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只有存在,就会留下迹象。
黄潮生以为,隐藏了三年,世间会遗忘他。可以去见见自己的老朋友了。谁知道,对他的追踪,从来没有减弱过。
江湖上,哥曾是传说。便有无数追逐传说的人。
“你,与我相处,有什么感觉?”黄潮生淡然的问道。
“很亲切。自从见到你第一眼,就一直这样。”白头老鼠说着,突然深沉起来,“曾经,对一个人,也有这感觉。可惜呀,可惜。”
“怎么了?”黄潮生心中一动,表面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提了。多少年的陈年往事了。”白头老鼠悲伤的说道,“遇上你,便是缘分。这晶石,可是不能随便出手。”说着,丢回黄潮生的手心中。
“为什么?”黄潮生有数次冲动,欲道明自己的身份。
上一世,若没救这只白头老鼠,便不会得到那张残缺的伏羲神术。自己的故事,会变的短小而精湛。白头老鼠知道了伏羲神术的缺陷。拼着性命,为上一世的他,寻找补救的方法。一步步,将黄潮生的故事,变的又臭又长。
白头老鼠,受了严重的内伤,寿元将尽。有了天界作为钱使用的晶石,可为它延寿五十年。
“你的寿元——”黄潮生忍不住提醒道。
白头老鼠窜进黄潮生的衣袖中,到了他的肩头,说道,“刚修仙时,一心想着长生。得了许多年的寿命,才明白,老而不死是一道刑罪。承受亲朋好友离别的悲伤,努力于世间存在的辛苦,感受着人间大道变化中不可逆转的悲苦。才感觉到,人生的百年寿命真好。再次轮回,忘记了彼此,重新开始。”
“既然这么累、这么苦。下辈子,不要再来人间了。忘掉过去一切吧!”黄潮生想到,与白头老鼠的两世情缘,眼睛湿润的说道。
“苦与累,才是人世间最美的留恋。”白头老鼠说着,停顿了一会儿,“一辈子的苦楚,才酿造片刻间的回忆。还不能自己常存着。小黄,你,将来的路,注定是孤独的前行。如果选择好了,就一直走下去。”
“你这人,自己不行。非要鼓励别人。”黄潮生挑着刺。
“正是芸芸众生做不到。才会有勇士去做到,看看那不知尽头的前方,到底有什么样的胜景。虽然你是孤独的,却背负着,我们这些人所有的希望。老人家,我累了。只想寻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
“为什么不回家乡?你,不是南方人吗?”
“呵呵。这,你也知道。天下之大,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有牵挂的地方,就有亲情。我们那一辈人,只剩下我一人,很多年了。我也不知,自己的家,在哪儿?”
人潮汹涌的都市,灯火辉煌的马路上,黄潮生边走边流泪。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早就没了去处。唯有茫茫的前方路,需要一刻不停息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小黄,我只骗了你三年。曾经,骗了一个小伙子一世。怕是还不了——”
等等。黄潮生发现破绽之处。给徐子凡伏羲神术是前世,这一世自己是满娃、黄潮生。它怎么有这段记忆的?
黄潮生驻足,扭头。只见到一缕缕荧光,由自己的肩头,飞升起来。白头老鼠已经不存在了。自己来源证据,又少了一个。
四周人群中,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年青人。他们神情慌张的寻找什么,不时的看着手腕上表。时而抬起来,用表探测着什么。而黄潮生,就处于他们的核心位置。
这时,几辆公交车扎堆驰过。其中一辆中,黄潮生静静坐着座位上。盯着那群奇怪的年青人。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小黄,你要走?是真的吗?”
黄潮生一拐进巷子,房东老太太拎着袋馒头,迎了上来。一把抓住黄潮生的手,就不放开。
“不呀!”
