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关证从后院过来:“陆老板,虞了,你们这是要去——”

话说一半,在看见在场另外三个人后戛然而止,脸色迅速沉了三个度。

“哎唷嗬,看看这都谁啊,真是厉害了。”

他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28号出发,这会儿才到,我都要以为你们忘了还有实践报告要做,只知道谈情说爱游山玩水了。”

王文嫣没骨头似的靠在陈法身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不是到了么。”

周斐:“就是说,又没让你写,你急个什么劲儿?”

关证:“没让我写?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没让我写?小组开题报告不是老子写的是鬼写的?!”

周斐:“开题是开题,实践是实践,那能一样?”

……

貌似吵起来了。

虞了偷偷戳了戳陆邀:“原来他们就是关证说的那几个同学。”

四个人四个性格,一个比一个鲜明,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老师给排的小组,这不跟带着两个定时炸弹出门效果一样?

陆邀:“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我们管不了,先上楼。”

虞了以为陆邀只是帮他把行李拎上楼,毕竟里面零零总总的东西加在一起重量不轻,而陆邀却从他房门口直接路过了,去的方向是他的房间门。

虞了只能不明就里跟上,看他将自己行李箱横放在地上,然后在最底下角落的抽屉里翻找一阵,拿出一个改刀和一个小型老虎钳。

虞了满以为他要帮自己开行李箱,赶忙拉住他的手腕拦了下:“等等等等,先不用,锁芯应该没坏,我可以试试用密码开。”

“不开。”陆邀任他拉着,晃晃手里的工具:“我修锁。”

虞了惊讶:“你还会修锁?”手也跟着松开了。

陆邀:“差不多吧。”

虞了就蹲在他旁边看他熟练地拧松拆解又组合拼装,手势也是有模有样,一看就是经验丰富。

“陆老板,你真的是十项全能啊。”

虞了不禁感慨:“我本来还想着等有时间门问问镇上有没有会修锁的锁匠,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当然,除了缝衣服。”

“是人就会有不会的,只是我会的比一般人多些罢了。”陆邀示意他伸手。

虞了乖乖摊开手。

陆邀将拆下来的一个小零件放进他掌心:“不全能,但处理你的事情应该是绰绰有余,所以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门过来找我。”

虞了捏住了:“什么事都可以?”

陆邀:“嗯。”

虞了又问:“那万一你在忙呢?”

陆邀不假思索:“先顾你。”

于是他从陆邀那里得了一块可以无限场外求助的金牌,不限内容,也不限次数。

虞了胸口涌过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被刚冲泡好的蜂蜜水浇下,有点暖,又有点涨,让他有点惶恐。

他攥紧了那块小零件,声音忽然小了些:“可是那多麻烦你啊。”

“你不麻烦。”陆邀停了两秒,补上一句:“做到的话,有奖励。”

“你帮我还给我奖励啊?”逻辑上有一点说不通,但是虞了选择从感性角度出发:“什么奖励?”

陆邀:“下次找了再给你。”

“好吧。”虞了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件事,笑道:“对了,你今天带我去拜的那个菩萨可真灵,行李立马就回来了,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去?”

“……”

陆邀手滑了一下,一个螺丝没能拧出来。

“下次吧。”他答了句废话:“等下次有时间门。”

看来得赶紧把给菩萨铸金身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楼下,关证和周斐才见面没两分钟就吵得面红脖子粗,完了一人站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王文嫣见热闹没了,才毫无诚意地上前打圆场:“行了,你们两个是鸡么见面就啄,别都在这儿傻愣着了,人齐了就上楼呗。”

她的行李都在陈法那儿,自己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走到关证身边,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问:“关证,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这客栈老板这么帅,还是不是同学了?”

关证嫌恶地躲开她:“我告诉你做什么。”

王文嫣摸着指甲,耸耸肩:“也是,都有主了,没意思。”

关证瞪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文嫣:“怎么,他跟那个小美人儿难道不是一对?”

关证皱紧了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脑子能不能干净点?人家也是前几天刚到的住客,你别再别人面前乱说话!”

“哦?”王文嫣一下子笑容都明媚了:“原来是这样啊,所以那个小美人也不是这山里的人?我就说看着不像~”

关证立刻警惕地盯着她:“你又想打他的主意了?”

“没有啊,我能打他什么主意。”王文嫣瞥他:“而且你紧张什么?”

关证眼神闪烁:“我是不想看你祸害别人!”

“祸害?”

