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嫂傍晚到家,整个张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村里的几个庄客,全部叫来帮忙。
梁三郞和吕小乙、伍思三个人杀猪,雷耀祖杀鸡,颜三郎则去杀鸭,马秉中去逮鱼,,其他人各有忙活的事情。村里的几个小孩子则嘻嘻哈哈去挖野菜,成群结队,煞是壮观。
张家的村子实际上只有他们一家,其他人家都是张家的庄客。不过王宵猎的政策是割断地主和佃户的人身依附关系,又限制蓄养奴仆,庄客实际上独立性很强。张家役使庄客,要另外给钱的。更不要庄客的婚丧嫁娶等事宜,是完全独立的,官府完全禁止主家干预。
政策不能一制定下来,就推行天下。但只要官府坚持,就一步一步推行得越来越广。张驰又是个军官,要求家里主动配合官府,张家执行得还不错。
张炎并不回家里去,坚持在村口等大嫂。张三郎无奈,只好到学堂去,找张五郎回来见大嫂。
学堂在三里外的镇上,张三郎到的时候,张五郎正与同学们一起在学堂外的几株桑树上摘桑葚。张五郎坐在一个大枝桠上,把摘到桑葚一大把一大把喂到嘴里,吃得手和嘴巴嫣红一片。
张三郎走上前,叫道:“五郎,快快回家去!今天大嫂要回来!”
张五郎听见,看了三郎一眼,从树上跳下来。道:“嫂嫂回来了吗?回家去,回家去!”
张三郎看了五郎的嘴巴和手,让他到了洗,便就跑上岸来。桑葚的汁水,认真洗都洗不干净,更何况五郎这样胡乱洗?张三郎直摇头。
走到学堂里,向老师请了假,便带着他回家。
现在还没有普及教育,也没有几岁上学的概念,六七岁的玩童跟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一起上课。不过分年级了,使用的教材也不是普通的蒙学教材,而是学者们编的常用字教材。一共三年,也没有毕业,学得好的去考各种各样的专门学校,学的不好的回家种田。
有的重视教育的家庭,让孩子在学堂里一年一年学下去,也是可以的,不过要交学费而已。由于交的学费归老师自由支配,老师也比较欢迎。
像张三郎,已经到了二十岁年纪,愿意进学堂学习,老师还欢迎。因为张三郎要交学费,老师还比喜欢。
张五郎因为住学校,要跟老师请假。请过了假,蹦蹦跳跳跟三哥回家去。
张炎在村口直等到太阳西斜,才见到定娘的车子到了村口。急急忙忙迎上去,正看见定娘与儿子从车上下来。
张炎向定娘道:“嫂嫂回来了。我在村口闲坐,刚刚好望见。”
定娘道:“阿舅安好。”
张炎连忙道:“好,好。我拿着行礼,快快回家里去。”
定娘道:“让车夫行礼驮回去就好。天色晚了,说不得车夫还要住一宿。”
两人说着话,一边回家去。车夫赶着牛车,跟在后面。
到了家门,张炎忙着搬行礼。几个庄客从里面出来,急忙接过,道:“哪里劳动庄主干这些粗活?”
母亲得到消息,从屋里急急忙忙出来,对定娘道:“大嫂快快回屋里去!这些粗活,让庄客做就好了。”
定娘道:“我从洛阳给舅姑带了些礼物,要拿出来。你们先到屋里等着吧,我拿了礼物就来。”
母亲笑着道:“来家就来家吗,还带什么礼物?”
话虽然是这样讲,脸上却乐开了。媳妇回家记得给自己带礼物,足见其孝顺。而且这可是从洛阳带回来的稀罕物,本地买的怎么比?
正在大家在门口乱成一团的时候,张三郎和张五郎从学堂里回来。见到定娘,急忙上前见礼。
定娘道:“听说今天学堂放假,五郎并不打算回来,是也不是?”
五郎道:“大嫂回家,我岂能不回来?三哥一去学堂,我就跟着回来了。”
定娘就笑。道:“瞧你这脸的,快进屋洗洗。”
母亲带着五郎进屋洗脸去了,剩下的几个人看着庄客搬行礼。不大一会行礼搬完了,定娘留下车夫住宿,然后带着儿子到屋里收拾行礼。
不大一会,定娘从屋里出来,分给众人礼物。
张炎是一个怀表,设计非常精美,喜得张炎装进兜里,轻易不给别人看。母亲是一个老镜,戴上之后,老多年的眼睛重新看清楚东西了。张三郎是一套《左传》,张五郎是一套笔砚,鼓励他们好好学习。
除了三郎和五郎,父母两人对礼物都喜爱非常,爱不释手。三郎和五郎见到礼物,俱都暗暗摇头。
分完了礼物,三郎和五郎带着小侄子玩,定娘和父母到了客厅里。
各自落座,母亲问道:“听说大郎升了都统,在外面带兵,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吧?”
定娘叹了口气:“现在蔚州带兵,短时间只怕回不来了。唉,打金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
父亲道:“金国岂是那么容易好打的?这十年间,金国把中年祸乱成什么样子?依我看,怎么也要上十年八年的时间,才能把金国灭掉。”
定娘道:“去年打河东,也不过打了半年,就把金国的那个都元帅灭掉了。听说都元帅是金国
父亲道:“都元帅再怎么力量强盛,强得过金国皇帝?接下来的仗,必然是不好打的。”
定娘道:“大郎想是也知道打金国不容易,让我回家住一段时间。有舅姑照顾,强似一个人在洛阳。”
父亲摇了摇头:“将军出兵不能带家眷,宣抚这一点不好。夫妻分离久了,那怎么行?”
定娘道:“将军带家眷成什么样子?我倒没有意见。只是分开久了,怎能不思念?”
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抑郁。
定娘已经从几年前诸事不懂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军官之妻,难免偶尔会起思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