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姐成全!”女子抓住时机,再次恳请。声音如浴火青鸾的嘶鸣,柔美中透着一股子倔强,不由地叫人动人。
周遭的看客,纷纷跟着起哄:
“收了!”
“收了!”
“收了!”
这哪是恳请?
分明就是煽动舆论,逼迫无羡点头。
马哲气得嘴唇直颤,却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只道,此刻的他即便舌如灿花,也无法说动那些自诩正义之士。
他们就像是戏台前的座儿,等待着完美的大团圆结局,台上拆散姻缘的恶毒配角,都是要被丢臭鸡蛋的。
“收了!”
“收了!”
“收了!”
兴奋的高呼一浪盖过一浪,就像是夏日的蝉鸣叫人厌烦。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挤出了人群,走到女子的身边,蹲了下去,像是逗弄小狗一般挑起了她的下巴,惊呼道,“这不是醉仙楼的莺莺姑娘吗?最近你可是大红人啊!先是哄得户部、工部两位侍郎的衙内为你大打出手,之后又哄得年逾六旬的礼部郎中要为你休妻,真是好本事啊!这般还不消停,又闹到鸿胪寺来了。你这是为了一个月后花朝节上的花魁之争造势吗?”
开口的是墨竹。
奚淼见无羡许久没回来,不放心,便让墨竹出来瞧瞧。
别说,还真是派对人了。
对于京师青楼楚馆的人和事,把无羡身边的所有人全部加在一起,都没墨竹一个人门清,倒豆子一般,将那莺莺姑娘的事情都给揭了出来。
众人一阵哗然,群情因为受骗而激愤起来,“居然是个婊子?!”
舆论的风向立马来了个大转变,之前对她有多少同情,如今对她就有多少嘲讽。
莺莺的身份被揭穿,脸色顿时煞白,别过头,脱离了少年的手,“奴家的出身确实不好,却也是个清倌,只卖艺,不卖身,休要侮辱奴家!”
说着,她向无羡爬近了两步,“小姐看不上奴家的身份,奴家认了,可是奴家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奴家求求你,让孩子认祖归宗吧!”
这叫什么事啊!
谁弄出来的人命,谁来认领,关她什么事啊?
无羡真是无语了,偏偏那女子就是认定她了,一路爬到了她的跟前,抱住了她的腿。
无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人还没用力,蓦然觉得脚上一松,那女子自己往后倒了下去,面朝下趴在了地上,手移到了腹部,紧紧地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下渗出,缓缓地向四周蔓延,霎时间,洁白的雪地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让人不忍直视。
“你即便容不下我,也不该对孩子下如此狠手啊,那是钰郎的骨肉啊!把奴家的孩子还给我!”女子拍打着地面,哭声期期艾艾,惨惨戚戚,像是咿咿呀呀拉着的胡琴,说不尽的苍凉。
人们还沉浸在她的悲痛中,忽听得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要还你一个狗胎吗?”
“什么狗胎?”
众人被问懵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离女子一步之遥的地方,手指上蘸着她身下流出的血,放在鼻端轻嗅着,“流的是狗血,可见落的是狗胎。”恍然大悟,“原来玉郎是只狗啊!”
男子将脏了的手指,往雪地上抹了两下,擦去污迹后再次勾起手指,放到唇边。
随着嘹亮的哨声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角门窜出,钻入了人群之中。
定睛一看,跑上前来是一只狗,瘦瘦长长的,兴奋地甩着尾巴。
“我家主子养的狗,刚巧就叫玉儿,姑娘认认,是不是你怀中胎儿的父亲。”
没有什么,比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着让人难堪的话语,更叫人无地自容的了。
莺莺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那只蠢狗一点眼色都没有,一脸蠢萌地往她身上凑。
“看来玉郎真的挺喜欢你的。”男子一语双关,又给她心口上补了一刀。
真狠!
啪!——
一滴口水从蠢狗裂开的唇角流出来,滴落在了莺莺的脸上。黏乎乎的触感,沿着滑嫩的肌肤一路往下滑去,恶心得要死。
“你是何人?为何要污蔑于我!”莺莺气得双目冒火,抬起袖口,用力地擦去脸上的口水,顺势挥出手臂,猛地推向了小玉儿。
小玉儿顿时狗脸懵逼:明明它在小母狗中很受欢迎的呀?为什么在母人类这儿就不吃香了,一个个都那么讨厌它呢?
前两天来的小姐是个狗来疯,见到它就乱吠,新收的丫鬟是个狗来癫,见到它就发抖,面前的这个更凶狠,直接对它动武了。
不能爱了……
她们不喜欢它,它还不喜欢她们呢!身上一股子脂粉味,刺鼻得很,呛得它都忍不住要打喷嚏了。
还是主子好,身上没怪味道,也不会凶它,还会给它带小肉干,陪它玩藤球。
它要去主子身边求安慰!
小玉儿一刻都等不及了,隔空对无羡诉苦:您最喜爱的狗子被母人类欺负啦,您要为狗子做主啊!
站在小玉儿和无羡中间的莺莺,还以为小玉儿是对着她吠叫的,再次向它挥动了手臂。
小玉儿只觉得一道劲风袭来,吓得脖颈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了,拔腿就跑。
母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主子,快来救您最爱的狗子!
小玉儿的呼救得到了回应,莺莺的手臂被柴胡截了下来,“小可不才,是个大夫,平日看得最多的就是羊马牲畜。”
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正是柴胡,他将两指移到了莺莺的脉门处,“看姑娘的脉象,短而有力,绝非喜脉之象,更像是气急攻心之兆,回去多念几遍《太上感应篇》,不履邪径,不欺暗室,修身养性,自可痊愈。”
莺莺藏起了眼底萌生的慌乱,甩开了柴胡的手,倔强地争辩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同那个毒妇根本就是一伙的,想要加害奴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