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都吃了, 虞了理所当然以为陆邀今晚会留在芜城,所以当他知道他还要连夜赶回萱城时,人都傻了。
“你还真一天跑个来回啊?”虞了拧着个眉头:“不累吗?”
陆邀:“见家长的事情应该心怀虔诚, 怎么会累?”
虞了:“……”
无语。
陆邀笑起来,哄似的捏捏他脸, 见他还是一脸不高兴, 又挠挠他下巴:“乖了,主要我明天还有工作,不得不回去,两个小时而已, 睡一觉的功夫, 不会累。”
虞了眉头还是没松:“你要早说, 中午就不让你跟我一起回来了。”
陆邀:“迟早要来的,早一点总比晚一点显得有诚意。”
“又来这套是吧。”虞了磨着后槽牙:“需不需要夸一下你没有当代年轻人拖延症的通病?”
年轻人?
陆邀不由得挑眉:“嫌我老?”
虞了嘴角差点没绷住, 还好他意志力强大, 硬是给压了下去了:“鲁迅说过, 做人不能太发散思维,陆总,你想太多了。”
现学现卖属实给他整会了。
陆邀哑然失笑, 陪着虞了一句走回去,在小区门口跟他道别:“得走了,八点半的飞机,再晚怕赶不上。”
虞了:“怎么挑这么赶的时间?你工作不是在明天吗?”
陆邀:“回去还要接个人。”
虞了:“什么客户大半夜接?”
陆邀:“不是客户, 是送礼物的人。”
虞了:“我认识吗?”
陆邀:“你应该没见过。”
虞了下意识以为是他工作上的哪位朋友,也没多问:“那好吧, 白白, 落地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陆邀打车走了, 两个人一下子变成一个人的感觉让虞了有些不适应,身边少了个陆邀,感觉迎面吹过来的风都没那么凉快了。
他一个人在楼下坐了一会儿,然后去旁边超市买了一根冰棍,叼着溜溜哒哒上楼。
“怎么就你一个人?”
虞父往他身后望:“小陆呢,你把人落在外边儿了?”
“他回萱城了,明早还有工作。”虞了在门口把鞋子换下:“我妈呢?”
虞父围上围裙,准备进厨房收拾,顺便思考一下宵夜给老婆做点儿什么:“往里走,客厅拆礼物呢。”
礼物当然是陆邀买来的,大包小包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只是看着包装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虞了见虞母心情很好的模样,咬着雪糕走过去,在礼物堆前蹲下:“都收到些什么了?”
虞母:“不知道喔,还没拆。”
虞了:“那你这么高兴?”
虞母笑眯眯:“我开心的不是收到什么礼物,而是单纯拆礼物这件事,不懂少问。”
“喔。”虞了于是把想要拆只盒子的手默默收回来,拆一份少一分,还是让他母上大人自己来吧。
“小陆走了?”虞母问。
虞了:“嗯,他明天还有工作。”
虞母抬头看他:“现在什么想法?”
虞了不明就里:“什么什么想法?”
虞母慢悠悠:“当然是相亲的想法,我可记得很清楚,某只兔崽子当初说相亲没真爱,成十对得离八对。”
“……”虞了厚着脸皮:“我是第九对。”
虞母:“嗯哼?”
“而且我们在一起那会儿没相亲,也算自由恋爱。”
虞了吃完雪糕,包装袋裹着小木棍扔进垃圾桶,伸个懒腰起身:“晚安白女士,兔崽子洗澡去了。”
工作室的群里最近因为要迁址的事情很热闹,虞了洗完澡出来,趴在床上打开群爬楼看消息。
多数是商量带什么不带什么,以及工作室里的东西该怎么收拾。
虞了寻思一下,爬起来拿出电脑,一边想着工作室里需要打包带走的东西,一边拉了个表格,把急和缓都分类好了,再将表格扔进群里让大家照着来收拾。
虞了:【我在芜城了,明早工作室集合,我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顺便发了个拼手气大红包。
后面刷屏的一顺溜都是复制的狗腿一句【老板好人一生发大财。】
虞了想起白天在飞机上一段关于抱金大腿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帮人还挺能蒙,毕竟从另个角度来说,他可不就是发大财了么?
