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的转变,让百里元琮和赫连应有些心慌了,杀光朝臣是不可能的,皇帝不可能当光杆子,总归是要有人撑着的,否则一人朝堂算怎么回事?
不只是朝臣,还有这些百姓,一个个终是站了起来,照这样的形势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的,民心乱便会惹来军心动摇。
军心动摇,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紫嫣手一挥,「盖棺!」
棺椁重新合上,大雨不歇。
「长公主有令,若隋王真的能为大昭带来太平盛世,此番死也甘愿。」紫嫣站在车前,高声厉,「若是隋王能免生灵涂炭,便打开宫门,纵尔等进宫。」
谢晦吾愤然,「不可!」
「朕允诺。」城楼之上,百里元嘉高声应和,「若能免诸位大人与百姓枉死,朕愿意禅位先帝五子,隋王百里元琮。尔等若能休兵止戈,免我大昭将士血流成河,朕便打开宫门,迎你们入宫!」
百里长安一死,赫连应便觉得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谁能拒绝肉眼可见的荣华富贵,近在咫尺的皇权天下呢?
「皇上,皇上啊!」谢晦吾跪地磕头,「臣等该死,臣等护不住这大昭天下,愧对先帝,愧对长公主,愧对皇上啊!」
身后,朝臣悉数跪在雨中,高声哭诉。
先帝啊……
「好!」赫连应满口答应,转头便冲着百里元琮低声开口,「只要入了宫,王爷就是这大昭之主,以后都是您说了算,小皇帝不成气候,没了百里长安就没了主心骨,便是什么都不成了。」
百里元琮方才还在提防着赫连应,但是这会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江山唾手可得,即将黄袍加身,荣登九五之尊,这是怎样激动的心情?
「好!」百里元琮高声应和,「皇上可要说到做到!」
百里元嘉高声厉喝,「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呵!
对付狗贼,何来信用?
所谓信用,是以心换心,而不该消耗在这等贼人的身上。
请君入瓮,大开宫门。
雨势稍减,风势稍弱。
「皇上?」谢晦吾急了,当即领着众臣紧随其后。
宫门口全部交由赫连家与隋王的人把持,局势再度紧张起来,到了这会,才算是真正的逼宫,逼君退位,没了百里长安的小皇帝,只怕是……小命休矣!
「大人?」楚英有点懵,「这……」
接下来要怎么做?
事情的发展,已然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守在宫外,所有人严阵以待,不许轻举妄动。」沈唯卿转身朝着宫门口走去。
楚英急了,「大人?」
「守住这里,等我回来!」沈唯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与朝臣不一样,他必须卸甲而入,对此,沈唯卿并不在意,目光始终落在百里长安的棺椁之上。
百里长安的棺椁,被重新送回了春波殿。
所谓小人得势,大概便是如此,冰冷的甲胄穿在身上,百里元琮与赫连应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众军士,堂而皇之的直入金殿。
金銮殿上,小人得志。
这一次进来和之前不一样,以前是作为臣子,现在……赫连应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赤金龙椅之上,明明是扶持隋王登基,可现在看着,倒像是他自个要登基为帝了。
目中炽烈,再也无法遮掩。
连一旁的百里元琮都瞧出来了,赫连应眼中清晰的野心,可到了这一步,只能先把皇位拿到手,再来秋后算账。
百里元嘉坐在赤
金龙椅上,一侧站着罗盛,一侧立着刘伞。
小皇帝眉目清隽,一如既往的不谙世事,满脸的天真无邪之色,他坐在龙椅上,伸手摸着赤金的龙椅扶手,一遍又一遍,仿佛颇为好玩,那样的稚气未脱。
气氛忽然有点诡异,赫连应的笑容凝结在唇边,眉心微蹙的瞧着一旁的赵靖。
「皇上?」赵靖上前行礼,「您在宫门口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百里元嘉抬头睨了他一眼,「金銮殿外,全部是你们的人,一个个拿着刀剑,剑上沾了血,朕若出尔反尔,你们会不会杀了朕?嗯?」
赵靖面上一紧,瞧着随即进了殿内的朝臣。
这么多朝臣在此,若是皇帝亲口应允退位让贤,那此番逼宫便可完美落幕,至于这皇帝生死……呵,古往今来,一山不容二虎,迟早是要去见先帝的。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到小皇帝亲笔所书的退位诏书。
「皇上说过,君无戏言。」赵靖直起身。
百里元嘉抬眸瞧着眼前的叛贼,幽幽的勾起了唇角,「朕不是皇姐,你们就算拿全天下人的命来威胁朕,朕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百里元琮忽然笑了一下,「十一,咱是亲兄弟。」
「不是!」百里元嘉抬头,「唯有阿姐是朕的手足,提着刀架在朕脖子上的人,不配与朕称兄道弟。你是贼,朕是君,云泥之别!」
百里元琮的笑,瞬时僵在了唇角。
「阿姐说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百里元嘉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朕今日就算死在龙椅上,那是百里家的男儿,该有的骨气。禅位和篡位,是截然不同之事,今日犯上作乱,明日史书工笔,尔等这辈子都别想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