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认错

照片?什么照片?

闻屹扬的大脑快速运转着。

结婚照?

对,结婚照。新婚夫妻怎么会不在房间摆满结婚照呢?

因为……不知道你想挂在哪里?

——那万一人家两个早就商量好了呢?

就算是没商量好,他去哪找他和顾梨的结婚照啊?

连夜找宋谨言P图么?

“因为……”

闻屹扬的心脏“砰砰”跳着,嗓子开始发干。

谁知下一秒,顾梨看着他,白皙的脸上忽然染了一层淡淡地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傲娇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怕你自己把持不住?”

她说完,还给了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

闻屹扬一开始是真没反应过来,他今天这一天接收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人都已经震惊到麻木的状态,脑子还在运转纯粹是这些年来的高强度思考模式的习惯性使然。

顾梨说完,也觉得有点羞耻,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自顾自的上了楼。

那一眼似嗔似怪,像是带着钩子,在加上她脸上那一抹粉红,反应慢半拍的闻屹扬终于后知后觉那话的意思。

他看着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背影,有点不敢相信——

他这是……被调戏了?

过了几秒,他舌尖轻抵了下后牙,垂眸,无声的轻笑了下,竟带着几分狂妄与浪荡。

从参观房间的半个多小时里,闻屹扬总结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为了宋谨言工作方便,婚房选在了宋家公司附近。全权由宋家操办,最近才装修好,顾梨还没来得及去。而宋谨言也是前两天才搬过去,所以这里处处充满男性独居气息,一切都解释的通。

而顾梨的东西,本来是应该今天一起拉过来的,但是因为出了意外,现在还不知道那几车行李在哪儿飘荡。

至于婚纱照,因为宋谨言太忙,两个人还没时间去拍。

得到这些关键信息,闻屹扬无声松了口气,觉得事情的难度降低了不少。

为了婚礼,顾梨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又在医院折腾了一天,终于在最后参观完露天阳台后坚持不住,开始打蔫。

“老公,我的行李箱呢?”她打了个哈欠,双手环抱住他的胳膊,十分自然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然后抬头,一双水汪汪带着些迷离的眼睛看着他。

“困了?”闻屹扬下意识低头,看到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看看,才一天不到,他就对这个称呼适应的如此自然,除了被紧抱的手臂还有些不自觉的紧绷。

人们最擅长自欺欺人,堕落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顾梨点头,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大概真的是困了,连声音都变得黏黏腻腻的,像是被打翻的蜜糖。

“还没送过来,今天事情太多,没顾得上。”

闻屹扬说的十分自然,甚至说谎都不用心里建设了。他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说:“先去休息会儿,等送来了我叫你?”

女孩子睡前总是有各种精致的步骤,他没具体问需要什么,怕不方便。

顾梨却没说话,忽然间垂下了眸,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的。

闻屹扬只以为她是困急了,沉吟了一秒又道:“或者,你需要什么,我现在帮你去买,你先将就一晚?”

顾梨摇摇头,环住他的腰,将脸贴进了他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说:“我们的婚礼就这么毁掉了。”

她当然知道“今天事情太多”是什么事。

是她出车祸在医院,让所有人折腾一天。本来,今天也应该“事情很多”,但是,那应该也是他们所有人围着他们的婚礼,忙得团团转。

而不是……

顾梨眼眶有些发酸,带着些鼻音的说:“要是我小心一点就好了。”

其实她记起来了,那辆车并没有撞到自己。是她太害怕了,所以在车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慌乱的后退,被自己的裙子绊倒,磕到了旁边的石头上,才会让事情变得这样糟糕。

闻屹扬听着心揪成了一团,他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一只手,将她微微环抱住,轻拍着她的背说:“不是你的错,阿梨,不怪你。”

她真的很单薄,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绸,掌心可以感受到她细细的脊骨,微硌。

就这样薄薄又小小软软的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却把过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是为毫不值得的畜生。

而他也在这样骗她。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那个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怪我。”顾梨执意的认为这次婚礼没能办成是自己的错,她太高兴了,所以忘乎所以就各种出差错。她真的遗憾极了,声音里都带着难过,“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办婚礼啊?”

闻屹扬轻拍着她背的手微顿,眸色黯了黯,清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等你头上的伤好。”

顾梨抬起头,吸了吸鼻子,乌润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么?”

闻屹扬不敢和她这样清明澄澈又全是信赖的目光对视,微微错开视线,含糊着“嗯”了声。

他不敢去想,等某天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后,此时这双毫无保留的纯粹眼睛里,又会露出怎样的失望和厌恶来。

大概是得到了安抚,顾梨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等闻屹扬回过神来时,人都已经径直走到了他的卧室门口。他快步跟了上去,将人叫住,“等一下。”

顾梨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闻屹扬低头,同她商量,“我换下一被套,去客房等一会儿好么?”

他实在是没办法让她就这样睡在他睡过的床单里,并且昨天还喝了酒,染上了不好的味道。

顾梨本想说不在意,她很喜欢睡在有他气息的床上。但是他的目光太认真,让顾梨一时没办法拒绝,下意识点头。

但她却没走,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动作。

闻屹扬从储物柜中拿出新的四件套来,将旧的撤下来,随后抓着两个角,顾梨刚想上去帮忙,闻屹扬察觉到,微微侧头说:“不用,待着你的。”

“哦。”顾梨揉了揉鼻子,没再向前,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帮倒忙。

然后就见他以一种顾梨看不清的手法,将被子扭曲的塞进了里面。就在她想,是不是老公也不是很会,他们两个今天要没被子盖的时候,只见他两个被角一拉、一提、向下一甩,被套就这样铺好了。

顾梨眼睛都睁大了,觉得跟变戏法似的,“你怎么做到的?”

