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杨惜露馅四国求娶

心中的怒火被点燃,杨慎不顾男女之防,扣住了无羡伸出的左手,“还不住手”

无羡一脸无辜,“比武结束了,我只是打算将刀收回罢了。”

收刀

杨慎这才看清,无羡的手掠过了杨惜,正抓在她耳畔半寸的刀柄上。

是他错怪她了

杨慎松开了手,心头涌过一抹愧疚,可是怀中的妹妹颤抖得更厉害了。

作为哥哥,总是要对妹妹多些偏袒的,不是吗

“你既然没有受伤,就放过小妹吧”简单的一句话,认定了无羡伤害杨惜的事实。

“我放过她,谁曾放过我”无羡觉得可笑之极,这算哪门子的强盗逻辑,“威逼我接受比武的,可是你的好妹妹啊”

她说的是事实,杨慎无可反驳,心虚地别开视线,“小妹性子率真,对你并无恶意”

是,杨慎没恶意,她是善良的。

谁让无羡武力值强呢

妥妥的恶人人设。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似乎刻意忘记了一件事,“我的刀可是北元使臣甩出去的。”要算账找他去

偏偏阿拉坦还老实地承认了,“是我失手了,抱歉。”

得如此一来,无人再能指责无羡的不是。至于阿拉坦,也没人敢追究他的责任。

那些北元来的蛮夷,看着就凶神恶煞的,谁敢招惹

无羡微微侧首,在只有杨惜才能看到的角度,目露揶揄,笑得嘲讽,“只能说,杨姑娘倒霉了,这个世上,意外可是很多的。”

这次的飞刀还不够吗

她还有准备了别的“意外”

然后用一句“倒霉”轻飘飘地揭过

她不要

杨惜从哥哥的怀中探出了脑袋,像是被逼入死角的兔子,收起了胆怯,亮出了牙齿,开始了疯狂反扑。

“这不是失手”

“你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

“你想杀了我”

一声声控诉喊得撕心裂肺,双目通红的模样,全无平素的端庄优雅可言,如同在菜市场闹事的疯婆子一般叫人厌恶。

“哦”无羡尾音上扬,笑意盈然,眼里散发着却是寒彻入骨的冷意,“令妹怕是得了癔症,得好好治治,不然耽误了亲事就不好了。”

今日宫宴,京师贵妇悉数到场,明日她有癔症的事,就能传遍全城。

即便她家世再好,才貌再佳,只要沾染了疯病,哪个好人家愿意娶回去

无羡怎么可以那么狠

不但差点要了她的性命,还想彻底断送她的姻缘。

“我没有癔症说的都是真的”杨惜急切地想要辩解,“你要杀我,是我拿你爹的性命相要挟”

杨惜话一出口,就知道,上了无羡的当,可是为时已晚,所有人都听到了,全场哗然。

“怪不得见到人家那么害怕呢”

“这就叫做贼心虚”

“杨姑娘小小年纪,看着端庄有礼的,心思怎么如此歹毒”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无羡的目光穿越人群,与杨廷和的直面撞上,“不知这是令嫒的意思还是杨阁老的授意”

“小女受到惊吓,口无遮拦,话不可信。”杨廷和不愧是做了多年的阁老,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非常人可比。

“如此甚好。”无羡拨弄了下刀刃,刃口如犬牙参差不平,有些剌手,还不够锋利。

可惜了,若是能再借着阿拉坦的刀,磨些时候就好了。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若是我爹少了一根汗毛,必然第一个找上李姑娘。”

她的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可是杨家父子不敢轻慢,他俩比谁都清楚,当日无羡为了救她爹,带着一百号人就敢出城迎战几万敌军,可见其疯狂。

这样的一个疯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一场好好的宫宴,被彻底搅乱。

杨惜被她哥送出了殿外,众人虽然回到了座位,兴致已败,食不知味,舞难入目,寻思着会不会提早散场。

张永收走了无羡手中的短刀,留下了一个豆色瓷盒,小小一个,同粉盒差不多大。

张永用目光指了下宝座上的朱寿,立刻收回,笑着躬身离去了。

无羡掀开盖子,沁人的麝香扑鼻而来,细细辨别,还有夹杂着川乌、乌草、半夏等药香,调和成膏状。

是上好的伤药。

就连与她对战的阿拉坦,都不知道她受伤了,朱寿竟然看出来了。

难得以他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无羡摊开手,一大片红肿触目惊心,自娇嫩的虎口蜿蜒而下,横贯掌心。

若是不尽快上药的话,明日想必该起水泡了。

她用指甲盖,在药盒中挖了一勺,敷在红肿之处。药膏一丝沁凉渗入肌肤,与灼热的痛感交融在一起

手是疼的,嘴角却是翘着的

一曲作罢,舞姬离场。

天方使臣再次起身,向宝座上的正德帝行了个没多少人看得懂的额手礼,一口官话带着奇怪的口音。

“尊敬的大明皇帝,我代表我国国王,请求和亲”

他的话音刚落,满堂哗然,正德帝一无姐妹,二无子女,整个皇室都没适龄的公主,若要和亲,只能从世家贵女中选取。

一时间,女宾席上未出阁的姑娘人人自危,见天方使臣瞟来,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将头垂得低低的,可不想被他选上,嫁去蛮荒之地。

正德帝的眼中却是兴味盎然,“不知天方使臣看中了那家姑娘呀”

天方使臣平举手臂,隔着过道,指向了对面。女宾席上的姑娘,看着他晃过来的手,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有些甚至惶恐地将头深埋在桌案上。

在一片惊慌失措中,天方使臣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不偏不倚,指向了正在抹药的无羡,“就是她”

