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些无奈。这是这些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到底什么意思,许多人并不明白。
这有什么办法?只能靠时间,慢慢让大家明白。想了想,王宵猎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两条曲线。一条平而缓,是方差大的正态分布。另一条则是瘦而高,是方差小的正态分布。
指着两条曲线,王宵猎道:“左边的这一条线,是方差大时的正态分布。右边的这一条线,是方差小时候的正态曲线。你们进入学校之后,这些都是重要的学习内容,现在有个印象。我们希望治理下的社会是左边这样,方差比较大,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情都有。而不想像右边这样,人生在世界上,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整个社会就是一个样子。”
“子曰,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我们希望治下的人民,能够有这样的状态。活在世上,不怕这样做犯了法,那样做违了律,能够快乐地活着。希望我们治下的人民,出门的时候,不怕被人欺负,不要动不动就遇上盗贼和强盗。人有富贵贫穷,却没有高低贵贱。”
“这样的社会,要求官府不能诸事不管,也不能事事都管。原则上,除了重要的事情,一般的事务由民办官督。民办则能贴近百姓,官督保证公平、公正。商业的管理,由行会负责。行会不能过大。一般的要求,州城必有两个以上,县里可以有一个。更大的城市,则可以多一些。管理行会的,是从事本行业的人当差,官府派官监督。乡村的集市,同样派差人,由官员监督。官府设置官员,原则是到县,姓信服。”
说到这里,王宵猎笑了笑。道:“说正经话,没有可靠的官员,没有回避法,这些事情都只能是说说而已。官府不派官,要不多久地方就会被豪强把持住。官督,不能只是个名字,是真要监督。只有官督办得好了,民办的事情才能办好。一切的核心,还是在官这一个字上。”
从秦朝之后,中国是大一统政府,一切权力都在官府手中。除了特殊时期,只要官府想办,没有办不了的事情。这一点,与欧洲是不同的。必须明白这种不同,不要被后世的知识迷惑。
欧洲中世纪,存在两个社会。从国王到各级贵族,封建而治是一种。各地的商业城镇,除了交税之外,对国王和贵族没有义务,是另一种。资产阶级革命,就是城镇里的工商业者,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资产阶级,推翻了国王贵族,自己成为了统治者。
由欧洲兴起的各种理论,大部分都脱离不了这种基础。选票政治,很大程度上,就是由工商业城镇选择行政官员而来。大量的政治思想,也是从这种传统而来的。比如社会契约论,也是城镇中的工商业者与政府的契约。其他各种思想,大致如此。
不了解自己的政治传统,不熟悉自己本民族的历史,一味向西方学习,那样是不行的。
西方的政治思想,不管是什么主义,不管是什么思想,一是与工商业城镇传统有关,再一个是共同的宗教信仰有关。不具备这个条件,许多时候理解不了西方人的想法。
比如人人平等,指的是上帝之下人人平等,有宗教意义。没有宗教思想,就会迷惑,人怎么会生下来就平等呢?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有平等的地方吗?到底是什么平等?
比如自由,指的是上帝赋予人自由的权力,同样有宗教意义。脱离了宗教,其他的人就很难理解自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政治自由?还是经济自由?还是思想上的自由?
中国传统思想对人性的讨论,诸如性善性恶,性情论,在西方很难看到。因为有宗教,这些不是人来讨论的。而对人性的探讨,是政治思想不可或缺的。
前世上学,学马列思想的时候,首先要学的是人的定义。由人的定义,开始社会的讨论。
许多前世很热闹的知识,对于传统中国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回到传统中国,说什么资产阶级革命,要资产阶级掌权,纯粹是搞笑的。至于什么明朝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甚至有人说宋朝就有了,只是拿西方的历史还套中国历史,就是牵强附会。中国古代,哪来的资产阶级?
想到这里,王宵猎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手臂。说起来,前世最有价值思想之一,还是戴三块表。只是前世没有必要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见到具本的实行措施。
说起来,欧美人特别喜欢在边界问题上做文章,或许与他们重视概念定义有关。对于人,他们的争论在有多少种性别等等,外人看了难免疑惑。
王宵猎道:“官府的事情,精力要放在民间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上,不要在细枝末节上。比如怎么税越收越少,还要让官府财用无忧。怎么既做了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还要不扰民。熙宁年间变法,官府对民间的搜刮太多太细,实在是过了。但对民间的工商业行为,又不能不管。只要官府不管,要不了多少时,必然豪强林立。我们的办法,是鼓励行会管理,但不能让他们自治。行会的管理,必须要官府划定的规则之下。超出了这个规则,必须受到惩罚。这个时候,负责官督的官员特别重要。利益趋使,商人必然会去收买他们。一旦被收买了,这套体系就失败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看着众人道:“大家应该听清楚了,官府对官员的监督特别重要。只要有一个官员失职,影响的就是一大片。所以我们的监察体系,会比以前的都要严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做了官之后,做不该做的事情,一定会被抓。凡是抓到,必定会受到惩处。不要觉得自己不可取代,惩处一个,后边有大把的人排坐你的位置。只要安心做官,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则不失荣华。”
“前些日子,镇抚司的官员一起到酒楼饮酒。中间有两个人来演乔合生,十分有趣,一众官员都哈哈大笑。身边的陈参议问我,其他官员都笑,镇抚为何不笑?那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我没有笑。想了很久想不出道理,只好说这戏很好,只是我不喜欢。”
说到这里,王宵猎苦笑道:“唉,只是我不喜欢。那个时候,我才发觉,我不笑很久了。甚至常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我也很久没有感觉了。我说做官员就是扮演一个神,很多人觉得,这话好笑。我告诉你们,不好笑。等你们真地做了,真地做好了,才会知道,不知不觉间会失去喜怒哀乐,会失去人应该有的很多情感。那个时候,才知道我为什么说是扮演。因为你们要一脱下官服,就从扮演的角色中出来,才有人的感情。如果走不出来,对于你们的人生,是悲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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