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虞了接到电话,在小区楼下把三个弟弟妹妹还给他们家大人后独自上楼。
家里客人刚走,虞父正在收拾餐桌和厨房的一片狼藉,虞母坐在沙发悠闲削果盘。
陆邀似乎在忙,虞了不想一直打扰他,离开公园后便挂断了通话。
“爸,这里我来吧。”
他随手将手机放在隔断架子上,走过去擦干净桌子,又拿了扫把仔细清扫地上的垃圾。
亲戚进来时虞母没让他们没换鞋,地上不只有垃圾还沾了好些尘土,看样子光扫是不行了,还得拖两遍。
“了了。”虞母吃着苹果问他:“你这趟回来还走不走?”
虞了:“走啊,我就留两天。”
虞母:“不然多留一天怎么样?”
虞了:“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虞母说:“之前跟你说的相亲那事儿还记得吧,我盘算着要不就这两天安排你们见一面?”
虞了都快忘了这事,无奈:“怎么对方还没相中别人吗?”
虞母:“人家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都说了等你了,自然不可能再去相别人。”
虞了说:“您传个话吧,就说这个亲我是相不了了,挺抱歉耽误他们这么长时间。”
虞母:”“怎么个相不了?为什么?”
虞了:“因为我已经——”话说一半因为想到什么,连忙住口。
不行,现在就把他已经有男朋友的事情说出来不合适,按照他爸妈的性格,打探的问题指不定连他都答不上来,别回头再阴差阳错让陆老板在他们心目头留下不好的印象。
别的不说,总得先问问陆老板有没有意愿下山发展,万一没有,也好提前商量怎么跟他爸妈说。
虞母:“你已经什么?”
虞了:“我已经顿悟了。”
虞母嘴角抽了抽:“什么?”
虞了正色:“相亲没有好结果,十对离五对,还是自由恋爱比较合适。”
“……”虞母面无表情举起水果刀:“信不信老娘直接飞掉你脑袋,说人话。”
虞了缩着脖子将垃圾倒进垃圾桶:“我还忙着,挤不出时间。”
虞母:“那就等你忙完,让别人等了这么久,你现在让我去传话告诉他们白等了,我是没这个脸面,要说你自己去说。”
虞了:“我怎么说?”
虞母:“能怎么说,见了面张开嘴不就说了?”
虞了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要见面。
……算了,他想,反正不急,以后再说,眼下工作要紧,别的都得自觉往后排。
隔日一大早,虞了就给宋老的助理发了消息,还是上次保存的联系电话,问今天是否方便见面。
对方隔了有二十来分钟才回复,先是为开会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消息而道歉,然后才是跟他将见面时间约在下午点,地点就在宋老坐落芜城的工作室。
宋老的工作室虞了路过过几次,在市中心,路线算熟,不过也因为人流量太大不好停车。
他在附近绕了几圈,才在一个商场地下停车库找到车位,停好车子回到地面,还得徒步往里走一截。
今天也是延续了昨日的艳阳高照,一出车库就被太阳烘烫的空气包裹全身,暴露在衣料外的皮肤甚至有种轻微灼伤感。
虞了早上特意看了眼天气预报才出的门,说芜城今天最高温度能达到41度。
他本来还觉得有点扯,这里是芜城又不是吐鲁番,而现在脑子就一个想法,这里不是吐鲁番,是吐鲁番分番。
好想念山上顺着山溪刮下来的风,凉飕飕能吹得人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他在路边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水,从冷藏柜里取出来的瞬间瓶身便因为温差罩上一层朦胧雾气。
他拧开喝了两口,用瓶身贴了贴脸,试图降温。
路过一栋写字楼门口,冷气不断从里涌出来,虞了放慢了脚步,想着多凉快一秒是一秒。
“什么呀,明明说好了今晚,干嘛又改时间?”
一个高高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儿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一箱子文件之类的东西,皱着鼻子边打电话边发脾气。
听着声音有点耳熟,虞了偏头看了眼,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了的,还被派出来当苦力取文件……反正我就今晚有空,别的时间都去不了,别回头又赖我放鸽子——哎!”
小姑娘细胳膊细腿抱个大箱子吃力,手一滑差点儿没抓稳,好在虞了手快帮忙扶了一下,才不至于让里头文件撒一地。
“我去,吓我一跳,算了不跟你说了。”
陆星星挂掉电话,双手抱稳了箱子,抬头正要冲他道谢时看清了他的脸,双眼噌地亮成了小灯泡。
好piu亮的小哥哥!
