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孙林。”见我坐了进来,男人回过身冲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怯怯地伸手与他握了一下,然后大气不敢出。
“你一定想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吧?一会儿我告诉你。”
他既然说出这话,显然是不想我在车上问东问西,我只好沉默不语,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试图把沿线所经过的地方一一记在脑中。
午夜西向的路上车很少,因此桑塔纳开得飞快。半个多小时后,车进了山,然后拐了很多弯停在了一个大院的门口。进山前我知道这是去西山的路,可进了山,由于外面漆黑一片,我什么都没有记住。
司机在大门口的门禁处刷了一下卡,车驶了进去。就在这个当口我留意了一下窗外:这个大院的外墙很高,墙上装有电网。大院的门很豪华,跟很多郊区别墅的大门差不多,如果平日偶然经过,会以为是某些达官显贵的宅邸。我之前与同学在西山一带玩的时候曾见过类似的大院,当时大家还奇怪为什么院子要装电网,分析来分析去得出的结论是“贵人惜命”,因为即便在城里,有些大四合院的外墙上,也是有电网的。那时大家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都在幻想着自己何年何月能住进这样的宅子,女孩们更是浮想联翩,惹得我们这些男生只剩下骂娘了。
万没想到,今晚的我居然可以进入这样的宅子。
车在一栋别墅的门口停了下来,孙林下了车,走上前替我开了车门。我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司机发动车一溜烟跑了。
孙林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我。
“进来吧,今晚的任务很繁重。”
别墅的大厅一如所有影视作品中的别墅大厅那般奢华,倘若是在别的情境下来到这样的地方,我一定会四处欣赏赞叹一番,然后跳到沙发上享受仆人送上的可口茶点。可此时我只是傻子一般地站着,任由孙林摆布。
“跟我来。”
孙林走到了一个摆满艺术品的多宝格前,将格子上的一个瓷瓶拧了九十度,然后掀起格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在画后面按了几下,登时多宝格向左平移了一米左右,格后面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门,他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我横下一条心,到底要看看他在搞什么把戏。
我跟着他一起进了那扇门。
门内的光景与大厅完全不同。门内正中有一张大方桌,估计有两个斯诺克台子那么大,上方是一盏发着蓝光的灯,光线不强但足够看清房内的景象。桌子四周有几把椅子,椅子周围摆满了各种我根本不认识的仪器,有些仪器显然处于关机状态,而有些则时不时通过屏幕的亮光证明自己仍在工作,那些仍在工作的仪器前,分别坐着几个操纵仪器的人。孙林和我走进去时,那些人仅仅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木偶一般地凝固在仪器前。
当瞳孔适应了屋内奇怪的光线后,我突然清楚地看到,方桌上铺满了红色的钞票。
“不好意思,这是你的那两万块钱。”孙林指了指桌上的钱,然后有些失望地看着我,“可惜,没发现任何情况。”
两万块钱在他们手上?车祸时他们不是也受伤了吗?
“从今天开始,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将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分子。这两万块钱我将物归原主,而且我还会再给你两百万,就当是利息吧。”孙林说这些话时,脸上始终带着某种奇怪的微笑。
“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两百万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命跟任何数字挂钩。
“本来我也很怀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的能力,可既然丁教授把符号给了你,那一定有他的道理。现在,跟我们说说你知道的关于符号的事吧。”孙林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有几个坐在仪器前的人也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看着他们审讯般的目光,我慌了手脚。
孙林示意了一下,一个人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我。谁知道水里有什么啊,我才不喝呢。
“你什么都不知道?”孙林的眼中失去了刚才的温和,变得不解和严厉起来,“丁教授带你出席大谷基金会的剪彩仪式,半夜又把符号给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跟踪我吗?你应该知道我也在查。”
“什么都不知道你查什么?”
“我就是好奇,想知道符号到底什么意思才查的。”
“为什么要查司母戊鼎?”
