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夜深难静

无羡把玩着手上的绣花针,在烛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

“你们都是个聪明人,像我这种读过书的,真的认为,我背不出女诫吗?无非是要得个末等,等待落选罢了。我既然无意选秀,自不会挡你们的道。”

吴二丫冷哼一声,“上次你告我的状,要怎么算?就当没发生过吗?”

“你忘了董太监了吗?我被尚仪女官叫去,是因为她训我训得狠了,后来才得知我与董太监的交情,让我别放在心上。”

反正谁都不知道,她与尚仪女官之间说了些什么,随她怎么说都成。

她因为尚仪女官受了不少白眼,如今也该借她翻个身了。

“连尚仪女官都要与我示好,你们又何必为难于我,难道觉得自个儿的地位,比姑姑更高吗?”

她在几人脸上看见了一丝惧意,语气又和缓下来,“大家太太平平地渡过这个月,到时候好聚好散,岂不是更好?”

刘三姐和王满堂没有应声,不过之后的几日,倒是安分了不少,再未使出过那些腌臜的小动作了。

茶道学完之后,又换了一个女官,教她们学习香道。虽然是无羡的专长,却依旧混着日子,倒也乐得自在。

眼看着还有三日,就要结束训练,无羡的心情越发的舒畅。

多日没动机的夏莲,突然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她拉到了一旁,悄悄给她递了口信,“董太监查出了谁要陷害你,今晚三更到垂花门,让奴婢带你去见他。”

无羡点点头。

能在出宫之前查出个结果,也算是解除一个安全隐患。

夜深人静,待到约定的时间,无羡睁开了双眼,望了一眼对面的三人,见她们睡得沉沉的,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这一夜没有月光,夜色深沉如墨,稀稀落落的星光显得很是寂寥。

无羡来到垂花门口,见夏莲已经等在那儿了。

“你怎么才来啊?董太监得等得急了。”她的语气透着几分焦急,拉着无羡的手便往外走。

无羡突然蹙起双眉,捂着肚子道,“姐姐,我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好疼啊!我得去方便一下,您等我一下啊!”

说着,无羡便要往回走去,被夏莲给抓住了,“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可我真的忍不住了,若是在董太监面前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夏莲担忧道,“宫里没有茅厕,你回屋方便,若是弄醒了别人该怎么办?还是去外面,找个角落解决吧!”

“这个不太好吧”太不文明了。

“你也不想被董太监怪罪吧?”夏莲抓着无羡的手,就往外拽去。

无羡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可怜巴巴地喊道,“好姐姐,慢一些,我都快跟不上了。”

“奴婢不是看你着急吗?”夏莲脚下生风,没有一点要放慢脚步的意思,弯弯绕绕了好几圈,指着一处角落道,“那儿还算隐蔽,你要方便的话,可以去那儿解决。”

“姐姐想得周道。”无羡道了声谢,笑眸中寒光一闪,手蓦地抬了起来,一把卡住了夏莲的脖子。

“你这是做什么?”夏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与慌乱。

“当然是问问姐姐,是何人指使你,要谋害于我?”

“是董太监叫奴婢来的,你再如此无礼,休怪奴婢喊人了!”

“只要你敢喊,我保证在你出声前,先要了你的小命,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无羡的目光冷厉,那种眼神,夏莲只在宫中那些掌事的姑姑太监身上见过,她不觉微微颤抖起来。

无羡抓起了她的手腕,找到了她的脉门,狠狠地掐了下去,顿时,一股钻心蚀骨的疼痛向她袭来,令她忘了呼喊。

这是刻在宫中之人骨子里的奴性,挣扎了无数次后的失败,让她们学会了认命,越是痛苦,越是不敢反抗。

无羡的目光如淬了冰渣,落在她的身上“说,是谁派你来的?”

夏莲咬着唇,用力地摇了摇头。

无羡又加大了手上的劲道,难以忍耐的疼痛,宛若海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凶猛向夏莲袭去,疼得她冷汗直流,脸色煞白如纸。

夏莲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哪里受得了此般的痛楚,终究还是屈服了,“说奴婢说放、放过”

“早些交代,何必受苦呢?”

夏莲揉了揉被无羡松开的手腕,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片刻就能褪去,到时候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还真是好手段!

她的嘴角噙着不屑的笑,突然如狡兔一般冲了出去,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真是大意了!

看来是没法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无羡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劈出一个手刀,落在她的脖颈上,将她打晕了过去,拖到了她之前指的那个角落。

幽暗的巷道里,十几盏灯笼影影绰绰,由远及近,看来是早有人准备好了。

无羡没急着要走,而是踩着夏莲的肩头一跃而起,跳上了墙头,想要瞧瞧夏莲给她准备的好戏究竟是什么。

她的手刚碰到琉璃瓦,就对上了一张脸,在夜幕中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有两排白牙格外晃眼。

靠!无羡被吓了一跳,手一滑,没抓稳,人直直地往下掉去。

那人是谁?

难道是夏莲的同党,特意藏在了屋檐上,等着她落网?

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如今敌暗我明,又是有备而来,不适合正面冲突。她顺势往下掉去,打算从幽暗的巷道撤离。

那人显然不想让她轻易离开,一只手蓦地伸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提了上去。

无羡的身子刚在屋檐上落定,脚尖就朝那人扫了过去,一个回合就被那人困住了双手,拉入了他的怀中。

男子的气息混着几分暧昧,轻轻地吹拂在她的耳畔,“乖乖看戏。”

无羡认出了那个声音,是朱寿!

