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压抑着欢喜刚离开王家北宅院,王芝秀在河畔新宅院闻听,弟弟给大桃子开了院门,立刻便赶了过来。
得知王小石又要帮人治伤,王芝秀黑着脸,责问珍珠,难道忘了,不准任何人来家里,怎么又放人进院?
黝黑少女自知失职,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王小石忙大包大揽,说都是自己的错,拉着姐姐关了屋门,单独聊了一个时辰。
天色渐晚时分,王家北宅院的院门打开了,王小石戴着兜帽,和姐姐一起走了出来。
抬头望向坐在街对面屋顶上,往这边看的老花,手指着河畔,做了个跟过来的手势。
姐弟俩带着王珍珠慢慢向河畔走着,不一会,老花和岳霖、老乔结伴追了上来。
“定下来了?”王小石看了眼跟来的三人直接问道。
老花神色凝重的点头道:“都愿意帮少爷,只是老乔想要留下。”
王小石瞧向岳霖,“阿信用在老乔身上的法子证明有用,你在苏素、青霞、温暖三个之中选一个,也给你用纯金塑个金身。我推敲了一番,估计决定了人选,还需要你陪同她们本人前往北岳,在旧神庙里烧道信香,让金身和北岳气运连接上。”
岳霖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顾着点头。
“我会让阿信和他那个媳妇姐陪着你们走这一趟。还有一件事,玄武鞭已经跟我姐姐认主,还给你是不可能了。但从那一日你和南岳山君斗法的情形看,都是远离封地,有沐江相帮还是拿不下她,说明你确实需要一件威力足够的水系法宝提升道法神通。
让老乔带着白虎鼎来河畔,我尝试为你炼制一件仙兵级的法宝。”王小石说话的语速比以往要快,语气也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老花,我从你教青霞的东西还有你传给九真观炼制丹药的秘法和符箓,推测出一个结论,你教的东西都有问题。
可能从一开始你就忽略了一件事,你不是普通的人,或者可以说你不是人。”他也不管老花一脸的黑线,只管接着往下说道;“所以你教授的道法和武道都附带着负面伤害,青霞依旧是你的闭关弟子,但是,你不要再指导她修行了,我会教她剑道。”
老花听到王小石要亲自教他的关门弟子剑道,心急的抓耳挠腮,试探着问道:“少爷你教青霞的时候,连我一起教,行吗?”
王小石摆手道:“不行,你的情况你心里很清楚,修行剑道首先要温养出本命剑,你就做不到。我认为你还是舍弃众多杂艺,专注雷法,最多在符箓上也多用些心。”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河畔院落,一同进了院子,王小石先去铁匠炉的房间看了看,叫出锦衣少年和名叫姜野的虎实少年,在院子里先是各自打了一套拳,又让二人比试演练。
锦时少年胜在有名师指点,姜野则是基础打的极为牢固。年纪相仿的两个少年谁也压制不住谁。
等少年们收手之后,王小石用嘴讲解,一旁的王珍珠听了后做出示范,针对二人不足之处,分别给出了改进的建议。
结束时王小石板着脸,说道:“十天之后,再考核你俩,谁胜了,谁就是师兄。”
岳霖前世曾是惊艳一时的武道天才,听王小石教导两个少年,听的津津有味,内息不由随着王小石讲解远行开,好些困扰她的武道修行难题豁然而解,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王小石注意到岳霖神色的变化,凝目关注她身上气机流转,“修习武道和修习道法并不冲突,难在把一种修习到上乘都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但你不存在这个问题,山君神位使得你寿元无限,道法和武道也都有了相当高的底子,完全可以同时修行。”进到这边的院子,王小石就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一刻也不停息,大到老花这类修行万年的大修士,小到锦衣少年,一边毫不留情的指点出修行存在的问题和不足,一边给出中肯的建议和指导。
暮色渐浓,程家父子、大砖头和姜益撑着木筏从河对岸返回,带回来了从王庄取来的物料。
随后缺牙老卒也被召了过来,岳霖和老花布下数道禁制,铁匠炉被抬到院中,黑面汉子用他的铁矛砸破陶瓷外皮,露出里面一块脸盆大小的黑色精石,众人看过去,漆黑的精石周围的空间似乎在向精石塌陷。
“上古黑石!”老花瞪着精石强压着震惊。
这种蕴含神秘吞噬力量的黑石,是铸造仙兵的上佳材料,在上古时期,拳头大小的一块,就能引起上古剑仙的一场大骚乱。
大砖头稍显吃力的把黑石架在炉火中,姜益猛拉风箱催起火焰,烈火猛烧了半个时辰,精石依然看不出有一丝变化。
王小石将事先准备的符箓投入火焰,火焰的温度骤然升高,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精石终于被烧的通红,大砖头把精石移到打铁台上,老花上前曲指接连弹出紫雷,代替铁锤不住锻打着精石,随着耀目的火星飞溅,通红的精石显出了凤鸟的雏形......