显然,那天我在宿舍跟李少威和林菲关于司母戊鼎的谈话也被他监听了。我只好把符号和鼎的照片先后出现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疑惑地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冲着一个人点了点头,那人回到仪器前快速地操作了起来。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一口气说完这些天的收获,我擦了擦汗。
孙林皱着眉头听完我的讲述,然后回头看着那人操作的仪器,显然在等待着什么。整个房间在仪器运转的声音中显得格外安静。
死寂的几分钟过后,那人回过头来,冲孙林摇了摇头:“WU415的具体地址查不到,不过应该是在境外。”
他们居然侵入我的邮箱——不过想想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这应该不是难事。WU415在境外?这让我吃惊不小。孙林对这个结果也显得很意外,他站起身低头踱起步来。
“孙……孙领导,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的这个男人,只好选择最卑贱的口吻。
孙林停住了脚步,他看了我一眼,脑子飞快地转了几下,然后声音低沉地说道:“周皓,你卷入了一场你完全控制不了也完全料想不到的重大事件之中。既然你已经被选择,那么你能做的就是严守秘密,然后按照现有的线索和你的思路去追查符号一事,我们会尽自己的所能帮助你。”
我知道他不愿意也不可能告诉我更多信息,但我必须知道尽可能多的东西,否则我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破解当下的谜团。
“如果你们觉得我能做点什么的话,就多告诉我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是谁?”我抛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孙林听完这话,和仪器前仍然看着我的人对视了一眼,那人似乎想笑,被孙林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谁都不是。”
我困惑了,眉头拧成麻花看着他。
“我们不存在。好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们是谁,我什么都不干了。”我平生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
“周皓,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保护你的。或者说,我们是在通过保护你保护……另外的东西。无论你想不想干,你已经成了事件的一部分,已经由不得你了。不单单是我们知道你的状况,另外的组织也已经知道。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既然你已经进来,事情解决之前你就脱不了身。”孙林表情凝重地说了这番话后,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这么说吧,你必须依靠我们的帮助,因为……因为你现在想象不到,有多少人想获得符号的秘密。或者这么说,你想象不到有多少人会为了符号而杀人,包括杀你!”
我握在手中的杯子险些掉在地上。
“丁教授就是因为这个死的?”
孙林点点头。
“谁杀的?”
孙林犹豫了一下:“抱歉地告诉你,我们还没有查出来。”
“你们不是神通广大吗?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为什么查不出来?”与其说我现在关心的是丁教授的死,不如说是担心自己将来被杀。我希望赶紧查出凶手,省得自己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事情的复杂程度我不需要告诉你。”
我很讨厌这样的话,因为人们总喜欢夸大困难的程度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当然,我根本不知道当前事情的困难程度。
“那,那我需要怎么做?”问不出所以然,我只好保命要紧。
“你要不停地查下去,只有这样秘密才能揭开,你才能活着。这也就是后来我没有拿走你那张草纸的原因。”
孙林监听了我在宿舍中的谈话,他知道我有那张誊写了符号的草纸,车祸发生时拿走了钱却没有拿走草纸,这让我曾很是疑惑。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命与符号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现在各方面都知道丁教授选择了你,因此他们都希望能沿着你的发现追查下去,只要你在查,他们就暂时不会动你。”
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组织,包括孙林在内,还不知道符号的真实含义?
孙林似乎懂读心术,因为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显然看出了我在想什么。
“没错,你猜对了。”孙林恢复了之前微笑的表情。
万幸,我还不会马上死。
“能告诉我是哪些组织吗?”问完这话,我就知道自己白问了,因为孙林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好吧。”突然,我脑中闪现出了另外一个念头:只要符号查不出来,我就不会死,那也就是说,如果我永远不查出符号的真实含义,我就能好好地活下去?——我必须想办法证实这一点。
“我明白刚才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只要符号查出来,我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是吧?”
孙林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中充满了无限的忧虑,但转瞬间又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欣喜。此时不单我在盯着他看,连旁边的那几个人也屏住呼吸地看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他像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真相大白的那天,也许所有人都会死,也许所有人都永远死不了!”
房间内出奇地安静,安静到我甚至可以听出自己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疾驰的声响。
“很多人将为这个秘密而活,更多的人将为它而死。而还有些人,将为它而不存在。”孙林叹了口气,然后仿佛努力梳理了一下思绪,伸了个懒腰,似乎要打破因他而起的莫名其妙的沉默,“好了,开始工作吧。”
孙林朝一个人做了个手势,那人起身拿出了一张地图,递给孙林。孙林冲我笑了笑:“站了半天了,不累吗?”
我只好挪着已经发僵的腿,走到桌前坐下,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这时一个人走过来,拿走了我的水杯,然后把它放进了一个仪器中,那个仪器快速地运转了起来。
“别担心,我们只是要看看你刚才有没有说谎。”孙林微笑地表示歉意,“不过我相信结果跟我想的一样。”
我顿时傻了眼——那个杯子果然有蹊跷!不过我刚才仅仅是握着那个杯子而已,怎么能测出我是不是说谎呢?