“谢谢!”她脸颊有些激动的红,又说了一遍:“谢谢谢谢。”
“没关系,小心些。”
虞了跟宋老约在下午两点整,看了眼时间,如今只剩不到十分钟时候,他的抓紧了。
陆星星望着虞了远去的背影,回味一阵,上车后快乐地掏出手机给他远在深山老林的哥哥发消息:
陆星星:【我就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哥,你完了,你那张老脸我已经看腻了,你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的颜霸了。】
陆邀:【抽什么风。】
陆星星:【我刚刚遇见一个男生,好看到绝对震!惊!我!全!家!】
陆星星:【包括你。】
-
虞了:“抱歉,久等。”
助理:“没有,虞先生很准时,辛苦特意跑这一趟了,这边请。”
“应该的。”虞了在宋老助理的引导下来到宋老办公室:“合作机会难得,能从万千优秀的竞争者中获此殊荣,是我应该感谢宋老先生才是。”
助理笑道:“不瞒虞先生,其实从上次退回您的稿件起,宋老先生就一直没有再接受新的投稿了。”
虞了不解:“为什么?”
助理:“因为宋老先生想多等您三个月,他坚信以您的才气和天赋,三个月内,一定能交出让他满意的作品。”
虞了不禁愣住:“可是我并没有提前告诉过宋老先生我还会再投第二次,宋老先生为什么那么笃定?”“自然是因为对您抱有比所有人都要大的期望。”助理温和道:“何况您投了,不是么?”
“宋老先生在会议室还有一些琐事要交代,辛苦虞先生等一会儿了,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虞了:“好,辛苦了。”
助理很快离开,办公室只剩下虞了一个人,他忍不住给晏嘉发了条消息:
虞了:【之前跟你吐槽宋老的话,我收回。】
晏嘉:【?】
虞了:【是我见识太短浅了/跪/跪】
晏嘉:【小学生?】
?
这下轮到虞了扣问号了。
晏嘉:【只有小学生才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反悔并试图撤回,请问你是小学生吗?】
虞了:【……】
虞了:【你看有人理你?】
因为助理一番话,让虞了在面对宋老时总忍不住生起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谈话过程很顺利,双方对拟定的合约没有任何异议,为之后的合作愉快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跟虞了想象的不一样,宋老先生出奇地好说话,大概是因为在做出格做决定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合作后续非常清楚,并且愿意将工作室所拥有的全部资源给虞了使用,包括,人手,工厂,布料,和后续宣传资源。
除了天气太热,虞了对这趟出门的一切都非常满意。
签完约从宋老工作室离开后,他就通知了自己工作室所有成员这个好消息,并在第二天去到工作室安排后续事项。
因为秀场初步定下的时间在下半年年末,慢的话明年年初,就是最快也要入冬,所以时间非常充足,一切准备都可以慢慢来。
不过在作吩咐安排的过程中,虞了特别将一张设计稿单独拎了出来。
“这件不急。”他说:“我还需要做一些细节的优化调整。”
“好的,那我们先将纸样——”
“不用,这件我亲自做。”
员工点点头,看他对这张稿的重视程度,再看设计稿本身,笑道:“这件应该是这个系列压轴吧?老大您这架势,估计最后定模特又得花一番时间了。”
模特?
他倒是提醒了虞了。
后者捏着稿子若有所思,半晌,嘴角轻快上扬:“或许,已经有了一个最好的人选呢?”
安排好工作计划,虞了当天下午订的飞机,从芜城到萱城最早的航班也要等到明天上午。
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刚准备从工作室离开,就接到了晏嘉的视频邀请。
他的工作室晏嘉当然来过,还不止一次,所以电话接通后,晏嘉第一眼就从他背景认出来:“你回芜城了?”
“回来两天了。”虞了把这次回来的目的告诉他,又说:“不过马上走了,订的明早的机票。”
晏嘉:“来萱城?”
虞了:“那不然还能去哪儿?”
晏嘉故意道:“我记得当初某人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设计稿吧,现在设计稿都完成了,怎么还回去?”
虞了知道他想听他说什么,就不如他意:“我订的房间到八月底,还有快半个月才到期,不去住满钱你赔给我?”
晏嘉啧啧两声:“你这帐算得新鲜,你住自己家客栈还轮得到我赔钱?”
虞了被他这句“自己家客栈”逗笑了:“懒得跟你胡扯,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晏嘉:“我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飞个沙滩度度假。”
虞了不假思索:“没有。”
“我就知道。”晏嘉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虞了对他翻白眼:“知道你还问。”
晏嘉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心血来潮:“哎,反正一个人我也懒得跑老远了,不如我跟你一块儿上山怎么样,你们那儿还有住的地方么?”
