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卿,你似乎……”百里长安顿了顿,“还没弄清楚状况。”
沈唯卿一怔,“什么?”
“我是谁?”百里长安忽然凑了过去,一双美眸绽放寒光,她勾唇笑得阴冷,“长公主前面加上两个字,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吗?”
沈唯卿神情微滞,转而瞧了瞧祁越,恍惚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是我多虑了。”沈唯卿端起杯盏浅呷,“你既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背后,你只管放手去做。”
四目相对,百里长安眸中冷冽渐散,终是化作似水温柔。
“唯卿,谢谢你。”这话是真诚的,没有半点其他情愫。
沈唯卿有点无奈,唇角扬起一抹苦笑,“你我之间,什么时候……也需要这一声谢了?”
“听说赵家那位姑娘,追你追得紧,时常徘徊在沈府门外?”她忽然话锋一转,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以至于沈唯卿方才还无奈苦笑,这会愣怔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样子,是真的。”百里长安低头笑着,忽然间指尖轻勾着他的下颚,“娇滴滴的小姑娘,虽然有点性子,但总归也是尚书家的女儿,莫要太冷淡,许是相处相处,便也喜欢上了。”
沈唯卿拂开她的手,一脸的不耐烦,“军中还有要务,告辞。”..
语罢,他连头也没回,黑着脸就走。
百里长安无奈的摇头,只管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若不来这么一出,只怕他要赖着方才的事儿上,死盯着不放。
“他不喜欢。”祁越说。
百里长安又岂会不知,只不过……
“世上男儿女子千千万,若是人人都要一见钟情,哪来这么多的孤男寡女?”百里长安白了他一眼,“见着世间万般好,独独眷恋一绝色,有几人能坚持到底的?”
祁越沉默不语。
“许是哪天,瞧见了人间绝色,我就把阿越抛诸脑后了。”她扶着桌案慢慢站起身来,缓步行至房门口,“这雨……可真讨厌。”
紫岚和紫嫣在外头行礼,各自对视,莫不敢言。
雨,一直下。
淅淅沥沥,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楚英发现了,自家大人从公主府回来之后,那叫一个脾气暴躁,惹得军中无人敢言,皆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又惹来大人一顿臭骂。
大雨,直到傍晚方歇。
罗盛连夜进了春波殿,进门的时候,裹挟着一身的水汽。
“太傅这着急忙慌的作甚?”百里长安正坐在窗边修剪花枝。
今年的百合培育得极好,她尤喜欢这样艳烈的红色,捻着剪子修去多余的叶片,让烛光里的美艳更耀眼夺目。
“这个?”罗盛将圣旨搁在了桌案上。
她让文华殿拟旨,罗盛当时还真是愣怔了一下。
“祁家只剩下他一人,太傅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百里长安勾唇笑着,艳绝的面上,漾着无所谓的神情,“纵然给他泼天的权势,他还能翻了天去?”
罗盛倒不是针对祁越,而是担心百里长安,“老臣知道您的用意,治水之事,当年祁家有份参与,且做得极好,老臣担心的是您啊!”
“我?”百里长安先是一愣,俄而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老大人这是吃醉酒,犯糊涂了?我这厢有什么可担心的?”
罗盛叹口气,“老臣原是不想入宫,可一想到明日圣旨公布,到时候百官哗然,定然要指长公主滥用职权,一介罪奴,岂可担任钦差之职?”
“那又如何?本公主用人唯贤,祁家当年治水有功,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百里长安“咔擦”一声,剪去了旁逸斜出的枝条,一双眼眸只落在眼前的花枝上,似乎压根没往心里去。
可罗盛急了,“你这样,颇有为祁家平反之意。”
这,才是重中之重。
百里长安手中的剪子,稍稍顿在了半空,终是徐徐放了下来,搁在了桌案上,“先帝下旨,查抄忠勇侯府,灭祁家满门,我若是现在为祁家平反,别说百官不答应,皇室众人也不会答应。我这一闹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您知道就好!”罗盛担心的便是如此,“历经广陵府之事,老臣相信长公主之心,可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体会?长公主,三思而行啊!”
百里长安抬眸看他,“若我执意如此呢?”
“这、这……”罗盛卡顿了半天,没能接下话茬。
若是执意如此,执意如此……
还能怎样?
罗盛幽幽的叹口气,“罢了,老臣言尽于此,长公主自有考量,多说无益。”
“还得多谢老大人。”百里长安报之一笑,“这些事情,我自有主张,唯一放不下的是新帝。新帝年幼,彼时长于冷宫,性格上颇有缺陷,还望太傅大人能多多帮扶,予以导正。”
罗盛行礼,“老臣定然不负长公主所望,好好教导皇上。”
“谨防耳旁风。”百里长安低声叮嘱。
罗盛一怔:“??”
稍瞬,他便明白了。
“哦,太后娘娘!”罗盛点点头。
百里长安也不解释,“没什么事,就早点出宫吧!”
“是!”罗盛躬身揖礼。
待人出去之后,紫岚止不住道,“这老头还挺可爱的。”
紫嫣忍俊不禁。
“难为他,特意跑一趟。”百里长安转着花瓶,瞧着自个修剪的花枝,“好看吗?”
紫嫣颔首,“剪去主子不需要的,留下主子喜欢的,真真是好看极了!”
百里长安笑了笑,那是自然。
檐外,滴滴答答。
宫道上,凌昌拦住了罗盛。
“这个时辰,你怎么在宫里?”凌昌不解,“是出了什么急事?”
罗盛拽着他行至一旁,“长公主近况如何?”
“还、还成。”凌昌愣了愣,“怎么了?”
罗盛兀自沉吟,摸着下巴思忖,“我还以为伤得不轻,蔓延至脑,要不然怎么……”
凌昌:“……”
你才脑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