阵意蕴。
少年们走在空旷的乡下小路上,星光铺路,这是独属于弯月镇的浪漫。
回来后的林听瘫倒在帐篷里,一声不吭地埋在毯子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冰镇饮料缓缓敷在红肿的眼睛上。
真狼狈啊!
人生第一次鼓足勇气去表白,却一败涂地,暗恋三年就像是个笑话。
外面响起来一阵轰动声,热烈的掌声和撺掇声一起灌入耳中,刺激着她的耳膜。
“大家,我正式官宣了。”张温言那副温润漂亮的嗓音响起,“我和李玥在一起了。”
“我靠,班长,你深藏不露啊。”大嗓门蒋勋吵吵着,言语中透露着一阵兴奋。
女生们也在起哄:“李玥,你什么时候和张温言在一起的?早就注意到你们不对劲了。”
此刻一个人待在帐篷里的林听独自开了一个小洞,躺在帐篷里透过缝隙仰望星星。
“他追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不过咱们张大班长追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哦。”
即便没有看到她们的神情,林听也依旧能想象出来此刻李玥的模样,高傲的笑容,满是得意。
对于李玥,林听的心情很复杂,她不是个轻易树敌的人,如果说在整个实验班,她唯一不喜欢的女生,也就是副班长李玥。
卷王?内涵?矫情?
可能是因为李玥和她做同桌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几分高傲,一边讨好似的问她借东西,一边却又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弃之不顾。
也可能是因为李玥极为在意自己的成绩,时不时就拿自己和林听比较,一边极力炫耀自己的家室。
前年去哪里旅游,暑假去哪里玩,一边肆意嘲笑一些同学,语气内涵意味十足。
李玥好像就是每个人童年至青春的求学生涯中,遇到的那个讨厌的人,你能轻易地找到她的小毛病,却又无可奈何。
起初林听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她。
直到云旎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倘若她是因为你抢了她的第一呢?”
那时候,林听就明白了,她和李玥的不对付,这个矛盾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最后一场战役结束。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她们两个人之间隐藏的关系,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李玥的妈妈和林听的妈妈是姐妹,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李玥的妈妈是林听外公捡来的,外婆养大的,但却在后来攀上了富豪后忘恩负义,老人去世的时候都没有再回来。
所以林听的妈妈何春霞同志和李玥妈妈李叶同志,总是明里暗里拿她们两个比较泄愤。
后来,林听不再想着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人主动找她做朋友,她也要亲自割席而坐。
“其实我还以为张温言会和林听在一起呢,他们两个不是经常在一起讨论数学题吗?”有女生说。
林听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空气似乎寂静了下来,就连一旁流淌的河水声都格外清晰。
张温言的声音响起来:“不是,我和林听只是朋友,你们误会了。”
“啊对对,张大班长这是在给李玥安全感?”女生们调侃道。
李玥嗔怪道:“哎呀,你们真是的。”
拉链滑下的声音响起来,火光散了进来,掺杂着白净的月光,照亮了林听仍挂着泪痕的脸颊。
林听抬手遮住,瞥了一眼,道:“云旎?”
披散着大波浪棕发的云旎手里拿着西瓜,看了她一眼,说:“瞅瞅,我们林大美女这是颓废了?”
“没有。”林听挣扎着坐起身,聋拉着眼睫,“只是,我不理解,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李玥。”
“知道了,那就是张温言自己眼睛有问题。”云旎换了个话题,问,“哦对了,你这瓜哪里买的?还挺甜的。”
林听也看着她手里切好的西瓜,看起来清凉可口,脑海里不禁浮现起那张貌似帅气逼人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脸。
现在仔细想想,他大概要比自己还要可怜,不大的年纪就要出来卖瓜。
虽然人有点懒散,但这挑瓜的手艺还不错。
“就在一个巷子里。”林听简单回了句,“我明天还要去还钱,今晚没拿手机。”
云旎问:“再来一块?”
“不吃了。”林听又躺了下去,一把拉起毯子蒙在头上。
瞥了一眼躺在毯子里一动不动的人,云旎道:“姐们儿,你真没事?”
毯子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困乏:“没事,高考都没能淹死我,能让失恋淹死?”