“别骗我。你们店里的老板娘都来了。还让我好好劝劝你。回到农村,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你一走,她店里就没蛋糕师父了。只要你留下,她可以你给加工资。”老太太说的一大堆。
“只是不想在她那干了。”黄潮生支吾道。
“有新工作吗?明天,明天,一早。你就跟着我,去街道,找方大妈。她就管找工作这事。”
我的老天爷。起初时,老太太天天像防贼一样,死盯着黄潮生一举一动。时间久了,就不分彼此了。热情的跟自己亲孙子似的。这种爱,让人窒息。
“好好好。”
黄潮生面带微笑,除了说好好好。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这日,清晨。
“铛铛铛——”
急促的上楼梯声,在古老的巷子里响彻着。引得不少人家,都出来观看是谁。
“哟!这不是原家小丫头吗?”
“还真是。别上楼了。你家奶奶,爷爷在一楼住呢。”
“原奶奶,原老头。你家孙女回来了。”
顿时,巷子里热闹起来。
外间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黄潮生。本想寻着机会开溜,逃脱原奶奶领着他找工作。如今到好,老的没来,小的先找上门来的。
“吱——”
门开了,黄潮生与正欲敲门的原玲玲面对面。原玲玲低了下头,抬头说道,“实在找不到人。你就跟我一起吧!”说着,拉起黄潮生就走。
“我锁门,先锁门——”
任黄潮生提醒,原玲玲也不听,扯着他,就走。让巷子里的街坊邻居看了,感觉十分惊讶。
出租车上,黄潮生望着原玲玲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我们去了崔老师所在地方。回来后,高彩凤就胡言乱语。她家里都乱套了。我就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旁边,什么忙都帮不了。”原玲玲说着,惊慌失措中,流着委屈的流着泪。
“中邪了吧?”出租司机接过话去,“我认识位大师,要不要拉你们过去。先说好,车程可不近。”
“不用,直接去她说的地方。”
黄潮生抢了原玲玲之前说话。让原玲玲不知抉择。
黄潮生看出她的窘态,解释道,“农村,常有这种情况。看的多了,就懂一些。”
“切。小伙子,这可不是省钱的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出了邪事,还不能拖。别说没提醒你们。我可不是想挣你们这点车费。完全就是出于好心帮忙。”
原玲玲看了看司机,又回看了下黄潮生。说道,“先去我朋友家。看看情况。司机大哥,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也行。要不,我就在小区外等着?”
原玲玲又望了眼黄潮生,“也行。”
“到了。我就停在门口,你可是快点。”司机边说边将车停在小区门口。
高彩凤家,黄潮生跟随着原玲玲进入其中。开门的,老妇人泪眼涟涟。客厅中,一中年人正抽着烟。
“这位是——”老妇人问着原玲玲。
“阿姨。他是农村来的,懂一些。不行,楼下,还有司机大哥说,认识位大师。还等着呢。”
“你们搞什么封建迷信?”抽烟的中年,站起身来,吼叫道。
老妇人回吼道,“孩子出事到现在,你能干什么?除了抽烟,就是发火。”
“送医院吧!”
“不是送了吗。他们说的还是人话吗?送精神病院。他们才得了精神病。”老妇人吼叫完。中年人又坐下抽烟。老妇人招呼着原玲玲领着黄潮生,快去看看。
自从进入小区,一路上。对于高彩凤中邪一事,已经是议论纷纷。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吼——”
“啊——”
原玲玲与黄潮生刚到一间卧室,一个披头散发,化着乱七八糟妆的女子,跳了出来。吓的原玲玲尖叫起来。那女子,一见黄潮生,瞪大眼睛,原地窜跳起来。直接冲着窗户去了。
这可是十三楼。老妇人看着女儿,不是人的表现,更想到几秒后的情况。惊恐的眼睛瞪了起来,眼珠子似要跳出眼眶似的。
黄潮生心念一动。高彩凤身上一道黑气溃散。人,直接摔落在床上。
与此同时,江城茫茫人海中。几个人,刹那间,身体化为烟雾消散了。偌大的城市中,好似他们根本没有存在一样。
巷子口,黄潮生与原玲玲有说有笑的回来。突然,从阴影中窜出两个人。
“爷爷,奶奶——”
“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原奶奶问道。
原爷爷赶忙催促道,“先回家。关起门审。”
原奶奶,押着做贼心虚孙女,及黄潮生回返。
原家一楼,约七十来平,因为放置着不少废品,显得比黄潮生的二楼还狭窄。
原玲玲一身轻松的坐着床上。让原奶奶看了,皱起眉头,喝叫道,“站起来。”
“干嘛呀!奶奶。”原玲玲撒着娇。被原奶奶拎着耳朵,推到黄潮生一起,靠墙站着。原爷爷泡好一杯茶,坐在黄潮生两人的旁边,翘着二郞腿。
“交代吧!”原奶奶坐在床上,面对着黄潮生两人。
“交代什么?”