晏嘉想一出是一出,第二天去机场接到虞了,真的就载着他一起前往黛瓦山。
虞了倒是无所谓,反正客栈现在空房间多,他也乐得蹭个车,正好不用辛苦陆邀来回近十个小时地辛苦接他。
当然这种想法不能说出来,一说又得被晏嘉阴阳怪气。
车子一路进山,温度一路降低,距离黛瓦镇只有几十公里时,晏嘉关了空调,摇下车窗感受大自然的温度。
“这也太舒服了。”他将一只手伸出窗外感慨:“对比起来在城里简直受罪。”
虞了趴在窗沿眯着眼睛吹风,额发被拂开,露出光洁的额头:“是啊,趁着还没被万恶的开发商发现,好好珍惜吧。”
进了镇子,虞了指挥着他将车子停近街尾的停车坪,带着他往回走到客栈。
晏嘉要来的事虞了提前就跟陆邀打过招呼了,是以陆邀见他带了人一起回来并不意外。
在虞了这个中间人的介绍下,两人客气握了手打过招呼后,陆邀转身回到柜台后给晏嘉办入住。
中途安叔过来借东西,陆邀对晏嘉说了句稍等,去了后面的杂物房间。
“哎。”晏嘉碰了碰虞了手臂,低声:“这陆老板怎么跟你之前跟我说的不太一样?”
虞了:“哪儿不一样?”
晏嘉:“从你的形容里,我得到人物形象是稍有姿色但质朴无华的老实普通人。”
虞了:“……你是在说我们陆老板不老实?”
“不是老实不老实的问题,主要一看就不普通啊。”晏嘉摸着下巴思索:“而且我怎么感觉看着有点眼熟,哪里见过似的,我问你,你确定他只是一个客栈老板?”
虞了一脸无语:“不然呢,暗影特工?”
晏嘉半开玩笑半认真:“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虞了:“少看点科幻电影。”
陆邀很快出来了,把东西给了安叔后正要带着他们上楼,文远乐颠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陆哥,我今晚懒得开锅了,过来蹭个饭不介意吧?”
虞了和晏嘉一起回头。
陆邀一句“随你”刚出口,文远陡然脚步一顿,见鬼似的瞪大眼睛望向这边:“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语气怪异,不可能是对陆邀说,更不可能是对虞了说,排除两个错误选项,剩下一个不管多离谱都是正确选项了。
陆邀挑了挑眉。
虞了看看表情稍显扭曲的文远,再看看因为撞见意外之喜而显得兴致颇高的晏嘉:“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文远立马矢口否认:“谁跟他认识啊,跌份!”
短暂的讶异过后,晏嘉和善地弯着一双狐狸眼,笑意浓郁:“真不认识?我这儿好像还有某人哭唧唧着叫哥哥的录音,要听吗?”
文远倒抽一口凉气,手指颤抖指着他:“卧槽,是人吗?都多久了你还留着不删?!!”
晏嘉故作思索:“久吗?也就七八年吧。”
“……”文远脸都青了,几步跑到他面前,凶巴巴地呲牙:“删掉!”
晏嘉捏住他的脸,头上仿佛有一对恶魔角冒出来:“小哭包越长越漂亮了啊。”
…
虞了看得津津有味,后颈忽然被轻轻捏了一下。
陆邀不知什么时候从柜台后面出来了,拎起虞了的行李:,对他冲院子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
虞了明白了,不打扰两个老熟人叙旧,悄无声息跟着陆邀离开了现场。
“怎么带了行李回来。”陆邀问他,走时空着手,回来反而多出东西了。
虞了:“给你带的香酥排骨,还有其他一些吃的。”
陆邀点点头。
虞了跟在他后面上楼,偏头瞧着他:陆老板,这么淡定?”
陆邀:“什么?”
虞了笑眯眯:“没什么。”
谈了恋爱的小别重逢,虞了本来以为见面时得拥抱一下才算得上仪式感,现在看来这样也不错,老夫老妻的感觉,他挺喜欢。
“对了,你喜欢香辣还是麻辣?”
虞了问的是香酥排骨:“也不知道你比较喜欢什么口味,我觉得两个都好吃,就让我妈都做了一些。”
他们穿过走廊,陆邀推开他房门,率先进去。
“还有一些酱牛肉和腊排骨,都抽了真空包装。”
虞了随后跨进房间:“可以冷吃,也可以加热,味道差不多,不过排骨加热比较——唔!”
未说完的碎碎念被猝不及防堵了回去。
虞了在还没反应过来时被人扣住手臂一把拉进怀里。
后脑勺枕进手掌心,他在男友近乎迫切又带着粗暴的亲吻中很快丢盔卸甲,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