逗弄她很开心吗?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张开嘴,亮出尖尖的虎牙,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她控制着力道,咬得并不重,反而叫他心里痒痒的,无奈回瞪了她一眼,又将她往怀中拉近了几分,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好戏正要上演,无羡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到了下方的夏莲身上。

夏莲三更半夜将她约出长春宫,这不像是义父的风格,所以,她寻了个借口想要拒绝。

夏莲越是想拉她出宫,她越是确定了心中的疑虑,同时,也萌生了几分好奇。

如今她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害她?

又想使出什么手段来害她?

只见一人穿着禁军的戎衣,自从拐角处出现,鬼鬼祟祟地往四周望了一眼,见没有人,方才直奔倒在墙角的夏莲。

他伸出了手,在夏莲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然后一路向下,滑至她的领口,猛地用力,把将她的衣服给扯开了。

朱寿不悦地皱起眉,抬起手,捂着了无羡的双眼。他可不想让他的小无羡,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挡住她的视线,还让她如何了结剧情的发展啊?

无羡不满地抓着他的手,想要将他的手给扯下来。

朱寿自然是不让的。

无羡要抗议!

她扭过头去,双眼被遮住了,没法用来瞪他,只露出一双丹唇,微微地堵着,无声地表示不满。

红润的色泽,如同成熟的樱桃,显得格外诱人,让人垂涎欲滴。

曾经束缚朱寿的枷锁,已经打开了,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他的了。

想到即做,他将双唇覆了上去,伸出了舌头,轻轻地品尝着那一份觊觎已久的甘甜与柔软。

无羡的脑袋一懵。

他怎么敢趁机轻薄她?

是看准了她此刻不敢声张吗?

简直要被这个无赖给气疯了!

哼,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教训这个登徒浪子一番。

无羡张开了嘴,没了贝齿的阻碍,朱寿的舌尖顺利地探入其中,还未等他攻城略地,就感到舌尖传来一阵疼痛。

她居然咬了他?

下嘴真狠

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小丫头!

却又叫他无可奈何

朱寿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指了指下方。

无羡顺着他的手望去,就见十几盏灯笼如夜间的萤火,自左右两侧围拢而来。

是夏莲之前的呼喊,引来的巡逻内官。

时间上拿捏得刚刚好,不多不少,刚好够他们发生些什么了,又不会让人给逃脱了去。

带头的内官提起了灯笼,往墙角的两人照去,掐尖了嗓子问道,“你们是谁?竟敢在宫里行不法之事!”

禁卫吓得打了个哆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指着昏迷的夏莲,狡辩道,“是她先勾引我的!”

“哼,将他们都抓起来!”

禁卫看着步步逼近的内官,慌了神,居然抽出了腰刀。

“你想做什么?还想持刀行凶不成?”

皇宫侍卫无数,岂是他能放肆的,想要逃都没门!这便是内官的底气所在。

那名禁军心里自然也是明了的,所以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叹了口气,竟是将刀往脖子上一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尽了。

鲜血飞溅至三尺之外,领头的内官也被波及了。他嫌弃地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指着墙角的夏莲道,“把那人给咱家抓起来!”

昏迷的夏莲被打了一巴掌,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还未进入状况,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被一个内官给拖了起来。

“查一下她是哪个宫的,交由所属的管事姑姑处理!”

无羡一愣,内官这边出了事,不该报备司礼监吗,为何要找所属的姑姑?

是因为知道她与提督司礼监的张永交情匪浅,所以特意绕过了司礼监吗?

无羡自嘲地一笑,她究竟是何德何能,为了对付她,竟然布局了如此一个陷阱,还为此牺牲了一个禁卫?

朱寿的眼神冷了下来,收紧了手臂,将无羡抱紧了几分,轻轻地从另一边墙头滑了下去,从院落的另一边离开。

“他们马上就会查到长春宫,指不定还有后手,你得赶在他们之前回去。”

无羡担忧道,“你那么晚还待在宫里,不会惹来麻烦吧?”

“放心吧!我早就安排了,只是可惜了,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你穿宫装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这个,出宫之后让他看个够就是!

不对

这是关键吗?

都被他将话题给带偏了!

“这件事与我义父董忠有关吗?”

董忠一直待她如晚辈一般慈爱,她不想他被牵涉其中。

朱寿咬牙切齿道,“我会让人查的。”

居然敢用如此卑劣的方式来对付他的小无羡,他不敢想象,若非他的小无羡身手不错,此刻的结局就同那名昏迷的宫女一般。

朱寿的心中本就压着一团怒火,无羡又扔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秀女初选时,有人想借验身嬷嬷的手,破我的身,被义父及时赶到阻止了。义父说会追查,不过还没有结果。”

名节对女子有多重要自不必说,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

彻底毁了他的小无羡吗?

是他大意了

皇后虽然不招他喜欢,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因为是她亲自掌管的阅选,他就没有派人保护他的小无羡,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她三番两次陷入了险境,差点着了别人的黑手。

他捏紧了拳头,即便是将皇宫翻个个儿,也得将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竟然敢做,就得敢当,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无论如何,我也叫了那么些年的义父,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不要主观臆断,冤枉了他。”

“你啊,怎么总是如此心软。”朱寿将她重新拉入了怀中,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时间不等人。张永凑近了,小声催促了一声,无羡立刻离开了他的怀抱,随着他抄了近道,悄悄潜回了长春宫。

她刚回到屋里脱衣睡下,就听到屋外吵闹声四起,想不到来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