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刚刚进入五九没几天,洛河边的柳树便吐出了嫩芽。洛阳百姓闲来无事,扶老携幼,纷纷到洛河边看柳。
十二月二十四,宣抚司发出告示,预计三天之后,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七日这一天,在长夏门大街和建春门大街的叉路口,当众处斩粘罕、谷神、完颜银术可、完颜突合速等数十金酋。希望洛阳百姓到时围观。
十二月二十七这一天,天一亮,满城百姓都围聚过来,堵得大街上水泄不通。
张原夫妻带着两个儿妻,由仆人陪着,也挤上街来看热闹。到了街口,只见人头涌动,根本看不见前方情况。便进了街口的一家酒楼,一家老小从二楼窗口望出去。
看了一会,张原妻子道:“今天斩的这些金将,听说官最小的也是万户。一下斩几十个,可见本朝军马之盛。前些日子你还替金朝当细作,何其痴也!”
张原满面羞惭:“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识人不清!”
张原妻子不断摇头:“我方的大军是宣抚统帅,放眼天下,何人可敌?你可真是识人不清!”
张原看着满是人头的街道,心中感慨万分。不是一直在王宵猎治下,一年之前,谁敢相信王宵猎这么容易就打败了金国?而且看这形势,只要一两年时间,就可以把金国灭了。十年沧海桑田,世事真的难料。
突然,玉奴叫道:“易安居士也来了?快,快,请来阁子里坐。今天这酒楼的生意真好,现在就没有位子了。”
近些日子,玉奴两姐妹也在李清照那里学习,慢慢熟悉。
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李清照当然不会错过,特意赶到街口来。
这十年来,李清照被金兵追得东躲西藏,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对金兵恨之入骨。今天要斩这么多金将,当然要来看一看,以泄心头之愤。
今天是个大日子,官方的人物在行刑现场有座椅,只有李清照等非官方人物才早早来抢位置。满城的人都来到了现场,要抢个位子很不容易。
李清照谢过,与张原和张原妻子打声招呼,坐了下来。
玉奴道:“易安居士天下知名,其词作更是传唱天下。今天与我们共坐,真是篷筚生辉!”
张原听了,急忙唤过小厮来,挑最好的菜点了一桌。对李清照道:“易安居士请用菜。”
李清照谢过。道:“在酒楼上观刑,点些菜是对的,不然酒楼靠什么赚钱?不过现在不急着用菜,等砍那几个金狗狗头的时候,再用来下酒,岂不快哉!”
张原急忙称是。
其实张原只是个普通百姓,家国情仇是有,但感情没有那么深。今天来观刑,更多的是凑热闹。
大多百姓都差不多。他们对金兵恨不恨?当然恨。但是恨也分等级,他们对金兵的恨,当然是恨到了极致,但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如果大家聚到一起,说起金兵做的恶事,自己受到的伤害,那当然是咬牙切齿。如果分开,那刻骨的恨也就化作了每日的柴米油盐,恨不到极致了。
天近中午,才有官兵押了几十个行刑的人从宣抚司出来,到了街口。
每个人身后都插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姓名、籍贯以及在金朝的官职。在他们旁边,则站着一名刽子手。皆着装整齐,每人捧着一口大刀,看着甚是威风。
干办公事贺絪上前说道:“赖圣上英明,今年宣抚统兵二十万,与金军大战于太原,大获全胜。毙敌十三万六千余人,俘敌十六万九千余人,伤敌无数。俘获的敌人中,有都元帅粘罕以下,元帅左监军谷神等万户及以上金将”
说到这里,贺絪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纸,抬头道:“三十二人。奉宣抚命,今日在洛阳街头,统一斩首!以告慰金军肆虐中原的这些年,战死沙场的将士,不幸丧命的百姓。呜呼哀哉,魂兮归来!”
说完,往空中三拜。
把手中的纸展开,贺絪高声道:“金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粘罕,汉名完颜宗翰!”
贺絪的声音刚落,站在粘罕身边的刽子手把粘罕身后的大牌子摘掉,扔在地上。
粘罕抬起头,对贺絪怒目而视。
贺絪面色不变,继续高声道:“金辅国大将军、西京留守高庆裔,渤海人。”
刽子手把高庆裔的牌子摘掉时,他面如死灰,低头不语。
贺絪接着道:“金元帅左监军谷神,汉名完颜希尹!”
“金太原都统完颜银术可!”
“金彰德军节度使完颜突合速!”
一个人名一个人员念下去。
刚开始念的时候,时金将什么样子都有,百姓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想着以前这些金军在时做的恶,心情越越沉重。
念到蒲察胡盏时,刽子手摘掉他的牌子摔在地上,蒲察胡盏猛地暴起。骂道:“直娘贼,我一堂堂万户,今日受这般屈辱!与其被你们这般羞辱,不如一刀砍了我!”
旁边的刽子手面不改色,大手一把按住蒲察胡盏的肩膀,硬生生的把他按了下去。蒲察胡盏不肯跪,刽子手抬起一脚,正踢在蒲察胡盏的膝窝外,把他踢跪下去。
蒲察胡盏这些人在路上虽然没受虐待,吃饱是不可能的。现在力虚,被刽子手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贺絪停住不念,冷冷地看着蒲察胡盏闹。直到刽子手制服了他,才接着念下去。
过了很长时间贺絪才念完。收起纸来,贺絪道:“两国交兵,你们冲锋陷阵,杀伤人命,没有话说,本该如此。中原百姓何辜?你们进入中原以来,肆意杀戮,欺男霸女,做的恶数之不尽!今日宣抚奋先烈余威,擒获你等,当为中原姓报仇!奉宣抚令,斩!”
斩字出口,刽子手纷纷手起刀落,一切砍了这些人的人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