“啪。”
原玲玲打算蒙混过关。没想到原奶奶一拍自己的大腿。吓的原玲玲一跳。
“昨天,她来我们蛋糕店,才遇上的。”黄潮生坦诚的说。
“你不是昨天辞职了吗?撒谎都不会。去去,一边去。”原奶奶直接让过黄潮生,望向原玲玲。
“奶奶——”
“啪。说不说?”
看着原奶奶严肃、认真的样子。吓的原玲玲,不敢再用撒娇的招式。
让黄潮生看的呆了。老太太不是一直说,要把孙女介绍给自己吗?现在,得偿所愿,生什么气?
“昨天,我和同学,高彩凤,跟你提过的。我来江城,就住在她家。”
“怎么?来江城,都不来这儿住了?嫌弃这个家了?我们知道,拆迁,你家分了两套大房子。了不起了。别忘了,这个家,我养了你爸爸几个兄弟。你们,看不上了?怪不得,这几年,都不来了。”原奶奶越说越伤心,委屈的抹着眼泪。
原爷爷一声不吭,静静的品着茶,看着审问。
“不是你们身体不好。让你们跟我们住,又不去。爸妈担心来了,让你们操劳。也是关心你们。”原玲玲说着事实。
“啪。”原奶奶一拍自己大腿,骂诉道,“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孩子,有什么用?翅膀硬了,都飞走了。还嫌弃我们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奶奶,真没那个意思。”原玲玲受到感染,也流着眼泪。
“嗯嗯。”原爷爷哼了两声,“老婆子。不是在审,这两人间关系吗?发展到什么地位了。家里那点事,之后再说。”
原奶奶猛然醒悟,用手掌擦去眼泪。继续问道,“你们,牵手了,还是亲嘴了?手是牵了。老街坊们都看到了。你们这些年青人,真是胆大。我跟你爷爷那会儿,见面看一眼,都害羞的脸红。”
“事情太急了,就牵手了。”
“什么?”
“扑——”
原玲玲给出的答案,让原爷爷一口茶喷个干净。原奶奶十分震惊。
原玲玲一脸无辜说道,“高彩凤出事。拉他去救场。别说,他跳大神的方法,真是灵。一下子,就治好了高彩凤的怪病。奶奶,真有中邪的事吗?”
“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奶奶、原爷爷都听的迷糊了。
于是,原玲玲才将事情,娓娓道来。让原奶奶、原爷爷才明白一切。
“今晚,若我们不守候着。你们要干什么?”原爷爷突然问话。让本可告以段落的事,又起了波澜。
原奶奶又紧张起来,问道,“对呀!想干什么?”
高彩凤要静养。原玲玲自然不能再住她家。她送黄潮生回来的本意。让聪明的黄潮生,到了现在,才想起来问个原因。
一时间,原玲玲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过来人的原奶奶、原爷爷,已经知晓答案了。
“小黄。你打算怎么处理?”原爷爷问着黄潮生。
黄潮生一脸发懵,看了下众人,说道,“我要再过几天,才能退租呢。”
“谁问这个?”原爷爷追问道。
“什么什么呀?”黄潮生一脸迷糊。
原奶奶还要说话,被原爷爷用眼神阻止了。
“你先回吧!没什么事了。”
“还没问清楚呢。”
原爷爷直接放人。原奶奶揪着不放。两人对视后,按原爷爷的方案来。
“玲玲,你可是名牌学校的大学生。”
“他就是个打工仔。门不当,户不对。”
“当朋友玩——当朋友也不行。玲玲,都是为了你好。”
屋里,传来原家讨论的声音。
走出原爷爷家,黄潮生长出了一口气。再要不离开,自己真的会闷死。
人间,人情事故,真的适合自己吗?黄潮生仰望着夜空,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