气氛烘托到这里,要是还惦记不起某个人有没有下飞机就不太礼貌了。
虞了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有一个钟头左右,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一边看时事新闻,一边隔三差五地去瞄一眼时间。
十点半一到,他消息就先递过去了,可惜打着哈欠等了快二十分钟,那边都没有给他回复。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虞了眯了会儿发涩的眼睛,翻身趴了回去,手肘撑着床,打算打个电话试试。
约好似的,他这边刚点开通话记录,很巧对方电话也来了,不过不是语音,是视频。
虞了按下接听,视频连接,他第一眼注意到就是陆邀那边黑灯瞎火的背景光,灯光微弱,连脸都看不清。
他拉了个枕头垫着脑袋:“好黑,你这是回矿洞了吗?”
陆邀伸手开了车灯:“在地下车库,刚刚在忙,消息没来得及回复。”
“知道了。”虞了歪着脑袋,侧脸陷在枕头里,看样子多半是困了,眼神又亮又乖,看得人心软。
他问陆邀:“人你接到了么?”
陆邀:“已经送回家了。”
虞了:“那礼物收到了?”
陆邀:“收到了,在车上。”
虞了顺嘴一问:“送的什么礼物啊,你拆开看过了没,喜欢不?”
陆邀:“挺喜欢的,不过我喜欢没用,那是给你的礼物,得你喜欢才行。”
“嗯?”虞了疑惑地翘了下脑袋,一根被滚出来的呆毛跟着上翘:“怎么是给我的礼物,什么啊?”
陆邀:“要看吗?”
“当然!”虞了:“你别吊我胃口。”
陆邀将摄像头翻转。
看见副驾上乖乖坐着的白绒绒一团,虞了眼睛倏地睁大了,脑袋立刻高高翘起,惊讶和惊喜简直能化成水从眼睛里淌出来,
“我去,这也太可爱了吧!”
这下一点儿也不困了,他三两下从床上盘腿坐起,手机贴近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去抱住小萨摩的狗头啃一遍:“它多大了?断奶了吗?”
陆邀替他摸一摸,手感很棒,还会被舔手掌心:“两个月多点,听说这个时间段比较好养,容易亲人。”
虞了眼馋死了:“你再帮我捏捏他爪子,什么手感?”
陆邀依言帮他捏捏,给出中肯评价:“跟你的差不多,就是手指头短些。”
虞了:“……”
连夜去学手语算了。
他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羡慕地看着陆邀在那头撸狗狗下巴:“陆老板,你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还有几天才能过去,这么早就给我看狗,简直挑战我意志力。”
不行不能看了。
他眼睛黏在屏幕上,还好理智尚存,再看可能就要忍不住买明早的机票飞过去了。
陆邀表示自己冤枉:“了了,我刚刚问过你了,是你让我别吊你胃口。”
“要瞒就要瞒全套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么?你都说礼物了谁不好奇?”
虞了嘀咕吐槽,再定睛一看狗狗在对着他吐舌头笑,心都要化了。
“小宝贝叫什么啊?有名字吗?你这么晚把人接回家,狗粮狗窝买好了吗,可别让宝贝在新家第一天就睡地板啊。”
“都买好了,放心吧。”
陆邀拔下车钥匙,抱着小狗一起下车:“名字还没起,可以等你搬过来了再慢慢想,不急。”
虞了本想说我可还没答应跟你同居,然而陆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让镜头里装满了小萨摩耶乖乖被人抱在怀里的可爱模样。
虞了实在很难拒绝和这么一只可爱到骨子里的四脚兽同居的诱惑,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把持不住点头答应:“行吧,你好好照顾他,最多三天我就回来。”
陆邀应了一声,直播着小狗,嘴角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背面轻轻勾起弧度。
小家伙还挺好用,确实不枉费这么大半夜还驱车千里迢迢去接。
…
一周之后,工作室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迁址成功。
新的工作室宽敞漂亮,所有设施都是崭新的,并且在某些人的特嘱吩咐下添了许多或美观或方便的内部摆设。
尤其是虞了的办公室,瞄一眼,“偏爱”两个字就差题成匾额挂在办公室门口了。
当然工作室成员除了虞了,没人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新环境哪儿哪儿都好,一点毛病也挑不出,哪儿哪儿都让人无敌满意。
“这个选址也太棒了!”
有人趴在窗前往外望,三十二层的全景视野,一眼能望见大半个萱城。
“就是这个角度,夜景一定超漂亮!”
“岂止是选址,一切都很棒好吗?”
“我太喜欢这个内部结构了!”
“南水路出了名的寸土寸金啊,老板,你下血本了吧?”