缺牙老卒忙召出神器白虎鼎,在旁等候。
“行了,老花停了,姐该你了!”王小石凑近仔细查看凤鸟。
锻打成型的凤鸟重新被投入火焰,王芝秀抬手牵引着凤鸟在火焰中转动,指尖凝注真元,凌空在通红的凤鸟上携刻下花费数日时间才牢记住的符文。
符文最后一笔写完,王芝秀凌空一抓,将凤鸟投进白虎鼎。
大砖头将锻打的精石碎片拢在一起,堆在一起有精石原来的四分之一大小,放进炉火中,重复前面的过程,锻造出一条锁链,王芝秀在也锁链上携刻了古意盎然的符箓。
王芝秀、岳霖、老花和老乔轮流以真元催动宝鼎上的符文运转,加速炼化的过程。
一缕朝阳的光芒映红天空的时候,锁链褪尽黑色,变成近乎透明的银白,表面象有水波流转。而凤鸟表面的色彩逐渐呈现出赤红色,仿佛有赤焰萦绕。
“成了!”王芝秀收回真元,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清晰地感应到鼎中那只凤鸟的气息,和王小石进京那天,她看到的云涛顶端傲立着的长羽下藏着九条龙尾的凤鸟,有着相同的神圣气息。
一直攥拳立在姐姐身后的王小石长长的呼出口气,自语道:“总算是有了能让我安心的自保能力了!”
这只造型奇特的凤鸟,或者也可以称之为龙尾朱雀,此时连着王芝秀的神魂,同时也连接着京都城大阵,因为不是生灵,所以道法境界不受天地规则约束,如果再用上次的刺杀,王芝秀通过龙尾朱雀启动京都大阵,借着阵法威力当场将之镇杀。
唯一的问题是作为大阵一部分的龙尾朱雀,需要置于京都城中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王小石借苏素的口,引导县衙整修城墙,存的是在汉阳县也打造出一座,能够将梧桐老祖宗青桐道法神通提高数倍的大阵。
王小石急于将改造后的汉阳城大阵运转起来,也是在做尝试。虚空之上裂开的缝隙,溢入的灵气绝不会因他无法挪移而停止,这些灵气早晚会被隐匿在这方天地的大修行者察觉,争夺灵气已是不可避免,暂时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借助大阵不受天地规则限制,利用大阵强大的吸纳气运的功能,抢先收纳流入这方天地的灵气。再慢慢找出一个通过大阵间接吸取灵气的法门。
直到现在王小石也没能确认,对他们姐弟俩存着恶意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只能先尽最大能力,为姐姐创造出最强的安全保障。
顺着元氏做的手脚,以和姐姐神魂相合的龙尾朱雀代替了苍龙,八条拱卫龙尾朱雀的蛟蟒气运,给韩建成一份,麻青霞也有一份,剩下的六份则留给姐姐来安排。
在他的设想中,西魏已经属于姐姐的了,姐姐君临西魏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有了北都城隍老花、西岳神君老乔和北岳神君岳霖三位北方神灵鼎力相助,同样位于巨澜江北的东魏,迟早也会臣服在姐姐脚下。
岳霖拿起银色的锁链,轻轻摩挲,晶莹的光芒随着指尖触动如水流动。她试着抖动银色锁链,锁链萦绕着她像是有生命一样,伸长、扭动。锐利的精芒在锁扣间忽隐忽现,如星河繁星闪烁。
老花和缺牙老卒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这是一柄剑。”老花见多识广,看了一会便说道:“仿造的是小五的星雨剑,能生成锁链,剑索、剑,三种形式,威力以剑最大,锁链最小。”
