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个,但也跑不远。”赫连应回答,“王爷放心便是。”
百里元琮如何能放心,“那可是百里长安的人!”
“现如今也没肯定,是百里长安的人。”赫连应方才检查过这些尸体,“瞧着倒像是一帮江湖人,各自武器都不同,且武功路数也都不一样,不像是百里长安的暗卫。”
闻言,百里元琮算是松了口气,“不是百里长安的人,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江湖人的话,这是为什么呢?本王自认为没有招惹过什么江湖人。”
“江湖上总有人好管闲事,说不定是附近的山匪。”赫连应是知道的,附近一带有山匪,但是不是山匪,倒是不敢确定,“王爷放心,我这就回去,想来路上能逢着那个亡命之徒。”
百里元琮一愣,“果真?”
“这人挨了一掌,又挨了那么多刀,其后又中了一箭,马背颠簸,她压根就撑不住回到金陵城。”赫连应解释,“除非她停下来休息,去找大夫疗伤,否则的话一定会死在路上。”
百里元琮点点头,“若不是百里长安的人,一定会去疗伤,不会急着赶回金陵城。”
“没错。”赫连应揖礼,“那老夫就在金陵城,恭候王爷大驾光临。”
百里元琮神色忧虑的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是!”赫连应转身就走。
外头,大雨依旧。
“王爷?”底下人上前,“这会不会出事?”
百里元琮裹了裹后槽牙,“赫连应比本王,更想杀了百里长安,所以他应该会做好全面的打算,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跑了一个!”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如赫连应所言,若是他回到金陵城,而金陵城并无异动,那就说明这人没回到金陵城,而是躲起来疗伤,又或者是死在了外头,如此便没什么可担心。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消息没送到百里长安的手里,本王便是安全的。”百里元琮眯了眯眸子。
赫连应,你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这一场生死之局,凶险万分,容不得半分闪失。
百里元琮是惊弓之鸟,有了两位兄长的前车之鉴,岂敢轻举妄动,好在有赫连应打头阵,所以这事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还没到绝路呢!
但愿,无恙。
今夜的雨,下得可真大,真是没完没了。
百里长安近来身子虚弱,所以睡得格外多了些,但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眼见着要到天亮时分,外头的雨势稍稍减弱了些许,但仍是稀稀落落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她还没回来?”百里长安偏头望去。
紫嫣守在房门口,时不时的朝着外头看,听得这话,赶紧回转至百里长安跟前,“主子不要着急,出城回城的有些路程,这雨夜赶路本就不容易,哪怕是千里良驹,亦是需要时间。”
“心里有些不安。”百里长安眉心微凝。
紫嫣赶紧去倒了杯水,“主子还是再睡会吧,奴婢会盯着的!”..
“你去看外头看看。”百里长安面色微沉。
紫嫣颔首,默默的放下杯盏,疾步朝着外头走去。
半晌过后,紫嫣面色苍白的回来,身上已然是湿哒哒的。
南珍是被暗卫抱进来的,百里长安起得太着急,忘了自己身上无力,竟是一个踉跄从床上跌下。
“放软榻上。”她嗓音哽了一下。
紫嫣慌忙将自家主子搀起,“主子,摔着没有,不要着急。”
“让他们……”南珍身上还扎着那支箭,“出去吧!长公主,我、我与你说、说话!”
紫嫣一摆手,暗卫当即退下,于外头守着。
“这……”百里长安面色苍白的近前,默默的坐在了软榻边上。
因为身上挨了一箭,南珍根本没办法平躺,只能侧躺着,半个身子都伏在边上,浑身湿透,分不清楚是血还是水。
“去把那棵老参拿来。”百里长安冷静的下令,“再去把凌昌请来。”
紫嫣行礼,“奴婢这就去。”
“不用了。”南珍出声。
紫嫣顿住脚步。
“不用了!”南珍虚弱的喘着气,“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他们打算在、在沈大人成亲那日动手,赫连应负责城中,打开城门迎……迎隋王入城!”
她垂着眼帘,仿佛只剩下出的气。
“主子?”紫嫣哽咽。
百里长安坐再那里,轻轻的握住了南珍冰凉的手,“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送他们下去给你赔罪。”
“好!”南珍张了张嘴,嗓子里涌出一片猩红,“别、别放过他们!”
紫嫣知道,不必去拿老参,也不用去请凌院判了。
来不及了!
“很难得,见着长公主红……红了眼眶的样子。”南珍满嘴是血,浑身冰凉,“也不枉费我、我拼死回来,撑着最后这一口气回来。”
她的声音越渐孱弱,已然弥留。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百里长安低声问,唇线绷得生紧。
南珍握着她的手,“祝长公主铲除奸佞,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大昭少一些、像我这样、这样孤苦、孤苦之人!长公主……他、他很好……”
“我知道。”百里长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我都知道。”
南珍最后看了她一眼,瞧着百里长安眸中的平静与坚定,冷不丁的松了口气,终是重重的合上了眼眸,“那就好!”
知道就好!
“南珍?”紫嫣流着泪上前,伸手探了探南珍的鼻息。
百里长安默默的收回手,坐在软榻边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南珍许久,面上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平静,好半晌过后,她才徐徐扬起头,无力的闭上眸子,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再睁开眼时,她仍是那个淡漠凉薄的摄政长公主,“找一个身形相似的死囚,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紫嫣拭泪。
百里长安站起身来,“她不会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