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自下厨吗?”奚淼声音流媚如歌,撩人于无形。
无羡应得爽快,“自然是我亲自下厨。”
奚淼撇了撇嘴,这种旁人做来低俗的动作,在他做来,却生不出半分厌恶来,反而有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这儿可是牢房,等你做完端来,早就凉透了。”
那咱们就回去吃。”
无羡的话音刚落,就见检校匆匆跑来邀功道,“手续都办好了,可以将人给带走了。”
奚淼双眼一亮,“我能出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让顺天府尹对付他的可是建昌侯,谁敢放他出去?
你是如何办到的?”
你可真是走了大运,能让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甚至连顺天府尹都给处罚了。”检校替无羡在奚淼的面前刷好感,模样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件案子绝对没有表面所展现的那么简单,不然为救一个小倌,也不用闹到金銮殿上,将他的顶头上司,顺天府尹,都给干掉了。
幸好啊,他对无羡一直抱着结交的心态,没有得罪他,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同顺天府尹一同卷铺盖走人。
如果无羡知道他的内容想法,一定会说一句,“你想多了。”
顺天府尹被罚,完全是场意外,她最多就是一个导火索,为朱寿创造了一个机会,让他换掉了不顺眼的人。
检校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对着奚淼挤眉弄眼,“他可是你的大恩人,回去可得好好伺候人家。”
无羡看着他脸上的那副猥琐笑容,尴尬得很,“哥哥忘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检校扫了眼奚淼的腿,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渗出了血液殷红一片,看着就很瘆人。
当初打的时候,那些衙役可是下了死手的,真是可惜了这么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奚淼没在意检校的目光,他的脑中正千回百转着,推测了种种可能,依旧猜不透,无羡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救他出去。
不过他是个心思灵透的,从检校之前的话语和语气中不难猜到,无羡毕竟花了不小的代价。
他自小沦落于勾栏,被人踩入泥中。有那么个人,曾愿为他拼尽全力,也是值了
无羡扭头对三省道,“奚淼的腿脚不便,帮个忙,你将他背出去吧!”
三省哪能乐意,他可是护卫,小杨大人的护卫!凭什么让他背一个小倌?
无羡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难不成你让我背?”
三省的嘴角一抽,李姑娘自然是背不得的,传出去像什么话,作为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清誉了?
他的目光落在柴胡身上,“不是还有他吗?”
柴胡又不傻,主子都替他找好了苦力,干嘛浪费不用?
他揉了揉鼻子,刚要拒绝,奚淼便开口了,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你的手下架子可真大啊!”
三省挑衅地瞪了他一眼,他还真就不是李姑娘的手下,怎么着?
奚淼的眸光轻轻流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媚态,像极了魅惑君主的妖姬。
那么不听使唤,留下来当菩萨供着吗?不如我给你找个机灵的,将他给换了。”
三省的心里一沉。
他打算怎么将他换了?
将他退回主子那里吗?
那是不可能的,主子不会同意。
唯一能换了他的方法,就是让他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普通人没这个能耐,但是李姑娘有,李姑娘为了救他,连登闻鼓都敢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万一对她吹吹枕边风,想想后果就可怕!
怪不得都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那个可恶的小倌,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不跟这般的小人计较,咬了咬牙,憋屈地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由柴胡将他扶到了身上,离开了牢房。
一辆蓝帷马车早早候在了门口,他将背上的人给驮了上去,本想用力将他甩在车厢里,将他吃些苦头的。
刚刚起了一丝念头,就见到他嘴角含着的笑容意味深长。
被他发现了吗?
不会吧,那人难道有读心术不成?
算了,他同个伤患有什么可计较的,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他搁下了那点小心思,将人搬入车厢,小心地安置好。
临别之际,检校凑到无羡的耳边,“你可得在新来的顺天府尹面前,替哥哥美言几句啊!”
美言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她与李元芳根本就不认识,提点两句倒是可以,“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元芳这人比较耿直,必定会对顺天府整治一番,哥哥可别为一点蝇头小利,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那是那是!兄弟你看,李元芳在这个位置上能坐多久啊?”
风云万变一瞬息,哪是我等能揣度的。京中势力错综复杂,必然为了这个位置暗中较量。哥哥别傻乎乎地陷进去,像是上一次在刘家庄那般,被人当枪使便好。”
检校现在想来,依旧是一阵后怕。原本以为只是一桩小事,拿人钱财,抓人交差即可,想不到东厂、鞑靼、番商、贼寇全都牵扯其中,连小杨大人都来了,孰是孰非已经不是他能看透的了。若不是由无羡指导一二,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官,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顶多算是个小卒,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蹚浑水,安安分分做他的检校就是了。
想到此处,他对无羡的感激之情更甚,对他抱了抱拳,“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哥哥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关键是觉得他重情义,连个小倌都愿救,与他交好准没错。
无羡翻身上马,伴在车侧,缓缓前行。时不时与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
今日有人包了整条正阳门大街,展示祥瑞,真是好大的手笔!”
啧啧,就连京中最出名的烧品轩售卖的瓷器,都比不过那一批祥瑞的花色鲜亮!”
祥瑞可是普通瓷器能比的?那可是御驾亲征,得了大胜,降下的紫气。”
听说祥瑞只展示一日,明日申时就会当众拍卖,所得款项全部交于顺天府救助入京流民。”
要是能得上那么一件,摆在家中,也能沾些紫气,保百年基业。”
做梦吧你,咱们哪里抢得过那些士族豪绅,还是趁着免费展示的机会,饱饱眼福吧!”