王文嫣哼笑:“我祸害他做什么?那种干干净净招人疼的瓷美人可不是我的菜,我嘛,只有被人疼的份儿,可不想去辛苦疼人。”

她摸着下巴,眯了眯眼:“说实在,还是陆老板那种类型的比较对我口味,一瞧就叫人安全感十足……”

陈法走到她身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

王文嫣话音一转,娇笑挽住他:“我单纯客观地表示很欣赏~”

-

虞了箱子里的东西统共可以分为三类,穿着类,电子类,以及纯布料类,不过布料他带得不多,只是为了无聊时练练手找找灵感。

他已经跟他的宝贝缝纫机“阔别”太久了。

全定制的便携的设计,底座刻着他的名字字母缩写,机身小巧,放在哪里都不会占地方。

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将它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损坏,才开始收拾其他东西。

当然没忘记身上的衣服还是别人的,他洗了个澡换回自己的衣服,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得等洗干净了再给人送回去。

等全部收拾好,太阳都快落山了。

看看时间门差不多了,准备下楼及祭五脏庙,不想刚走到楼梯口拐角处,就隐约听见一阵奇怪的动静。朦胧的,含糊的,有点像猫叫。

大黄的声音不是这样,它带母猫回来玩儿了?

抱着这样的猜测,虞了拐进楼道,没走两步,就被楼道靠墙处的情景震得愣在原地。

那里两道身影紧紧拥抱,黑色和红色,强烈的色彩视觉冲击,热恋期的小情侣,吻得难舍难分。

虞了一时定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不是没见过接吻,毕竟怎么说他也是在国外呆了几年的人。

但是在随时会有人出现的地方吻成这样仿佛下一秒就能……的,他还真是——

眼前一黑?

???不对,是有人忽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

手掌宽大掌心干燥,还有隐约贴上后背的结实胸膛,除了陆邀,不做他想。

“别看。”

陆邀冷静的声音响在耳边,虞了心一下定了,肩背也放松下来。

王文嫣听见声音,睁开眼睛,遥遥对上上方陆邀的漠然的目光,没有半分被撞见的不好意思,反倒是靠在陈法肩上轻笑出声:“哎呀,捂什么呀,小美人是没接过吻吗?还是说没见过别人接吻,怎么连这个也要捂眼睛?”

小美人?

虞了皱了皱眉头,这是在说他?

陆邀将虞了密不透风地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还没有分开的两个人,语气微沉:“这里不是你家,说话做事注意分寸。”

王文嫣笑着:“陆老板,瞧您说的,我不过是在这方面好为人师了点儿,应该说不上……”

砰!

楼梯外头猝不及防传来一声闷响打断了王文嫣,紧接着就是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

楼道里四个人安静了两秒,默契终止了谈话,转身下楼。

到了檐下一看,不得了,关证和周斐不知怎么打起来了,两个大男生又是扯衣服又是垂拳头,檐下堆的几个木盆和簸箕被掀翻落了满地。

弄乱了一处还不够,两个人互相辱骂着打进了院子角落,团居的绣球花们生命严重受到威胁。

虞了大惊:“我去,我的小粉!”

“待着别动。”陆邀将虞了留在可能被波及到的危险范围外,只身朝着风暴中心大步走过去。

两个大男生打得太猛了,虞了有点担心陆邀会挨揍。

然而他的担心仅持续了十秒不到,就在看见陆邀一手一个捏着他们脖子轻轻松松将他们分开之后,哗啦啦碎成了渣渣。

事实证明,在绝对悬殊的力量压制下,任何拼尽全力的挣扎都会变成无能狂怒。

这不比抓鸡还简单???

陆邀:“闹什么。”

关证和周斐也傻眼了。

拿捏他们的人力气极大,关证甚至不敢用力挣扎,一挣扎卡着后脖颈的手就会收紧,毫不怀疑就算余着劲,也足够一把将他脖子拧断。

“这狗比玩意儿他妈的嘴贱!”关证不敢反抗陆邀,但是敢骂周斐:“不揍一顿脑子清醒不了!”

“你骂谁狗比?老子看你才是个狗日的栽种!”周斐拎不清事态,这时候还想冲上去动手。

陆邀眼里闪过不耐烦,手腕一拧就将他面朝里摁在墙上,脸被压进茂盛的爬山虎里,被水泥墙挤得变形,哇哇大叫,像只翻不过身的老乌龟。

“啧啧,可真帅。”王文嫣对同窗的惨状视而不见,为只为陆邀拍手叫好。

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一刻,虞了觉得王文嫣是个完美嘴替,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看来赵小松为陆邀宣传的那段丰功伟绩是一点不掺水。

“你们打架我没意见,只有一点,别在客栈,要打滚去外面打。”

陆邀松开关证,警告:“客栈里的东西弄坏一样,通通照十倍价赔偿,听得明白吗。”

关证喘着粗气,狠狠瞪了周斐一眼,扭头往楼上走,路过檐下时不忘一声不吭把木盆都捡起来堆了回去。

陆邀手底下还剩一个:“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

周斐又怂又不服:“你先撒手,我脸都要蹭秃噜皮了!算你厉害行了吧,老……我不打了还不行吗!”

