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硬来的话,指不定他与圣上都走不了,不如先礼后兵。
他抬起双臂,恭敬地向太后行了个礼,将姿态摆得低低的,“圣上龙体欠安,且容老奴将其送回豹房。”
他的举止恭而有礼,口气却是不容置辩。
太后抬眸瞥了他一眼,停下了手中拨珠的动作。
事到如今,她已失去了将朱寿留下的机会。
输了就是输了。
她没有做无谓的挣扎,拿得起,也放得下,“既然如此,就带皇帝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后”皇后却是心有不甘,可是,才刚开了个口,就收到了太后警告的眼神,乖乖地合上嘴,退到了一旁。
朱寿连礼节都无力敷衍,在张永的护送下步出仁寿宫,走出一段距离后,紧绷的神经方才松弛下来,倚靠在张永的身上借力。
张永抬起朱寿的手,一指宽的口子赫然在目,还在往外不停地渗着血。
张永忙不迭取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替他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圣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来自伤口痛楚的刺激作用越来越小,无力、眩晕与燥热感卷土重来,朱寿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连话都说不顺畅了,“是太后给朕下了药”
张永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见朱寿面部潮热,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四肢无力,肌肉却是紧绷着的,心下就已猜到了他被下了什么药。
他们怎么敢用这么腌臜下作的手段,来对待万岁爷?
简直无法无天了!
“老奴这就给您找个宫女。”
“不!带我找无羡”他只要无羡,除了她谁都不可以!
“好!好!好!”张永满口应下。
反正就是找个女人,只要能给他家万岁爷解了药,无论是谁都成。
无羡本就是他的人,可惜两人同床共枕了那么些天,一点进展都没有,简直急死他了。
真是应了那句俗语: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真的,连他都想下些药,促进一下两人的进展。
不过下药的对象,自然不是他家万岁爷,而是无羡。
若是能让无羡来做解药,促成两人的好事,他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只是豹房远了些,回去得耽误不少工夫,让他家万岁爷多受些苦了。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又是空寂的巷道,找不到龙辇代步。
张永将朱寿扶稳了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若非怕被人看到,传出朱寿重病的不利谣言,他恨不得背起朱寿,飞奔回豹房。
待无羡看到朱寿回来之时,他几乎是被张永架回来的。
无羡疾步上前,帮着张永将朱寿扶到了龙榻上,目光落在了他手掌上缠着的帕子上,血迹都渗了来处,印在素白的帕子上,红了一大片,可见伤得不轻。
无羡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像是结了一层冰渣,透着寒意,“马哲,快去将柴胡叫来。”
朱寿手上的伤,张永见过,看着瘆人,其实都避开了血管和经络,伤得并不严重,忙道一声“不急”,将打算领命而去的马哲给拦了下去,“此刻最急切的,还是替圣上解了药。”
无羡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目光移到朱寿的脸上,确实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的呼吸也很急促,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他被人下毒了?”
他这个大明天子当的,待在自己的皇宫里,居然还能三番两次被人下毒?!
“谁做的?”无羡咬牙思忖着,朱寿先前是去校场试验新炮的,能够接近于他,让他毫无防备地中了毒,只有一人能够办到。
那就是文宜!
该不会,就是他对朱寿下的毒手吧?
由于她是张永的人,文宜总是对她怀着几分敌意,暗中使过不少绊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层关系,近来朱寿给文宜找了许多事情,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将他支离了豹房。
别说是文宜了,即便在无羡看来,也有一种被发配了的赶脚。
文宜不会因为这个,怀恨在心,对朱寿下手吧?
可是
如此鲁莽行事,风险高,后果又严重,除了解恨之外,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啊!
无羡相信,文宜能爬到今日的地位,绝不是个傻子。
即便他被恨意蒙蔽了理智,冤有头,债有主,也该找她来泄恨才是,根本没必要得罪朱寿,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朱寿不愿无羡想歪了,解释道,“是太后下的药”他眼中的怒火很淡,更多的是失望与自嘲。
无羡讶然:怎么会是太后?
她刚入宫时,得了太后不少赏赐,还以为她是关心朱寿的,爱屋及乌给她长脸。
即便太后与朱寿有什么嫌隙,从关系上说,他们之间仍有难以分割的血缘纽带。
太后是朱寿的亲生母亲,而朱寿也是太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
虎毒尚不食子,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给你下了什么毒?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坚定的眼神,依然难以掩饰无羡心中的慌乱,用微颤的声音对马哲吩咐道,“去,准备牛乳来,越多越好。”
她要给朱寿灌肠,帮他催吐,将他胃里的毒物全都吐出来!
马哲领命而去,张永随他一起退出了寝殿,临走之时,顺便将殿内的内侍全给带出去了,贴心地阖上门,给朱寿和无羡腾出亲密的空间。
无羡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所有注意力全在朱寿的身上,眼中盈盈地带着水光,溢满了心疼与忧虑。
朱寿哪会读不懂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手心,嗓音因欲望,染上了几分沙哑,“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就是我最好的解药”
“乖,别任性,一会儿马哲将牛乳取回来,有多少,你就喝多少,吐了也没关系,最好能将胃里的毒物一起吐出来,你就没事了。”
朱寿嘴角翘起,替她抹去眼角的湿润,“别担心我中的不是毒药,是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