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一句话,几乎如扼住了崔叔重的脖子一般,让他惊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这······
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定然是有人故意栽赃诬陷,崔家怎么可能和李渊这个逆贼有往来。”
崔叔重扯着嗓子,脸色涨的通红,几乎是用吼得方式跟黄明远说出这些话。因为力气过大,还岔了气,不停地咳嗽。
黄明远还真怕当场将崔叔重气个好歹,反倒让崔家碰瓷了。
幸好崔叔重身体好,咳嗽了几声,倒也没旁的事。
黄明远不管崔叔重的话,而是笑道:“叔外祖太激动了,这事我怎么会相信呢,今日告诉叔外祖,不过是随口一提,叔外祖切莫放在心上。”
这几乎使得崔叔重要吐血,你不放在心上,那提这些干什么。不过崔叔重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得怏怏地不说话。
这小儿到底要干什么。
“有个事情,想征求叔外祖的意见。”
崔叔重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这一波又一波的,没完了。
黄明远看着崔叔重说道:“叔外祖也清楚,这个李唐间谍的案子,牵扯甚广,光是各级官吏,就有数百人。这些人不光是出卖情报,私通逆匪,还贪污受贿,卖官鬻爵,鱼肉乡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简直是罄竹难书。
经拱卫亲军司统计,光是被这些人贪污、挥霍的钱粮,就得有十万万钱之多,其他损失,难以计数。这一次整个河北,是大失元气。
虽说之后拱卫亲军府抄没各家,弥补了一些损失,但其中一大部分,都被这些人挥霍掉。
这可都是河北百姓的血汗钱,每一文钱,每一粒粮食,都是民脂民膏。
叔外祖说,该怎么办?”
黄明远说得话,崔叔重一个字都不信,但有刚才的事,他也只得顺着黄明远的话说道:“此等贼逆,死不足惜。”
黄明远也是叹了口气。
“杀这些人容易,损失就难以弥补了。”
崔叔重点点头,也不说话。就是真的有损失,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黄明远继续说道:“所以有人给我提了想了一个办法,这些人贪腐的钱财,有相当一部分,给了各自的家族。既然如此,倒不如让这些人各自的家族将他们贪腐的钱财给补上,这样便两全其美了。”
两全其美你妹!
崔叔重差一点跳起来,这样这么做,河北的世家大族怕是里子、面子都要没了。
“卫公,这万万不可。
家族大了,哪个家族不出两个不肖子孙。国家自有律法,犯逆贼子,自按国家律法
处置了便是。这些不肖子孙,本就使得各家名声受损,如何能做出让各家族替这些贼子补偿的事来,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旁人不这样认为。”
黄明远倒是一副很认同崔叔重的样子。
“他们说这些贼逆,都是因为出身各大家族,才得以为官的,各家本就有教训不利之责。既然出了事,各家自是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而且这些人得势的时候,各家跟着占便宜,现在出事了,各家又抢着撇清关系,实在是没道理啊。”
“胡说八道!”
崔叔重的须发都有些张起来了,可见心中的愤怒。
“我世家大族,靠的是诗书耕读传家,礼仪道德传世。怎么会占国家的便宜,和贪官逆臣同流合污?”
黄明远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就说嘛,众人是怀小人之心了,各大家族是绝对经得起考验的。既然如此,我回去之后就告诉拱卫亲军府,该查的查,该抓的抓,绝不放过一人。只要是供出来的,全都先抓起来再说。”
“卫公!”
黄明远这么说,崔叔重真的是怕了。
刚才黄明远可是说崔斌供出来崔家,若是真按黄明远说的“只要是供出来的,全都先抓起来”,那崔家也在其列,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这时,崔叔重终于明白,黄明远这个小兔崽子,就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
什么崔斌,什么指控崔家,怕未必是真,而其目的就是让崔家接受他的要求。崔家同意了,崔斌的事都不是事,可若是崔家不同意,这些事,就能要了崔家的命。
好小子,你真是狠,连自己的母家都不放过。
可明知道黄明远的用意,崔叔重却不得不接受。黄明远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崔叔重最清楚。
黄明远连具体的五次都清楚,还真以为他没有证据吗?
不过是给崔家留着脸呢。
现在的崔叔重再看黄明远,心里恨得牙痒痒。有那么一瞬间,崔叔重真想跟黄明远撕破脸皮。连母家都不支持你,难道你黄明远就有脸。
可惜崔叔重没那个决心,想想范阳卢家的下场,他就了没胆。
黄明远这小子手黑着呢。
眼看黄明远不说话,盯着他,崔叔重只得说道:“各家出了不肖子孙,其实各家比旁人更恨,这是丢了祖宗的脸。
不过卫公说的,也不无道理,民脂民膏的,尽是百姓血汗,总不能让老百姓承担这一切。
是我们没教好子孙,有愧朝廷,有愧百姓。
为了弥补朝廷和百姓,崔家愿意出这份钱粮,以补足朝廷的亏空。”
黄明远听了,立刻大声说道:“叔外祖仁义,我代朝廷谢谢叔外祖。要是其他家族也如叔外祖一般,一心为公,天下就不会那么多事了。”
崔叔重看着黄明远,脸上带笑,心中却不住地暗骂小畜生。
小畜生这一计太毒辣了,他这是要把崔家往火上烤,使崔家站到天下大族的对立面啊。
二人寒暄几句,黄明远用意达成,便要离开。他还真不想看崔叔重跟死了爹一般的脸色。
崔叔重将他送到厅外,黄明远突然问道:“叔外祖今年高寿?”
崔叔重不明白黄明远的用意,只得答道:“老夫屈度六十三个春秋了。”
“六十三岁好啊。”
黄明远笑着说道:“六十三岁,已过花甲,能活这个年纪,可不多。记得我外祖父也没活到这么大。我大舅就快回博陵了,叔外祖要努力见大舅一面啊。”
天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