“你知道人情绪变化时身体会分泌不同的化学元素吧?这个杯子能接收到你拿着它之后所有元素的变化,尤其能检测出说谎时儿茶酚胺的释放量,所以,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孙林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要让我放松下来。可我紧张得赶紧挪了挪身子——
谁知道他拍我这两下又意味着什么?
当未知成为恐惧的时候,恐惧便无处不在——就像是活在当下的我这类草民,因为恐惧的无处不在,我们不得不担心生活中任何一个哪怕极其微小的未知。
不一会儿,那人从仪器前回过头,看了一眼孙林,孙林来到仪器前,看了看,然后走到我身边:“怎么样,我说了跟我想的肯定一样,你没说谎。不过很显然,你太紧张了。”
“废话,换作是你你不紧张啊。”我心里暗骂。
随后孙林把地图平铺在方桌上。在放上之前,他把桌上的钱整理了一下,推到一边。此时我的视线完全集中在了地图上,那些钱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对于一个查不出秘密就要死的人来说,钱跟屁一样不值钱。
那是一张世界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在两个国家上打了大大的问号——肯尼亚和中国;然后在另外两个国家的某个地区用绿色圆圈做了标记——芬兰和墨西哥。
“这是大谷集团在世界上成立了基金会的国家。”我兴奋而不解地说。
“没错,而且全都是这两年才成立的。我们的工作将从大谷基金会开始。”以孙林对我所知信息的掌握,我说出这番话来他当然不意外,“我们已经从芬兰和墨西哥获得了相关的情报,确定了大谷基金会在这两个国家瞄准的目标,但对肯尼亚和中国,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具体瞄准了哪儿。”
大谷基金会有具体的目标?看来它显然不是泛泛地支持这些国家的考古研究。
此时我看着地图,在等着孙林开口。现在我已经彻底明白,他想告诉我什么的话,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也没用,还是等他自己开口比较好。
“大谷基金会在芬兰瞄准的是塞姆奥拉德恩遗址,这个遗址1999年已经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已被充分发掘研究过,但大谷集团前年在芬兰设立基金会后立刻重新启动了对该遗址的发掘研究工作,因此我们认为该遗址一定还隐藏着重要的秘密。”
孙林指着地图上用绿色圆圈标记的区域,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手指移向了地图的另一侧。“这是大谷基金会瞄准的墨西哥的拉文塔遗址。”
我看看地图,又看看孙林,实在不明白大谷基金会要干什么。孙林看出了我的不解,他双手往面前一摊,如我一样困惑不已。
“我们的人还在跟进,目前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谷基金会一定会在中国瞄准一个地方。他们到底是正在寻找还是已经找到我们不清楚,这就要靠你。”
“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你手中有符号!依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我认为那组符号可能会跟地点有关,所以大谷基金会希望借丁教授之手来寻找那个地点——当然有可能是别的目的,但毫无疑问,这两者一定有关联。”
“可是,大谷基金会给丁教授的是符号的照片……”
“没错,”孙林打断了我的分析,“大谷基金会,或者说是大谷裕二,他手中一定有符号的原件。虽然丁教授死了,但他们一定会想别的办法破解那组符号,因此我们要么赶在他们之前,要么与他们同时破解,如果他们捷足先登,后果不堪设想。”
“可你知道,那张照片丢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被很多人盯上的原因。”孙林挠了挠头发,显然很郁闷。看来,不用多问,偷符号的人他们也没查出来。
我现在意识到,大谷基金会果然别有所图——当初我就应该想到,一群外国人拿着一大笔钱支持别国的学术研究,要说他们是出于国际友情或拯救人类共有文化,鬼才相信,更何况这么干的还是日本人!顿时,一股强烈的爱国热情在我胸中升起。
“符号我肯定会继续查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可以从芬兰和墨西哥入手,两方面同时努力。”
“这个我们当然会做的。不过,由于工作性质不同,对于历史和考古我们不懂,因此我们已经安排了专门的人研究这些,必要的时候你会跟他一同工作。”
他们果然做了多手准备。
“我怎么跟他联系?”
“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好嘛,不用跟谍战片那样神神秘秘的吧?不过转念一想,没准我们进行的工作比谍战片更刺激、更危险。好吧,爱咋地咋地。
“好,现在咱们来谈第二件事,我认为你有必要跟WU415继续保持联系,他可能会对我们的工作有帮助。”
“可这个人是谁我还不知道啊。”
“没关系,只要你们的联系不断,我就能查到他。还有,要多从他那里获取资料。”
“知道。”
说完这话时,司母戊鼎的图片又出现在了我的脑中——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突然,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孙……孙领导……”
“叫孙林吧,孙领导听着别扭。”
“好吧,孙……孙林,你们的能量大不大?”
