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令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却莫名能看出些认真。
“你的腿保护的很好，江先生。”季寻光起身，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很平静，也很陌生。
“你是我的疗养师？”他淡淡问道。
“不一定。”季寻光只是临危受命。
江时令眉心皱了下，张口还想说话，门被咚咚地敲响。
“季寻光，出来下。”李询冷淡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这道突兀的声音，似乎把江时令刚袒露的心思给掩藏回去。
她看他低头重新隐入黑暗的身影，淡声道：“江先生，今天的检查先到这里，后续可能需要做些其他检查。”
季寻光说完便想离开。
听到他低沉微磁的声音响起：“后续的具体时间。”
“我会吩咐照顾你的护士。”她说完注意到他在思考。
本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时李询又敲了下门：“季寻光。”
江时令眉心再一次皱起，将拿下的耳机重新塞回了耳朵，余光看到黑暗之中那道窈窕的身影快步离开。
没一会，屋内亮起一盏柔和的小夜灯，这样的光线江时令还是不适地闭上眼。
他长睫低垂，眼下映出细长的影，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她身上的柑橘香。
黑暗和卫衣帽子恰到好处地遮挡了他红透的耳根。
老管家江叔已经到他身边，笑着问：“小先生似乎有些高兴。”
他跟在江时令身边多年，知道他这几年为了看腿，在不同的医院转辗多次，每次被医生检查双腿后，他脸色都会很难看。
本以为这次到疗养院会更不高兴，毕竟再疗养院多待一天，手术就无望一天。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没有生气，瞧起来还有些高兴。
虽然他不一定知道高兴的情绪是什么。
“高兴？”果真江时令睁开眼，点着额头，“确实。”
江叔有些诧异，他没有否认，有些惊喜：“小先生是很满意这位疗养师吗？”
“嗯。”
他跟在江时令身边多年，见过很多疗养师，这位好像是江时令最满意的一位。
季寻光从1220病房出来，就跟着李询到了他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李询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她坚定地认为和自己无关，淡定着坐了下来，还在回味着江时令那张脸。
李询知道1220的病人很难搞，丢给季寻光是想为难她，但是又怕她出事，刚才才去敲门。
现在看她坐在自己办公室还意犹未尽的模样，眉目更是阴沉，拉开抽屉，发出一声巨响。
季寻光正摩挲着手指，回想着刚才肌肤的触感，一张请柬丢到她面前：“你的。”
季寻光将烫金的请柬拿过，不解：“什么？”
“今晚宫家生日宴，邀请了季家，这时季伯父要我给你的。”李询站在窗边，说的又快又没感情。
季李两家是世交，两边的孩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李询此人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中，更何况是在季家一直不被待见的季寻光，更没有资格成为他的青梅。
季寻光觉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请柬肯定是有问题：“季家两个女儿，还要我一个不孝女参加宴会？”
季寻光是季家嫡系中最小的，头上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但她和他们同父异母。
“呵，一群废物罢了，现在也就你上得了台面。”李询轻嗤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命令了句，“今晚，你跟我一起去。”
季寻光将请柬看完，盖回去：“谢谢李主任的夸奖，但我不去。”
李询可能没想到她会拒绝，眼眸微眯带着压迫：“我说了，跟我一起去。”
季寻光站了起来，将请柬直接推回去：“季家的事早就和我无关了，李询。”
李询看她强硬的态度，伸手想扣住她的手，但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咔的一声，脸色倏地发黑：“季寻光！你敢折断我的胳膊！”
季寻光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讪讪一笑急忙收回抓住他胳膊的手，装成不故意的模样，急声解释：“李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是手它自己动手的！您应该能自己接好吧，我去继续查房了！”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李询自己托着脱臼的手臂，气的一脚踹了垃圾桶。
季寻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跌坐在椅子上，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白里透粉的脸，缓着气，想刚才的请柬，意识到不对，季文翰突然要她去参加宴会，还是跟李询去，一定有目的。