云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副软塌塌的模样连她都不忍再补一刀了。
不过也确实,从她见到林听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世上大概没什么事情能让林听崩溃,那股坚韧劲儿仿佛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基因。
林听是个浪漫主义者,但更多时候,她是个现实主义者。
相比张温言,林听更爱自己,云旎甚至觉得,在林听心里,自己的位置大概还没有她家林小二重要。
但她还是有自信,自己的位置要比张温言高一些。
云旎刚要出去时,林听又说:“云旎,把西瓜给大家分了吧。”
“知道了。”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林听默默念叨了一句:“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绿缇巷,一栋四方院子矮房里,大门大开着,狗叫声不绝于耳,谢忱穿着凉拖,一只手抄在大短裤的口袋里,伸了个懒腰进去。
刚一进去,院子里就已经跑出来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金毛,聋拉着耳朵,不停地围在谢忱身边转悠。
“汪汪——”
“谢小二,安静会儿。”
灯一关,钥匙一拔,谢忱撸了撸大金毛的毛发,起身刚要去把大门关上,便见两道白光直接打在他身上。
熄火声传进耳中,谢忱直接骂道:“苏寅琛,你什么毛病?”
车门猛地打开,又重重的“嘭”得一声合上。
从黑色豪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染黄的发,一身皮衣,单手摘下墨镜,惊叹道:“我靠,这他妈是谢忱?”
苏寅琛拿出手机连着几下咔嚓咔嚓拍了下来,最后直接怼着谢忱的脸开拍。
谢忱:“………”
不生气不生气,这货是傻逼。
谢小二直接抬起前爪扑在苏寅琛身上,不知道是护主还是嬉闹。
“谢小二,不认识你苏哥了?”
苏寅琛一边说,一边低头,双手在手机键盘上狂敲,最后干脆直接放语音:“兄弟们,找到谢忱这货了,你们猜他在干嘛?他妈的,谢总卖瓜了哈哈哈!”
叮叮叮的一连串信息提示音响起,苏寅琛赶快点开。
“我靠,谢总牛逼。”
“那我指定找谢总买瓜啊,老子全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是想念谢总平时冷酷的样子。”
“汪汪——”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通常会互相称对方为什么总,毕竟以后可能就真的是老总了。
谢忱早已经习惯。
苏寅琛一边搂着谢忱的肩膀,一边回复:“放心放心,回去的时候给你们寄点,哈哈哈。”
谢忱:“………”
放下手机,苏寅琛拿着钥匙把车门锁上,说:“谢大少爷,你这是想不开了还是怎么了?不跟哥几个说一声就自己跑出来?老子找了你好几天呢。”
“看你的反应,我觉得自己出来是个明智的选择。”谢忱转身就走,“对了,你的车赶紧停到镇外,看着别扭。”
苏寅琛跟了上去,啧啧道:“知道了,老子明天就停在市里,别那么绝情嘛,我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他去水管处洗手,吱吱吱的声音从一旁的角落里传来,苏寅琛寻着声音看了过去,愣住了。
一只灰老鼠站立在水池底下的管道旁,借着冲下去的流水在洗澡,熟练地借洗洁精泡沫搓着。
“我靠,谢总,你家老鼠成精了!”
谢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老鼠成精,请叫他杰瑞哥。”
苏寅琛:“………”
“好吧我承认,他赖在我家不走了。”谢忱幽幽地抛出这句话,“不信你试试。”
眼见杰瑞哥的确不怕人,又想起来汤姆老兄的遭遇,苏寅琛赶忙离得远远的,只问了一个问题:“咱老爷子这老房子里,不闹蛇吧。”
谢忱坏笑了一下,靠着三轮车的栏杆,说:“那可说不准,万一我家风水好,蛇虫就爱往这儿爬怎么办。”
苏寅琛顿觉头皮发麻,吓得往谢小二身边靠。
谢忱收拾着瓜棚,抬起铁锹扛在肩上,侧脸看他一眼,一手抄在兜里:“害怕?那走,刺猹去啊。”
“………”苏寅琛道:“真去啊?”
“不然呢?”谢忱搬了一个靠椅,拿着蒲扇,扛着铁锹就走,“你闰土哥我忙着呢,不帮忙就滚。”
“闰土……哥,六六六。”苏寅琛刚要跟着他出去。
谢忱扭头看他一眼,狭长的黑眸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苏寅琛:“?”
半晌,苏家二公子扛着着一把锄头,穿着同款白背心黑短裤凉拖鞋,露着一身腱子肉,旁边的谢小二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转悠了。
风一吹,苏寅琛冷不丁打了个颤:“我草,谢总你确定?真刺猹?”
谢忱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说:“废话,有了刺,没有就摘瓜。”
“……哦。”
作者有话要说:沙雕无雌竞,宝子们放心,姐妹们还是要相亲相爱哈~
谢忱: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关于苏寅琛这货顶着霸总男主名字堂而皇之做沙雕》这件事,我表示惋惜。
苏寅琛:谢总卖瓜我做猹,主打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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