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益眉毛一挑,说道:“大宁,来客人了。”
崇宁应了声,走了过去,“你好,先生。”
男子一脸高傲,身材挺拔,小背头梳得发亮。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跟班助理,毕恭毕敬。
男子扫了一下崇宁,眼中尽是不屑,“你是店主?”
崇宁感觉气场不太对,“是的,你是想看东西?”
男子环视一下店内,“有什么东西,推荐一下。”
崇宁问道:“你热哪一类呢?”
男子无所谓的样子,“都行,随便拿一件吧。”
崇宁转过身,走向博古架。
孙益坐在茶桌旁,也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啊。
崇宁拿过一件东西,是一个红釉大盘。
“清乾隆红釉大盘,正儿八经的官窑精品。怎么样?”
男子没有说话,看向后面的助理。
助理提着一个手提箱,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
崇宁和孙益,往里一看,都是一怔。
只见,在手提箱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仪器。
高倍放大镜,强光手电筒,还有精密微型检测仪。
孙益在一旁,惊讶说道:“好家伙,这是科学鉴定专家来了。”
男子郑重戴上手套,然后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
看了一会,又用检测仪测了下成分。
崇宁轻咳一声,“这釉面光洁,胎薄圆润,很明显的乾隆制式。你拿热释光来看,也是一样的。”
热释光检测,是国际上较为认可的一种分析设备。
老古玩行的鉴定,基本都是依靠鉴定师的眼力,来进行辨别,称为眼学。
近几十年科学的快速发展,技术设备也日趋完善。
又形成了一部分以技术手段,进行断代和分析的鉴定,称为科学鉴定。
眼学和科学两派,斗法几十年,相互不服!
客观上讲,两派各有利弊。
最常见的眼学,以专家的眼力观察,然后用自身经验,进行印证。
很明显,局限性就是受个人因素影响。
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学识,经验,甚至是道德。
科学派的仪器鉴定,弊端也很明显。
热释光测年法,需要在藏品上打孔取样。
这样就对古玩,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坏。
无损测试的x光和碳14检测,断代的误差,多达上千年,短则数百年,意义不大。
再就是,现在的造假技术,高深莫测。
比如,你用汉代的青铜材料,重铸造一个新铜器。
检测一下,材料确实是汉代的,难道就是真品吗?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两者如果能够融会贯通,相互验证,或许会有一番新局面。
眼前的这位男子,就是典型的科学鉴定派。
男子收起工具,站起身来,“这是假的。”
孙益在一旁,看着这个人就不顺眼。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吗?”
“上来,就装模作样地一顿操作,做实验来了?”
旁边的助理,冷哼一声,“你知道,他是谁吗?”
孙益不屑说道:“我管你是谁啊。”
崇宁也感觉,这个人来者不善,问道:“请你,尊姓大名?”
男子一脸傲娇,“白锦耀,毕业于英国伦敦国王学院文物修复专业,汉古堂首席鉴定师。”
孙益切了一声,“地级市的学院?你那是大专,还是三本啊?听着这么像野鸡大学呢?”
崇宁的眼眸微蹙,“汉古堂?”
汉古堂,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古玩商。
在洛江的影响力很大,仅次于段氏集团。
崇宁想不明白,这么大公司的首席鉴定师,来这里做什么?
白锦耀拿着红釉大盘,说道:“清官窑器物胎体干净,粉白居多。民窑器物的胎体粗松,灰色居多。”
说话间,他突然往地下,用力一摔。
“哗啦!”只见,这件红釉大盘,彻底摔成了粉碎。
旁边的崇宁和孙益,都愣住了。
白锦耀捡起地面上的碎瓷片,指着茬口。
“这新茬灰色偏暗,分明是民国后期烧制的。”
孙益忍无可忍,上前怒喝,“靠!你是不是有病?我还没见过,买货之前,先摔开看看的!”
崇宁的脸色,也是发黑,厉声说道:“汉古堂,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孙益直接去抓他的领子,“管你汉古堂,明古堂的,赔钱!不赔钱,别想离开!”
“好,我买下。”白锦耀和旁边的助理,一起用力方才挣脱。
孙益说道:“大宁,这盘子,多少钱?”
还没等崇宁说话,白锦耀从口袋里,取出五百块钱,扔在了地上。
“民国的劣质仿品,顶多五百。谁来也是这个价!”
孙益不答应,还要理论。
白锦耀冷哼一声,“黄海之行,你这种人就不配。”
这一句话,让崇宁很是意外。
他眼眸微凌,“你也参加黄海之行?”
白锦耀冷笑一下,“咱俩只能有一个人前往,你猜是你,还是我?”
说罢,他转头扬长离开。
孙益上前,“不能让他走!”
崇宁拉住孙益,“算了,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孙益疑惑问道:“什么意思?他说的那个黄海之行,又是什么?”
“谁知道呢,有病一样。”
崇宁也不清楚,于是敷衍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他送走了孙益和贾正,准备将手里的黄金,换成现钱。
黄金虽然是硬通货,但是不能直接当钱花。
这么大量的黄金,一般的回收店,肯定是不行的。
十斤黄金,那就是两百万。
寻常的小店,没有这般实力。
他需要找一家大型的金店,才能一口全部吞下。
在洛江,大型的金店,就那么几家。
其中一家,就是段氏集团旗下的段氏金店。
他将店内的瓷器碎片,打扫好之后,拿着一个黑布袋,装上黄金就走。
大热的天,一点风都没有,闷热得像个蒸笼。
段氏金店,在主街繁华路段。
装修得金碧辉煌,好像皇宫一般。
崇宁推开店门,拿着黑布袋走了进去。
正值中午,店内没几个人。也到了饭点,只有两三个员工。
崇宁之前在打扫卫生,也没换身衣服。
普通破旧的衬衫,还带着泥土,好像是个土包子。
门口接待的女员工,抬眼打量了下,爱答不理。
崇宁问了一声,“这里收不收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