她正想问谷礼，丢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谷礼在一旁探头朝她说：“已经响了好几次，我看是你姑姑打给你的，就没接。”
“我姑姑？”她没想到姑姑会打电话给她。
整个季家只有姑姑和爷爷对她最好，现在爷爷走了，只剩下姑姑。
姑姑联系她都是发信息，除非是大事才会给她打电话，上次打给她还是通知爷爷去世的消息。
她急忙接通，对面传来姑姑着急的声音：“寻光！你快买最近的机票，去任何国家都可以！你快走！”
季寻光第一次见姑姑这么慌张，担心地问：“姑姑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
她还没问完，电话那头就响起抢电话的声音，还有姑姑怒骂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季寻光猛地站起来，电话那端就响起她最讨厌的声音：“季寻光，现在就回季家，否则你就见不到你姑姑了。”
季寻光听着自己父亲的声音，浑身冰凉：“你要做什么？”
“回来。”季文翰一声令下，就挂了电话。
季寻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没有任何的迟疑，拿上包就飞快地跑出去。
“寻光，是不是出事了？”谷礼看她飞奔而出，担心地问了句，但是门嘭的被关上。
江时令正坐在窗边写词，深秋的颜色铺着金黄，温暖的阳光撒在每一处，还落在楼下一个飞奔而去的人影上。
他瞳仁微缩，拿过矮桌上的望远镜，追着那个人影看，跟黑暗里的那个身影重合了。
只是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季寻光打车回到家中，推开门就看到正坐在客厅的季文翰。
“可算回来了，季小姐。”季文翰已经年过六十，但是面容显得很年轻，带着金丝框眼镜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头都没抬。
季寻光跑过来的，不断地喘着粗气，目光扫了四周，没看到自己姑姑的身影，停在门口没再往内走，隔着偌大的空间朝他问：“我姑姑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当然，”季文翰抬起头，脸上带笑但是眼睛却阴冷的很，“是在你好好听话的前提下。”
“那你想做什么？”季寻光身上的白大褂没脱，从门口走到他的面前，脸上的笑收了干净，本来就偏冷艳的面容没有温和的笑意遮挡，显得清冷不已。
季文翰并不喜欢她医生的做派，眉心紧了下：“今晚宫家的宴会，你陪李询去。”
“先让我看姑姑。”她坐下，一点也不畏惧眼前的男人，很有耐心跟他谈条件。
季文翰看着眼前故作傲气的小女儿，轻笑似乎在嘲讽她的强装，拨通了内线电话，里面传来一声姑姑喊她的声音。
季寻光脸上的平静立刻破碎，她起身想夺过话筒，但是季文翰直接挂断：“今晚七点，我要看到你和李询准时到书礼公馆。”
“你想我跟李询联姻？”她察觉出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了，“难道你觉得联姻能让季氏的危机回转？”
“如今你的价值只剩下联姻。”季文翰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带着威严的气势，“寻光你很幸运，李询愿意收你，你另外两个姐姐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他说完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推着几排晚礼服出来，而季文翰迈步上了二楼。
整个季家顿时安静的像是一处逃不开，密不透风的囚笼。
季寻光站在各色华丽的礼服前静了片刻，转身想走。
守着她的管家急忙拦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问：“寻光小姐要去哪里？”
“去继续上班啊。”然后顺带折了李询另一只胳膊。
季寻光理所应当地说，走前还留下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只留下一群人看着吃瘪的管家，不知该不该笑。
她再次回到明阳疗养院，从疗养院大门往办公大楼去，大概是因为没有戴口罩，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漂亮的脸上。
她心里想着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没多注意，直到走到北院住院部的楼下，正准备往旁边的办公楼去，发觉有一道目光在紧紧地追随着自己。
季寻光以为是李询，拧着眉心，凭着直觉抬头往上，看向二楼，透过窗，只见一道离开的侧影，他坐在轮椅里，穿着宽大的纯黑卫衣，帽子遮住了他的头，手指苍白修长。
好像…1220病房的病人。
她脑海突然冒出黑暗之中，那张好看到妖冶的脸，迈步就往二楼快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谷礼：不是说的相对脸，更喜欢骨头吗？这回怎么光记得脸了！
季寻光：嘿嘿~~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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