虞了在低头发消息:“还行吧,没花什么钱。”
“怎么可能,老板你太谦虚了。”
“这样吧,为了表示庆祝,晚上去我家吃饭怎么样?”
“你家?”
“是啊,我家在萱城啊,我这波直接衣锦还乡好吧哈哈哈,以后再也不用愁晚上吃啥了,老妈万岁!”
“行,那我就去膜拜一下阿姨手艺!”
“没问题,老板去吗?”
“我就不去了。”虞了收起手机:“我晚上还有事,你们玩。”
刚说完,一个女生溜烟跑进来,一脸振奋惊艳:“我去,外头来了个大大大帅哥啊,是你们谁的朋友吗?”
“嗯?什么帅哥?”
“很酷,很MAN,很绝!”
“啊?”
“谁呀,让我康康!”
“我看他在往这边走,不是你们朋友的话,难道是客户?”
“可是我们才搬过来啊,哪个客户这么着急?”
“不清楚,老板你知道吗?”
虞了:“不是客户。”
“老板你认识?”
“不是客户那是谁?”
虞了嘴角一弯:“咱们房东。”
陆邀进来就看见满屋的人站在不远处好奇盯着他,站姿标准,颇有夹道欢迎的味道。
陆邀冲他们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朝着虞了走过去:“收拾好了吗?”
虞了:“差不多了。”
陆邀:“都看过了吗,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虞了笑眯眯:“缺的没有,多的挺多,大家都很满意,辛苦我们陆总了。”
陆邀也笑:“那就好,走吗?”
虞了:“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陆邀:“依你。”
虞了稍稍考虑了下:“还是先吃饭吧,然后再回家慢慢收拾。”
陆邀挑眉:“不着急看儿子了?”
虞了:“我怕见到了就出不了门了。”
……
这边一群哑然看着那边儿两位若无旁人地说着话,信息量一句比一句大。
没多久,那位据说是他们房东的大帅哥一手轻松拎起了老板脚边的大箱子,一手众目睽睽下动作自然地牵住他们老板。
“先走了。”虞了冲他们摆摆手:“今天不上班,收拾好了就玩儿去吧,乔迁同喜,晚上再给大家发红包。”
众人跟小鸡扎堆似的凑一块儿点头,目送两个人手牵手离开后,静默良久。
“……这还是房东吗?”
“是的吧?”
“我的意思是,算房东还是算家属?”
“呃……都?”
……
说起来,这还是虞了第一次来陆邀独居的房子。
坐落于最好地段的住宅区,18楼大平层,内部装修色调单一,黑白灰相映下的氛围沉着静谧,却又同时处处透露着一种极简的奢华。
很漂亮,可惜新主人无心欣赏。
从进门起,虞了眼里就只有那只在地上打滚摇尾巴的小天使,再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要命了,怎么这么乖啊。”
“这毛色,啧,漂亮!不愧是我儿子,基因继承得非常棒。”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爸爸,来,先别忙着摇尾巴了,叫爸,爸。”
“不会啊?没事,笑一个也行,给爸爸笑一个~”
陆邀看摇头失笑,拎着虞了的行李去了主卧室,任劳任怨帮他把东西都拿出来回味放好,想起什么,收拾完回到客厅问:“了了,你是不是还有行李在山上?”
虞了坐在毛绒地毯上逗小狗,头也不抬:“对,一些衣服布料,还有缝纫机也在山上。”
陆邀点点头:“回头找个时间上山给你带下来。”
“没事,不急,反正暂时也用不到。”
虞了欲罢不能地搓着狗头,再低头蹭蹭,语气都变成了哄小孩儿的口吻:“是不是还没给我们小宝贝起名字呀?”
陆邀在他旁边蹲下,挠挠小狗下巴:“你儿子,你来起。”
“说得好像不是你儿子一样。”
虞了捏着狗耳朵,认真思索一阵,奇怪的灵感就来了:“不如叫火财怎么样?”
陆邀:“怎么还带口音?”
虞了:“……”
虞了:“不是火柴,是火财!水财的财。”
陆邀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逗他。
虞了瞥见他眼底的笑意,无语地拿纸团扔他:“幼稚死了陆老板。”
陆邀接住纸团还给他:“知道水财为什么叫水财吗?”
虞了反问:“不是土名好养活?”