正是!快走快走,不然就得日落了!”
街上的对话,隔着车厢,传入了奚淼的耳中。
紫色的瓷器
说的不正是无羡送他的那些吗?
原来,她将那些为他扣上“僭侈逾制”之罪的紫色瓷器变成了“祥瑞”,如此便能正大光明地替他脱罪了。
真是亏她想得出来。
他的眉眼间溢满了笑意,直到车子停下后才悄然淡去。
三省再次充当苦力,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将他背下车。
石牌坊的院落本就不大,塞了一大帮子人,地方显得局促得很。
即便如此,还是为奚淼特意腾出一间两人同住的厢房,好让柴胡陪着他,就近看顾他的伤势。
奚淼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嫌弃道,“我要回莳花馆!”
回什么莳花馆?”无羡在他受伤的地方拍了下,“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你救我费了多少银子,我还你便是。”
何关刚安排好祥瑞的展览事宜,与胡勒根回来禀告,一进屋就听到了他那番混账话,气不打一处来。
主子为了救你,连登闻鼓都敲了,后事都交代了,差点没命回来,你拿什么还?”拿你这条小命都赔不起!
奚淼抿了抿唇,“我又没让她救我。”
是他主子自作多情咯?
他才不在乎奚淼是不是个伤残呢,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要不是有胡勒根拦着,他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奚淼的身上了。
呸,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无羡无奈地扶额,“都做了好些年的掌柜了,火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呀?”
她向胡勒根使了个眼色,“你俩去换身衣衫,准备吃饭吧,南市的事办得不错,今晚我亲自下厨犒劳你们!”
胡勒根淡淡地瞥了奚淼一眼,将火气未灭的何关给拉了出去。
无羡留下柴胡照顾奚淼,去了小厨房,抓了一条新鲜的草鱼,做了爽口的醋溜鱼,开了一罐红色的腐乳,做了蜜汁的腐乳肉,宰了两只童子鸡,做了鲜嫩的白斩鸡。另加了酸辣藕片和鱼香茄子两道素菜。
各盛了些,让柴胡给奚淼端了去。
奚淼瞄了眼柴胡的身后,没见到无羡,目光闪过一丝失落,“你家主子在哪用膳呢?”
在正厅,同老爷一起呢!”
奚淼用筷子戳着带血的白斩鸡,“这鸡还没熟,叫人怎么吃啊?”
你别看上面带了血,其实已经熟了,这样才嫩呢!不信你尝尝?”柴胡用公筷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中。
奚淼嫌弃地撇了撇嘴,又用筷子去戳醋溜鱼,将鲜嫩的鱼肉戳了个稀巴烂。
柴胡一脸疼惜地将四分五裂的鱼肉,一块块捡到了自己的碗中,“主子辛辛苦苦烧的菜,你不吃,也不能这么瞎折腾呀!”
哼,为了个管事和胡人烧的,又不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奚淼将手中的筷子搁了下来,表示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弄得像是谁稀罕他吃似的!
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主子特意挑选的中段鱼肉和鸡翅,柴胡乐呵呵地将碟子里的菜肴扫荡一空,收拾完碗碟,准备走人。
奚淼傻眼了,“我还没吃晚膳呢!”
柴胡摆着一张冷脸,是你自己不吃的,怨得了谁?
奚淼委屈道,“把你家主子叫来,我要回莳花馆!”
柴胡觉得,何关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也不看看如今落到了什么地步,还敢继续拿乔?
心里虽然一万个不乐意,但这人是主子带回来的,如何处置还得听主子的。
他将奚淼的话,一五一十地禀告了主子。
何关撇了撇嘴,“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主子何必理会他?”
救都救了,哪有救一半的道理。”无羡让柴胡将厨房剩余的菜又盛了一份,亲自端到了奚淼的屋里。
奚淼瞥了一眼,都是些剩下的边角料了,不屑地扭过头去。
干嘛饿着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无羡夹了一筷醋溜鱼,在他的嘴边点了一下。
酱汁顺着微抿的唇缝,流入了他的口中,酸酸甜甜的,开胃得很。
无羡趁他开启了贝齿,不管他是想说话,还是要做别的,将鱼肉一口塞入了他的嘴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鱼肉上了一层生粉,柔嫩爽滑,微微一抿,就像是化在了嘴里一般,腴而不腻,酸甜的滋味打开了每一个味蕾。
无羡又给他夹了一口腐乳肉,精选了脊骨两侧的羊肉,脂肪沉积于肉质之中,形成了类似大理石的美丽花纹,经过小火炖煮,肥而不腻,软糯可口,带着一股腐乳特有的糟香。
无羡第三筷夹给他的是白斩鸡,看着带着血丝的骨髓,他又将头扭了回去,“这是生的!”
无羡夹着白斩鸡,凑到了他的唇边,“熟了,不信你尝尝,我几时骗过你呀?”
他回想了一遍,无羡确实没骗过他,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
嫩!
真的好嫩!
他从未尝过如此嫩的鸡肉,简直就同鱼肉一般,“你是怎么做到的?”
独门秘方!”无羡卖了个关子,又给他夹了一片酸辣藕片,“你若愿意留下来,还有更好吃的等着你呢!”
奚淼觉得口中的藕片辣口得很,回味涌起了几分心酸,“我不属于这里,总是该回去的”
无羡道破了他的顾虑,“建昌侯早就盯上我了,你是否留在我这儿,他都会将我作为眼中钉、肉中刺。
再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去之后,建昌侯的怒火必然会烧到莳花馆,还是安安心心地留下养伤吧!”
是啊他身上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