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羡等人耐着性子,宛若伏击的猎手,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第二拨、第三拨探路的先锋到来后,敌军的大部队,终于卸下了戒心与顾虑,深入了巷道
大鱼上钩了!
倪世杰在晋商和家丁的护卫下,躲在了乡绅的豪宅里,登上了全村最高的建筑祭祖堂。
在二楼的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将张平递给他的千里镜,探出去查看敌情。
这一看,让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惊呼出声来。想不到居然来了那么多敌兵,怕是有上万之众了吧!
抽象的数字,总没有直观的画面让人震撼。看着源源不断的敌兵,如同奔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涌入了村子,犹有排山倒海之势。
他不禁萌生了退意,问张平道,“无羡那家伙,真的能挡住吗?”
讲真,张平的心里比他这个愣头青更慌更乱,但是在狼妖杀中,早已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声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富贵险中求,敌寇越多,功劳越大。令尊身陷囹圄,这是救他的唯一希望了。”
倪世杰想想也是。
若是他爹被扣了一顶贪官的帽子,即便能保下命来,抄家充军也是少不了的,全家上下没一个能逃得了的。他的弟弟还在进学,仕途尽毁,这辈子也是完了。
这一战是唯一的希望!
若是能胜,皆大欢喜。若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早死一步罢了。
说不定能看在他为国捐躯的情分上,放他弟弟一马,给他进学的机会,他家还有翻身的机会。
倪世杰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祈祷着。虽然他瞧不上无羡那个小白脸,总觉得她抢了自个儿的风头。但是这一战,一定要让她胜啊!
不止是倪世杰在祈祷着,就连张遐龄和冯盛,以及村中的每一个村民,都在虔心地祈祷着。
或许是所有人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还没待他们动手,那群鞑子便自个儿打了起来。
就连设局的朱寿都没想到,钱财的诱惑居然如此之大,让并肩作战的战友,瞬间变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他不禁又想起了无羡在马场说的那段话,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性的贪婪比什么都可怕。
他就这么静静地旁观着,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已经上升到了一场乱斗。
那些鞑靼人,原本就是来自不同部落的,为了抢夺牧场、马羊和女人,常年冲突不断。往上数三辈,谁同谁没个仇、没个怨的?
此刻除了自己,四周的所有人都是敌人,拳头无论打到了谁的身上,都是赚的。
帽子被掀飞了,衣服被扯破了,箭囊被挤掉了,就连不少人脚上的靴子,都不知去了哪儿。
混乱之中,不知谁先动了刀子,一刀捅入了腹部,血溅当场。
战况再次升级。
处于村口的人,已经萌生了退意,想要撤离了。
无羡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暗暗吹动了狗箫。埋伏在各个岔路口的狼煞军最先动手,点燃炸药包后,便往人群里一丢。
轰!
轰!
轰!
前一瞬还在相互斗殴的敌兵,立刻慌乱起来,知道自个儿中了埋伏。
可是,那又能如何?
整个村子被他们自个儿,堵了个水泄不通,此刻想逃只会让场面更为混乱,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推搡倒在了地上,死在了同伴的踩踏下。
轰!
轰!
轰!
令人胆怯的爆炸声,自钱途的两端,渐渐往中间逼近。
成千上万枚铁珠,在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下,向着四面八方发射,打在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惊呼声、惨叫声、哭泣声、谩骂声、求饶声、祈祷声相互叠加在一起,在沾满血迹的钱途上回荡着。
爆炸声持续了整整一盏茶的工夫,方才停歇下来,他们以为总算是熬过去了,头顶上突然被淋了一盆水。
啊!
啊!
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呼,盖过了一切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仅仅是水,自然没有如此大的威力,这些都是刚煮沸的水,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此刻沸水就淋在他们的脑门上,整张脸都被烫成了剥了皮的红色,一粒粒燎泡瞬间冒了出来。
幸免于难的人,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这才想起,他们的帽子早在之前的混战中丢失了,想要弯腰去地上捡,却是被混乱的人群推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沸水一盆接着一盆被淋了下来,他们这才知道,之前看到的炊烟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为了将他们送入地狱而在烧煮沸水。
最狠毒的是,向他们洒上沸水之后,又向他们泼了一瓢腌臜的粪水。即便他们有命逃过这一劫,也会因烫伤后的感染而病倒。
对于这些伤兵,无羡并没有穷追猛打,故意留了一个缺口,任由他们逃离。
她手中的炸药包本就不多,不足以将他们全部击杀,不如将他们放回去。
要知道,在战场上一个伤兵,至少要拖累二三个正常的士兵。伤兵所占的比重越大,军队的战斗力就越差。
待村外的万户听到爆炸声时,便知中计了,他想派兵增援,但是增援的部队却被堵在了村口,根本就进不进去。
想要放箭击杀,但是村中更多的是自个儿的部队,一旦放箭,没射死几个敌军,反倒是将自个儿的部下给射杀了一片。
无奈之下,他只能吹向了撤退的号角,先让部队撤出来再说。
队伍是撤出来了,却也让他傻眼了。
他的部下本是草原上最强悍的猛士,去的时候一个个高视睨步,回来的时候却是丢盔卸甲,惶惶如丧家之犬也就罢了,怎么一个个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难道村里还藏着上万明军,同他们贴身肉搏不成?
十之六七的人,还被铁珠打伤了,深深地嵌入了肉中,得用刀子挖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中有不少人,脸被烫成了重伤,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都没法简单地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