“不全是。”陆邀说:“主要水财是我爷爷在河里捡到的,那时候他还是只刚断奶的小狗,不知道是脚滑还有人为,掉河里被水从上游冲下来,我爷爷那会儿刚巧在,就给捡回来了,一直养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
虞了抱着萨摩嘀咕:“那你还是别叫火财了,我再想想……这么软,不然叫棉花吧。”
他呼噜着小狗身上的白毛,多念两遍就觉得这个名字全世界最合适:“哎,棉花棉花,你好棉花,我是你爸爸。”
陆邀去洗澡,出来时虞了还坐在原地没挪窝。
他继续陪着他跟棉花玩了一阵,见他貌似真撒不开手了,无奈提醒:“宝贝,差不多了,先去洗澡。”
虞了:“棉花洗澡吗?爸爸带你去玩儿水?”
陆邀:“了了。”
“你爹好像不同意,算了。”
虞了抱着狗头响亮吧唧一口,恋恋不舍放开,洗澡去了。
听着浴室门关上的声音,陆邀转头去看吐着舌头一脸呆萌的棉花。
半晌,伸手在它脑壳顶不轻不重敲了下:“这么小一只,还挺能争宠。”
洗澡水浇不灭虞了的热情,从浴室出来又想直奔客厅了,可惜中途被陆邀勾着脖子拦下。
“去哪儿。”陆邀问。
虞了:“当然是看儿子,还能去哪。”
“明天再看。”陆邀带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现在先看看别的。”
虞了问什么陆邀也不说,只好在他眼神示意下拧开把手推开门。
房间在他眼前露出全貌时,虞了眨眨眼,表情难掩诧异。
里面很宽敞,书桌,电脑,工作台,缝纫机,置物架,还有几个半身模特架和其他各种陈设……一应俱全。
陆邀这是在家给他弄出了一个小型个人工作室。
他走进去仔细打量每一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回过头心情愉悦地调侃陆邀:“陆老板,你这是生怕我不加班啊。”
陆邀抱着手臂闲倚在门口:“分明是怕你加班才对。”
虞了:“怎么说?”
陆邀:“万一你以后忙起来,大半夜还呆在工作室不回来怎么办。”
虞了:“所以干脆让我在家忙?”
陆邀:“至少在家的话,我可以陪着。”
虞了抿着嘴角笑弯了眼。
工作台上的缝纫机一看就价值不菲,外形也漂亮,虞了端详一阵,再伸手摸摸。
试问哪个设计师会不喜欢家里有这样一个一应俱全,只属于自己的工作间?
反正他不会。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更喜欢了。
一时间收到的礼物太多,虞了不好意思了,拉住陆邀:“哥哥想要什么?小虞给你回礼吧!”
陆邀:“需要回礼这么客气?”
虞了:“当然,亲兄弟明算帐,我不能总白拿你的,会良心不安。”
这句脱口而出的亲兄弟挺有灵性。
陆邀笑笑,不置可否,只是确认地又问一遍:“真想回?”
虞了:“当然,不开玩笑。”
陆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一周没见的男朋友抱了狗一晚上。”
虞了:“?”
“但是从见面到现在,他只和我牵了个手。”陆邀语气闲淡:“还是我主动。”
虞了反应过来后乐不可支,当即张开手臂抱住他:“来,我立刻主动,行了吧?”
陆邀:“这点回礼可不够。”
虞了支起脑袋刚想问那你还想要什么,下一秒人就被稳稳抱起来坐在了崭新宽敞的工作台上。
棉花吃饱了狗粮,用脑袋抵开半掩的门,找到了两个主人却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绕腿转了两圈,乖乖坐在一边吐着舌头安静等待。
虞了被亲得晕头转向,接吻期间大脑仿佛会停止供氧,短暂失去正常逻辑思考能力,以至于等他在呼吸自由时回过神来,局面已经变得不可控了。
而且某人貌似没有换场地的打算。
他不由咕咚咽了一口唾沫,隐约察觉到的不妙走向让他有些慌乱。
“不是,你等等……”
由于接受能力还没有到达这一步,所以即便呼吸都没稳,虞了还在撑着对方肩膀试图抵抗:“我觉得不行,至少不应该……”
陆邀在他撇过脸时亲啄他耳根:“了了不喜欢这个工作台?”
虞了眯起眼睛,陆邀的声音好似带着电流,让他脑袋有点短路:“喜,喜欢啊。”
接着就听陆邀在他耳边短促笑了下,又被安抚地捏捏他后颈:“喜欢就好。”
“正好试用一下,如果有哪里不合适,还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