“什么意思?”孙林愣了一下。
“我想知道你和你这个组织的能量大不大?有多大?”
“你见识到的只是我们的皮毛,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行,你们帮我把司母戊鼎取出来!”
他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觉得司母戊鼎隐藏着秘密,如果想知道秘密,就得把它取出来,砸了。”我也不知道哪儿出来这么疯狂的念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异常坚决地点了点头。
“不砸也行,至少先取出来。”
“不难。不过你现在需要解释一下。”
我本想告诉他我对司母戊鼎东侧壁的疑虑,不过想了想,跟这些貌似特工的人谈这个他们未必懂。再说,这个秘密我也是刚发现的,如果让别人抢了去,自然心有不甘。
“我觉得司母戊鼎跟历史上的一些未解之谜有关,牵扯到三千年前商朝的一些疑点,比如商王武丁的妻子‘戊’和商朝的王位继承制度,也就是‘兄终弟及’……”我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很玄,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孙林的表情,显然,他听这番话时的表情就像是我这个历史学系的学生在听量子物理。
“WU415发给你照片的目的是这些?”孙林无法将这些奇怪的话与符号联系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一定会有价值。”这倒是实话。
“好。”孙林点了点头。
看来,一件国宝将毁在我的手上!
“好了,今天的见面到此结束吧,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回去。”
我虽然点了点头,可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这次见面并没有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啊。
“来日方长,祝你一切顺利。”孙林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你真能确保我的安全吗?”我伸手跟他握了握,担心地问。
“我可以保证。”
“可第一次见你时不就出了车祸吗,你怎么保证啊?”一想到车祸,我就越发担心了。
孙林见我无意间提起了车祸的事,嘴角泛起一丝怪异的微笑。
“车祸的事你就别想了,你只要专心查你的就行,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妙。”
我知道他想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种老套的台词,不过看他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知道问了也没用。
一个工作人员把我送到别墅大门口时,那辆桑塔纳正停在门口。那人拉开后座的门,示意我进去。我再次回头看了看这栋别墅,心想: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组织?
一路上,司机哑巴一样的从不说话,只是把车开得飞快。我看着窗外,脑子却仍留在那间奇怪的房子里。我试图努力地把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细节全部记下来,可每当我在脑中记住一些后,我都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我总担心,即便我清楚地记得梦中的一切细节,可睡醒后仍会将全部忘记,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失落感会让人无比绝望。
车停在了学校的西门。司机停住车,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谢谢。”我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司机仍然一言不发,我只好没趣地下了车,然后看着它飞快地在视线中消失。就在我发愣的当口,手机突然玩命地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是李少威打来的。
“我操,你干吗呢?”
我真受不了他这些日子的一惊一乍。
“怎么了?”
“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全都不在服务区,你干吗去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可能不在服务区呢?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就意识到,肯定跟刚才的那个房间有关。
“我也不知道,咋了?”我想起孙林临走时反复提醒我要保密的事,所以索性跟他撒了谎。
“都他妈几点了你还不回来?”
我突然发现李少威怎么变成了我的老婆,咋咋呼呼,疑神疑鬼的。
“我去洗头房了。”我懒得费劲想借口应付他,随便扯一个拉倒,反正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这种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你跟他打交道根本不用动脑子。
“别操蛋了,爱说不说。谁以后要是再关心你,谁他妈是孙子。”李少威恶狠狠地挂了电话。我当然知道他没有生气,这只是他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有时候我特欣赏这种人,因为世间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仿佛都跟玩笑一般。
我沿着午夜的校园小路朝宿舍楼走去,越走越觉得身子发沉。想想这一天的经历真是充实而刺激,一件又一件的奇事不停歇地在我身上发生,容不得我有片刻喘息。而当宿舍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疲惫。好好睡一觉吧,谁知道明天还有什么等着我呢。
走到宿舍大门口时,我突发奇想,猛地回头望向了身后——什么人都没有。但我知道有人此刻肯定正注视着我,无论是孙林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其他组织的人。我朝不远处的黑暗中挥了挥手,浅浅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敲响了宿舍的大门。
辛苦了,一切为秘密而生、而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