老花说着眼睛望向王小石。
王小石让姐姐将龙尾朱雀收进屋里,也正在看着萦绕在岳霖周围的银色锁链。“老花说的没错,岳霖要是将锁链炼化为本名物,锁链就会象盘绕在我姐姐玄武鞭手腕一样,呈现出剑索的形状,作为攻击武器,锋锐程度远非锁链可比拟。只有将锁链炼化到能收入窍府以本元温养,才会呈现出剑的现状,意念起,千里杀敌的仙品飞剑。拿走你的玄武鞭,补偿给了你,就看你自己能炼化到何种程度。”
岳霖少有的露出问难的表情,嗫嗫唯唯,低声说道:“我不懂炼化之法。”
“找老乔呀!”王小石丢下一句话,进屋补觉去了。
岳霖捏着嗓子柔声媚气的刚叫出声:“老乔。”瞧着缺牙老卒色眯眯伸过来的脸,‘哗’收起了锁链,怒目圆睁,气呼呼的在地上跺着脚。
老花笑眯了眼,拍手道:“老少配,一树梨花压海棠......”
“你们都不用睡觉,找别的地方闹去!”王小石躺在床上,冲着窗口吼了一嗓子。
院中一青色,一紫色,一银色光芒同时闪了闪。
秋日清晨的河畔院落,毛发油亮的黑驴走出牲口棚,翻着嘴唇,独自在院中狂吸尚未消散的道韵,不一会,黑驴打了个脆亮的饱嗝,伸长脖子冲着刚跃出地平线的暖黄朝阳,张嘴想要欢叫,“嘎!”悠长的欢叫刚起了个头,白色的驴蹄堵着嘴,大眼骨碌乱转,看着刚关上的窗户,竖起的又尖又长的耳朵抖动着,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响动,黑驴象偷吃成功的孩子,翻开嘴唇露出大白牙无声的偷笑。
有间屋里响起少年斗嘴声,黑驴迅速躲回了牲口棚,开门声响起,两个少年边走边舒展着身体,到了院子中间,各自拉开了拳架,在朝阳里打着拳。
布衣少年拳意中正悍猛,锦衣少年拳意凌厉如刀。
不知何时黝黑少女出现在了黑驴旁,双手攥着两只长耳朵,把黑驴的脸强硬的扭的对着她。一人一驴四眼相对,黑驴大眼睛里先是流露出惊惧之色,稍后变成了讨好的眼神,身后的尾巴左摇右晃,使劲翻着唇,鼻孔都变成了朝天鼻。黝黑少女一巴掌抽在黑驴长脸上,接着攥起拳,在黑驴两耳中间比划着,“我来那天,你偷喝我的洗澡水,差点给撑死,就知道你这家伙成精了。”
黑驴感觉到少女抽的一巴掌绵软无力,眼神谄媚,用头去蹭少女攥紧的拳头,黝黑少女忍不住“噗嗤”,露出灿如朝霞的笑脸,手按着黑驴的头,收了笑,恶形恶相的说道:“以后跟我混,懂吗?我是老大。”
忽然见黑驴大黑眼睛里映出张憨笑的大脸,黝黑少女陡然转头,举起手,踮着脚手指戳着巨汉的胸口,“你也一样,我是老大,记住了。”
大砖头抬起大手挠着后脑勺,“你是老大,小石头是老几?”
“和公子当然另算了,咱们是咱们,我当老大,你敢不同意?!”黝黑少女仰着头,努力保持着眼神的威慑,结果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大砖头挠头顶手从后脑勺移到了腮帮,揉着腮帮想了好一会,闷声闷气的问道:“你当老大我有什么好处?”
黝黑少女断然答道:“有肉吃。”
巨汉极为认真的伸出小指,“拉钩,你是老大了,说话要算数!”
少女细长的手指勾着巨汉小萝卜般的手指,忽然,一只驴蹄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