陆邀一松手,周斐立刻原地蹲下龇牙咧嘴地揉脖子嘀咕:“妈的,痛死了,什么力气这么吓人。”

陆邀听见了,本懒得搭理,却又在下一瞬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去看虞了。

后者视线刚跟他对上就飞快挪开了,原地蹲下去检查他心心念念的小粉有没有受伤。

陆邀视线落在虞了发顶,甩了甩手腕,若有所思。

-

入了夜,虞了收拾完毕,抱着pad刚爬上床,门刺啦刺啦直响,不知道是什么在划拉。

他放下pad下床拉开门,水财叼着一朵粉绣球在开心地冲他摇尾巴。

虞了震惊又心痛:“水财,你把小粉杀了?!”

水财听不懂,以为虞了在跟他玩,抬起前爪搭在他身上,尾巴晃得更欢快了。

虞了心系小粉,接了花带着水财匆匆下楼,到了院子里,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花,而是闲坐在树下摇蒲扇的那个男人。

确定小粉只少了这一朵花其他完好,虞了才放下心,朝陆邀走过去:“干嘛这么晚还不上楼?”

走近了发现陆邀一手在摆弄着一副跳棋,脑袋缓缓冒出问号:“你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儿下棋啊?”

陆邀夸奖似的摸摸水财脑袋:“你来不就两个了。”

隔着棋盘,虞了在另一边坐下,端详着已经摆放整齐的棋盘:“我还不太会这个,上次和小松下我一次也没赢。”

“没事。“陆邀随手拨了下,粉色弹珠的棋格正对虞了,他是蓝色:“多输几次就会了。”

虞了无语望他:“我还以为你要让让我。”

“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最大尊重。”陆邀眼底略过笑,把扇子递给他:“要不要再加个赌注?”

虞了接过扇子睨他一眼,边摇边哼哼:“故意欺负人是吧?行,什么赌注?”

陆邀:“就按小松他们的规矩,输的人被磕脑瓜崩。”

磕和弹,一字之差,虞了不了解,只以为是各地方言差异的原地,摇着扇子满口答应:“行,你先我先?”

陆邀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

虞了也不跟他客气,按照赵小松教给他的万能起手公式走了第一步。

跳棋六个位置,最多可以六个人玩,两个人玩的优点就是速度快,当然,虞了输得也更快了。

他玩不过赵小松,陆邀就更不可能,看自己的棋都费劲,更堵不住陆邀的棋,三两下就被别人入住了家门,自己的棋子还全不上不下卡在正中央。

“……”虞了心情复杂:“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尊重我的。”

陆邀帮他把棋子摆好:“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虞了叹口气,闭了眼睛视死如归:“你来吧!”

他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脑瓜崩却没有到来,刚疑惑睁眼,额头就被轻轻地,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

眼前是陆邀放大的浓烈的一张俊脸,隔着不过一拳的距离,连对方的睫毛都瞧得根根分明。

眉目深邃,好像一眼……能望进最深处。

中了蛊似的,虞了喉结动了动,呼吸的拍子忽然间门稍显凌乱了。

“怎么?”陆邀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口吻带笑:“磕疼了?”

陆邀声音很好听,虞了一直知道,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被载着槐花香气的夜风递进耳朵,抚得耳膜又酥又痒。

虞了摇了下脑袋,有点走神。

水财困了,趴在他们脚边睡觉,尾巴尖用尽最后的清醒一摇一摆。

陆邀眼神柔下来,慵懒放松,指腹轻轻蹭了蹭虞了额角:“白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虞了抓着蒲扇:“你又没凶我。”

陆邀唇角弯起弧度,收回手:“嗯,不凶你。”

虞了抿唇不说话了,眼睛还在盯着他看。

陆邀噙着笑问他:“在看什么?”

虞了透亮的眸子装满了他:“陆邀,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真的很好看。”

好看得像多往前走一步就能落进去。

他认真到显得有点呆,陆邀目光闪了闪,笑意更深:“你也很好看。”

“其实王文嫣没说错。”

可能是夜里风太凉,也可能是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气氛烘得他有些头脑发热,虞了喉咙滚了滚,话就不知轻重地从嘴边滚了出来:“我的确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陆邀,那天晚上,你亲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