他垂眸看着她惊讶的模样,闷沉了一天的心竟然舒服了些。不管她在精神情感中过得怎么样,至少这些年,她在物质上是不匮乏、没受到过苦的。

瞧,只是这样一个生活小技能,就能哄的她高兴。

“就这样做到的。”他抬起手,克制的避开她的伤处,轻揉了揉她的头。

当年他次一次自己换床罩的时候,刚逢家中变故,觉得生活中本是一切习以为常的事,都成了沮丧的挫败。但也还好,有的人是从无到有,有的人则是从有到无,很公平。

他慢慢地适应没有,学习着普通人早就会的技能。好在,他学习东西一直很快,而且要处理的事情多了,便也来不及去顾及那些细腻又敏感的情绪。

他当时也确实觉得没什么。

但他并不想,也不会让顾梨有机会感受到他感受到的东西。

“你不需要会,”他轻笑着说,“有阿姨会帮你。”

“那为什么你会啊。”顾梨忽然觉得,跟他比起来,自己好像太笨了。

“因为……”闻屹扬看着她,声音顿了下,目光有些深的说,“阿姨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帮你。”

让你永远不会感受到无措。

顾梨愣了下,随后忍不住快步走过来,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呜呜老公你好爱我,我们是豪门最恩爱的夫妻。”

闻屹扬身体僵了下,声音有些哑的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打个电话,让人把行李给你送过来。”

顾梨点点头,很乖巧的说:“好。”

闻屹扬快步走下了楼,在备受自己内心谴责觉得自己无比恶劣中,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打通了叶哲晟的电话。

叶哲晟是个闲不住的,今天本来的scocial因为一个主角缺席一个主角出了交通事故而中途流产。所以他自己又加入了个场子,这会儿正到了下半场,背景音闹腾到不行。

“什么?宋谨言的电话?你大晚上的要他电话干什么?”叶哲晟走出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但嘈杂的声音还是四面八方的溢出来,让他不得不抬高声音扯着嗓子问。

闻屹扬轻扯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落井下石。”

这个语气叶哲晟可太熟悉了,这是憋着坏呢要搞人啊。

闻屹扬这人,越是生气越是笑,越是看谁不爽就越这样轻描淡写。记得当年大学的时候,他们戏和外校的打篮球赛,被对方放冷招输了。

当时都二十岁的年轻大小伙儿沉不住气,到了寝室还气都没消,把隔壁校骂的狗血淋头。

“既然这么不爽,就虐回来。”闻屹扬忽然来了这么句,大家都愣住了。

平时他不怎么在寝室,不是在实验室就是不知道去了哪儿,因为不常见面,关系也就一般。但男生建立友谊这事,和女生一起上个厕所就能建立一样快速又不讲道理。

几个人迅速合计,又找了个机会把人给约了出来。

按大家的意思,原本是往死里虐就完事了。结果闻屹扬这孙子不,先把人分压着虐,虐的人没了脾气之后,又开始放水,让人看见希望咬紧牙根的逆风翻盘。完事等人家还差两分追上来以后,又开始往死里压着打。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打的人家精神都涣散了,有个兄弟甚至受不了这侮辱,这辈子再也不打篮球,转头了足球的怀抱。

从此以后,宿舍几个都对他肃然起敬,让他稳坐了老大的位置。并暗自发誓这辈子都得跟他是一伙的,这人,对自己人是真好,对敌人也是真的狠。

他当时说虐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漫不经心地笑。

这样的事,在成长的路上还发生过几次。叶哲晟听着,都不禁暗自咧嘴,想起了那些被支配的可怜案例,同时不禁开始同情起宋谨言来。

“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让你在人家未婚妻出车祸,婚礼缺席,都快成为整个燕城谈资的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一把。”叶哲晟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他该不会是当年抢了你女朋友吧?”

叶哲晟开始发散思维,不然真的说不通啊。

闻屹扬这人,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相当的大度。

两个人其实也没有过什么正面的冲突,但总觉得他们不太对付,又说不上来,就是气场不对。

闻屹扬冷笑了声,夹枪带棒的说;“这不是他自找的么。”

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想过现在的局面吗?他活该,可跟他一同被议论的小姑娘又何其无辜。

叶哲晟愣了下,“行了,发给你了。”

听这语气,叶哲晟知道是问不出了,他说完又半是同情半是玩笑的“啧啧”了句,“这两口子,得罪谁不好,非得罪你啊。”

本以为闻屹扬会就此挂断电话,或者在漫不经心地阴阳两句,没想到过了两秒却听他语气有些发沉的说:“他们不会是两口子,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就像是和自己的约定那样——但这种语气,通常是在某个夜深人静、无人知晓的晚上,暗自下决定,比如:我一定要考上xx学校、一定要去哪个城市旅行亦或是要追到某个人。

但从没有约定别人的啊,这算哪门子约定,人家也不认啊。

叶哲晟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边早已挂断了电话。

他越想越觉得反常,电光石火间脑子里忽然激灵了一下——

卧槽,该不会宋谨言真抢走了这孙子的前女友,所以搁着报复呢???!

作者有话要说:叶哲晟:我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