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昌走的时候,又是毕恭毕敬的行礼,连眼眶都有些微红,到了这个年纪,看得太透反而愈发的悲春悯秋,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
“主子!”紫嫣行礼,“奴婢已经着人把凌院判送回去了。”
百里长安点点头,“知道了。”
她呀,也累了,该歇一歇了。
这宫里宫外的事儿太多,好在多多少少都已经安排妥当,只需要那些个腌臜东西,沿着她既定的计划,一步步陷落圈套便是。
“主子好好歇着,不要再多思多想,奴婢会一直守着主子。”在朱雀还没被抓住,紫嫣可不敢粗心大意,毕竟那女人是个疯子,没有人头落地,都不算安全。
百里长安对此没什么异议,她是真的累了,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闭上眼睛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花灯依旧璀璨。
恍惚间,她好似回到了那年那月,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时,花灯佳节,人满金陵。
她一身华裳穿过人群,瞧着站在酒楼二层的少年郎,面具下的美眸瞬时弯起,可见笑得何等欢悦,那少年郎似乎也在看他,高高举起了手,左右晃动着。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她听不到他在喊什么,耳畔满是嘈杂的人声,许是在喊她的名字,又或者是喊她快些过去,他已经等了她太久太久。
“阿祁!”她高声喊着,以为回应。
娇俏的人儿,一溜烟钻进了人海里,惊得那楼上的少年,紧张的左右查看,可人太多了,他的眼睛有些忙不过来,好似已经弄丢了她的身影。
“小九?阿九!”他高声喊着。
哪怕明知她听不到,他还是扯着嗓子的喊,连脖颈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那股子歇斯底里,仿佛真把她弄丢了一般。
直到,后腰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猛地转身,戴着面具的少女歪着脑袋,笑呵呵的用花灯杆子戳他,在他发愣的瞬间,忽然扯下了面具,冲着他咧嘴大笑。
“傻了吧!”她笑得眉眼弯弯,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比满金陵城的花灯更夺目璀璨,“我来了!”
他陡然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她,“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人群挤丢了!”
她愣了愣,握着花灯的手,僵在了半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良久之后,才笑嘻嘻的推开他,故作傲娇的别开头,“真没用,这么胆小,怎么当忠勇侯府的世子?”
他看她昂起了骄傲的下巴,将小脸抬得老高,双手负后,晃得身后的花灯扑闪扑闪的,明眸璀璨,与漫天星光同灿烂。
“现在,我不是忠勇侯府的世子,是阿九的小哥哥啊!”他弯腰,故意凑到了她耳畔说着。
骄傲的小孔雀登时红了脸,竟是连手中的面具都不慎落在了地上,回头看他的时候,鼻间发出一声哼哼,嗓音里带着难掩的笑意,“想得美!”
“走,带你去放河灯!”他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跟紧我。”
骄傲的小孔雀,紧跟在少年身后,挤进了人潮里,被他护在怀里,被他牵扯往前,其后在那年的河边,放下了第一盏属于少女心事的河灯。
一生一世一双人,生若同寝死同棺。
晨曦的第一道光,从窗口落下。
梦,终究是要醒的。
醒来之后,倍感凄凉。
不曾经历过,只觉得可惜。
回忆往昔,只觉痛彻心扉,因为啊……回不去了!
可你,又不知道该恨谁?!
…………
关于怨恨这件事,赫连玥却是日日都在进行着。
比如说现在。
她是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昨天夜里一个不留神,竟是让朱雀爬上了赵世欢的床,今日推开房门,进赵世欢房间时,乍见着满地的衣裳,闻着空气里弥漫的那股子异味,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给我起来!”赫连玥疯似的冲上去,一把拽住了朱雀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腕,“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般?”
朱雀不耐烦的皱眉,赵世欢狠狠拂开了赫连玥的手。M..
“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说着,他跨过了朱雀,抬步下了床榻,“朱贵,进来。”
朱贵赶紧进门伺候,“世子?”
“把她弄出去,一大早的嚷嚷得人脑仁疼。”赵世欢极是不耐烦的指了指赫连玥,“大呼小叫,没规没矩,这便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呵。”
朱贵为难的看着赫连玥,又看了看捻着被褥,妖娆靠在床柱上的朱雀,小声的开口,“赫连侧妃,您要不先出去,等着主子更衣洗漱完毕之后……”
“贱人!”赫连玥气得眼眶都红了,转身就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