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匪夷所思

无羡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坐着的文宜身上,见他手臂无力地下垂着,伤口狰狞恐怖,问道,“怎么受的伤?”

“冰雹!”朱寿答道。

“强盗!”文宜答道。

居然还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编!继续编啊!

无羡的目光冷了下来,盯着朱寿道,“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强盗!”朱寿答道。

“冰雹!”文宜答道。

呵呵,竟然还不老实?!

这一次不止是无羡的目光,就连她的声音都冷了下来,“欺瞒医者不治!”

朱寿见她要赶人,急了,“我没骗你,两个都给碰到了,就在我从玄空阁回来的路上,先是遇到了强盗,后来又遇到了冰雹,可惨呢!”

胡勒根盯着文宜手臂上的刀口很久了,皱眉道,“看着像是鞑靼刀留下的伤口。”

朱寿点点头,“那些强盗的打扮也挺像鞑子的。”

无羡问道,“有多少人?”

朱寿无法确定,“天太暗,看不清,三四十人总有吧。”

无羡扭头吩咐胡勒根,“天亮后派人去军营,通知我爹,玄空阁附近有鞑子出没,让他上心些。”

“是!”

无羡又对小傅军医道,“受伤的人不少,你把柴胡叫起来,准备准备,同你一起缝合伤口。”

小傅军医可有好久没有给人做手术了,手都发痒了。

这会儿双眼散发着兴奋的光芒,看着文宜的样子,就和饿狼看着猎物差不多,把他都给看得心里发毛了,直到他带着药童,消失在了帷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朱寿看着眼前的无羡,觉得他的整个视界都明亮了起来。仿佛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如同夜幕上镶嵌的月华,让他移不开眼。

只是,她为什么不看他呢?总是盯着文宜等人的伤势瞧,那些狰狞的伤口有什么可看得,早知道,他也挂个彩得了。

他偷偷地向她挪近了一步,又挪近了一步,不料无羡的目光突然向他射来,声音在他的耳畔突兀地响起,“你是怎么遇上鞑子的?”

“哦”

朱寿有着一种被当场逮住的心虚感,定了定神,便向无羡叙述起之前的经过。

从对她的思念开始说起,然后是文宜的提议,之后便出发去了玄空阁,用了大段的赞美之词,描述那儿的奇景

他的废话怎么那么多?

说了半天还没到鞑子出场?

无羡无比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对文宜道,“你来说!”

朱寿其实就是想和她多说一会儿话,让她的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一会儿,此刻见她恼了,连忙开口道,“你看,文宜都受伤了,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他继续叙述事情的经过,这一回直接切入了主题,跳到了返回大同的路上,陈述简洁扼要多了。

他的叙述刻意回避了很多细节,夸大了打斗的场面,“小无羡,当时你没看到,我可厉害了,一刀下去就将一个贼寇的脖子给砍下来了!”

无羡觉得,要不是他比自个儿高了整整一个脑袋,她真想一个手刀劈上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懂不懂?要不是你连夜赶路,说不定就遇不上那么危险的事了。”

差点被贼寇给团灭了,居然还敢得意?

他的脑子是不是秀逗啦?!

文宜在旁听了,内心直为无羡拍手叫好,也只有她,能无惧圣上的威仪,说出了他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啊!

“我就是想早些回来看你嘛再说了,你若是与我同去,有你的火铳队护卫,还用得着怕那些贼寇?”

无羡想想也是,若是那日她未与他断得如此决然,他是不是就不会去玄空阁散心了?说不定也不会遇上鞑子了。

她的心不觉软了下来,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愧疚与怜惜。

药童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向无羡恭敬地作了个揖,“师父和柴师叔已经准备好了,让东家带着病人过去呢!”

他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了红晕,他早就听闻师父的包扎之术别具特色,今日终于有幸得以观摩了。

病情耽误不得,无羡立刻带着文宜等人穿过了穿堂,来到了准备妥当的手术室。

刚跨过门槛,文宜就被七八面铜镜反射而出的烛光给晃花了眼。

待他的双眼,适应了屋内的强光,便见两人头戴儒巾,口鼻裹着素色的纱布,脸上只透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幸好,他对小傅军医和柴胡都算熟稔,一眼就认出了他俩,不然真要以为遇上了蒙面贼寇。

“为何要蒙面?”朱寿问道。

无羡觉得,他这个好奇宝宝,一定还会有许多问题要问,为了避免飞沫传播病菌,索性取了一个口罩给他戴上,又给自己戴了一个,方才答道,“说话时,唾沫带着病毒,飞溅到伤口上,容易让伤口化脓溃烂。”

“佛经有曰:佛观一滴水,八万四千命。又说:身有八万四千毛孔,复有八万四千户虫。与小无羡所指的,是不是相同的意思?”

无羡点了点头,“唾沫中的虫子,自伤口中进入身体,便会引发伤寒。”

朱寿皱了皱鼻子,又问,“这屋子里为什么有股怪味儿?”

“刚用石灰水消毒过,味道还没散去。”无羡答道。

朱寿心中了然,本想应一声的,又想到唾沫中带着病毒,还是尽量少开口比较好,于是改成了点头。

小傅军医扫了几人一眼,将伤口看似最严重的文宜按在了座位上。

朱寿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小傅军医从一个扁平的酒盅中,取出了一把剪子。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那是酒的,那股冲人的味道直接告诉他了。

小傅军医拿着剪子,将文宜伤口四周的衣料剪去,又用纱布蘸了烧酒,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他的伤口,可把他给疼得哟!

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地将这些疼痛给忍住了,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小傅军医居然从一个陶罐中取出了一条蚂蟥,柔软纤长的身躯,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黏黏腻腻的,别提有多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