姜蔺呼吸一窒,突如其来的惊变让他不知所措,迎面撞上了无羡的目光,只有自信,没有畏惧,丹唇一开一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放心

她盖上药盒,端起酒杯轻啄着,云淡风轻的样子,毫无当事人的觉悟,好似此刻谈论的并非她的终身大事一般。

可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定见,被匆匆赶回的杨慎逮了个正着。

杨慎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心绪难平。

无羡与天方使臣本就私交甚好,让天方使臣提出和亲,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逃避去北元。

可是,一个相隔甚远的天方,怎能与虎视眈眈的强邻北元相提并论,大明根本不会为了天方拒绝北元的要求。

所以,她策划了贡品被劫案,让大明有愧于天方,如此才好提出和亲。

当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建昌侯身上,只想早早了解此案,想不到她竟然还留了一手,此刻方才露出最后的底牌

真绝

就连他都被骗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初鸿胪寺卿为了安抚天方使臣,许了他不少好处,其中之一便是和亲。

反正与北元也是要和亲的,与一个是和亲,与两个也是和亲,不差天方这一个。

而且天方使臣也知趣,没有强求士族贵女,只要双方看对眼即可。

鸿胪寺卿本想弄个貌美的女官充数的,想不到,对方竟然看上了李姑娘,那可是北元使团指明要的人啊

他手中的筷箸,都给吓掉了,心里浮现两个字

完了

他的心乱如麻,有个人比他更急,就是北元的阿拉坦,“一个月前,我国就已递交国书,求娶无羡”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确

人,他早就定下了。

成人之美也要分场合的,在和亲一事上,天方使臣显然没有此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鸿胪寺卿气得想跳脚,这个可恶的巴迪亚,官话讲得不错啊,连诗经都会背了。

当初三司会审的时候,何为还要谎称自己官话不好,将他拉去陪听

忒不要脸了

这边两人掐得火热,那边又有人按捺不住了,“我代表吐鲁番,求娶无羡”

这就结束了吗

日本使臣松本也站了起来,“再下亦诚心求娶无羡”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淡然喝酒的无羡身上,完全不明白,让四国使臣争着求娶的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能打吗

舒芬招呼杨慎坐下,“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你妹妹没事吧”

“小妹安好,已由婢女送回家了。”杨慎答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无羡被当众求娶的事。

“那些人求娶的不是李姑娘吗为何称的是无羡”曹嘉好奇道。

“她字无羡。”杨慎答道。

“人狂,字更狂。”王廷陈轻嗤一声。

“能让四国使臣求娶,必有不凡之处。”曹嘉中肯地评价。

“无羡无羡,果然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这个李姑娘,可不简单啊”舒芬笑得意味深长。

“与多国使臣相交甚密,说不定有通敌卖国之嫌。”王廷陈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

杨慎不悦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为无羡解释道,“那些人说是使臣,其实都是番商。无羡的边贸做得不小,认得他们也很正常。”

能成为使臣的番商,在本国的地位不会低到哪去,很多都是皇亲国戚。

王廷陈不信,“一个女子,能经营多大的生意”

杨慎道,“单单是那日本使臣,就与她定了两船的货物。”

那些还是当着他的面,敲定的瓷器生意。无羡手中还有清露和香胰子,私底下应该还谈了不少。

席间的宾客在窃窃私语,台上的使臣争得面红耳赤。

鸿胪寺卿感到来自正德帝的视线,挟裹着一丝冷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觉缩了缩脖子,向杨廷和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考虑到大局,杨廷和自然是偏向北元的,但鸿胪寺卿还应下了天方使臣,这办得叫个什么事啊

一家女许两家人,当面闹起来了不算,又多了两个凑热闹的,都乱成一锅粥了。

自古谈婚论嫁,总以彩礼见诚意。

对此,松本毫不吝惜,“我愿以十船海货为聘。”

杨慎心中讶然,之前他探过松本的底,他此番进京,只带了十船的海货。

他作为最后一个求娶之人,应该只是临时起意,来不及提前准备。

此刻,他竟是将进京所携,全部作为了聘礼,足可见求娶的诚意之足。

天方使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淡定地开口道,“我愿意以千匹汗天宝马为聘”

大明几番开设马市,对战马的渴求已久,对方一出手就是最名贵的汗血天马

不是一匹

不是两匹

而是整整一千匹

在座的文武大臣都激动了,在心里无声地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杨慎难以置信,再好的交情,都不可能让天方使臣白白出千匹良驹。

除非

那些汗血天马本就属于无羡的

她究竟拥有多少财富

为何要私藏着,不早些献给大明军队

吐鲁番使臣自然也看穿了其中的猫腻,双眼满是贪婪之色,舔了舔舌头道,“我愿以哈密为聘,以求娶无羡”

没有最惊人,只有更惊人

这可是以国土为聘

不,准确地说,哈密本就是大明的,刚被吐鲁番强占了去,让大明很是丢脸。

朝堂上为了是否出兵,以武力夺回哈密,争论了很久。最终因花费太过巨大,被内阁给驳回了。

若是能以一个女子,轻轻松松将哈密换回来,倒是非常叫人心动的一笔交易。

看着那些人脸上的贪婪,正德帝顿生烦躁,压抑下心中的厌恶,“既然是求娶,何不听听女方的意思”

他望向了无羡,黑眸深邃,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愫,“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无羡对上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来,“嫁个爱我、知我,无条件地支持我,不会因任何原因、用任何理由束缚我的人。”

阿拉坦兴奋地表态道,“这个简单,随我去北元吧,草原之上任你驰骋”

真的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吗

无羡摇了摇头。

“依照大明风俗,女方的嫁妆,男方无权染指,婚后不得干涉我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