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派专人接手他的事情,懂我的意思吗?”祁越开口。
副将行礼,“明白!”
消息不能断,线人不能死,外表的平静得继续维持着,说不定哪天就派上了大用场,祁越相信军中的细作,肯定不止这几个人,定然还有人悄然蛰伏着,伺机而动。
“大人?”副将让人将细作都带了下去,“那边多半会催着要兵防图。”
祁越负手而立,“那就让他催,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这是人性。”..
“是!”副将颔首。
战争不只是两国兵力与实力的火拼,还是两军统帅的脑力博弈,尤其是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时候,更是主将的生死决斗。
待人被带下去之后,祁越面色愈发凝重。
边关尔虞我诈不休,刀光剑影如潮,想来金陵城亦是如此吧?
哦不,应该是远胜过如此。
因为金陵城的刀光剑影,会影响到整个大昭天下,甚至于边关的将士死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果百里长安输了,那么祁越带出来的这些人,多半会成为赫连应的眼中钉肉中刺,其后随那些忠于百里长安的朝臣一起,死于史书上的一笔带过。
“长安,我们要一起赢。”他低声说。
不知她是否能听见他的心声,他的许愿呢?
我们要一起,赢这大昭天下,赢一个太平盛世,赢……岁月静好,白首不相离。
风吹来,窗外的花草香。
百里长安昨夜睡得极好,做了一场梦,“紫嫣,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幼时,那时候策马扬鞭,与诸位皇兄还有城内的王公子弟一起,城郊赛马,林中狩猎。父皇还夸我了,说我是诸多皇子公主中,最像他年轻的时候。”
“先帝那么疼爱主子,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主子,庇佑大昭。”紫嫣拧了湿帕子上前,“主子,擦把脸。”
百里长安温吞的起身,“边关应该已经交手了吧?”
“嗯!”紫嫣颔首,“想来很快,就会有捷报传来。”
百里长安擦了把脸,算是醒了醒神,“明日就是沈家大婚了。”
“所以主子,定要养好精神,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晃神。”紫嫣将茶水地上。
百里长安漱了漱口,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朝着梳妆台走去,话是这么说的,可镜子里的人,气色是那样的灰败,连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
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瘦下去。曾经纤秾合度的身段,此番像极了纸片人,仿佛风一吹,便会于天地间就此消散。
“其实我也是有点庆幸的,不必见着自己,垂垂老矣,红颜迟暮的那一天。”她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
镜子里的自己,破碎得……如同瓷白的洋娃娃,让人瞧着便扼腕叹息,想留却是怎么都留不住!
“主子?”紫嫣上前,捻起了玉篦子,仔细的为百里长安挽发,“您别胡说,在奴婢心里,您是千岁千千岁的,多少人跪在那里,尊崇着您的千岁之名,您就算是想走,天下人舍不得,皇上舍不得,奴婢也舍不得。”
紫嫣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微颤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凌院判来过,药也照样送来,可多少药吃下去,什么效果都没有。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日日的憔悴下去,那样一个明艳天下的女子,最终灰败无光的坐在梳妆镜前。
但,无碍于百里长安眸中的平静。
哪怕是天塌了,她这位摄政长公主,亦从容不改,镇定若初。
“哭什么?”百里长安是最见不得哭哭啼啼的,“本公主生来就是天之娇女,是先帝宠着长大的,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不是那等腌臜东西可以沾染的。我百里长安,从不低头。”
紫嫣悄然拭去眼角的泪,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在奴婢心里,主子就是天,天从来就没有塌下来之说。”
“愈发会说话了。”百里长安打开了胭脂盒子。
以前,她从不屑用这些东西,现如今瞧着倒是有些欢喜了。
“只要不是丁香的,倒是无恙。”她自顾自的呢喃,“还以为自个藏得有多深,真当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味儿,洗得再干净也逃不过我的鼻子。”
紫嫣颔首,“主子聪慧,早已明了在心。”
“他应该,还没看到那东西。”她低低的说,唇角扬着淡淡的笑,“若是哪天见着,怕是要哭了。不管哪天我是否还在,总归要让他为我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