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凭什么都是女人被惩罚?

齐小金从祠堂离开后,一个人晃晃悠悠往村外的方向走着。大家都惦记着巫蛊的事儿,一时间倒没工夫看齐家的热闹。

杜兰秋只是下意识在人群里找到齐小金,本想看一眼就走,见他这模样又实在放不下心,只能咬着唇远远跟在他后面。

直到眼睁睁看着齐小金一路走到了湖边,杜兰秋才终于忍不住冲上去:“你想干什么!”

齐小金猛地一惊,停了脚步。

杜兰秋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做什么?也要学四丫跳湖?”

齐小金矢口否认:“没有,我就是想一个人走走,没留意走到了哪儿。”

“刚刚我要是没喊住你,你这会儿就已经掉水里去了。”

齐小金笑了笑:“掉下去也没事,我会水。”

杜兰秋翻了个白眼:“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

齐小金果然就不笑了。

两人对着静静站了一会儿,齐小金道:“对不起,是我太软弱了,我不该听我娘的安排。”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当初要真为了娶我就不认你娘了,我也不会同意嫁给你的。”杜兰秋撇过头,看向湖面:“终究是我们没有缘分。”

齐小金张了张嘴,却终是一个字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杜兰秋轻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孩子以后总会有的。”

“其实,孩子没了,我反而松了口气。”似乎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齐小金的语气倒没刚才那么沉重:“我是喜欢孩子,也曾对那个孩子抱了很大期望。可后来知道王蓉蓉的真面目,我是真的不想我的孩子有这么个娘。”

“她就因为怀疑我心里的人是四丫,一直明里暗里地对付四丫,甚至逼着四丫跳湖寻死,四丫嫁给谢子安后,她又开始嫉妒,用尽了手段想害死四丫,现在连扎小人这种邪术都敢做!”

杜兰秋知道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便静静地听着,她一直都知道,这几年,痛苦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只是齐小金骨子里是个有担当的,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底,不像齐小财那样任性妄为。

最后,杜兰秋只道:“快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齐小金点点头:“谢谢你。”

杜兰秋没应声,转身走了。

齐小金落在她身后很远的距离,临近村子的时候,两人一东一西,各自回家。

……

王老秀才家的书籍并不算多,毕竟这年头的书是真的不便宜,谢岱带着几个儿子花了一天的功夫就翻看完了,并没有找到与巫蛊有关的记载。

饶是如此,却也并不能就此洗清王家的嫌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偷偷把书藏起来或是已经烧毁了呢?

对柳氏的审问是上溪村儿和王家村儿的里正一起主持的,族长和长老们也都在场,此外,谢岱也被请了去。

王老秀才也是在场的,只是,曾经属于他的位置如今被谢岱安安稳稳地坐着,他只被安排在最末尾的位置,还不能轻易出声,毕竟,他身上也是有很大嫌疑的。

这场审问知道的人并不多,齐乐乐也是从谢子安的转述中得知的过程。

许是对王蓉蓉这个女儿已经彻底失望,许是打心眼里并不想替死,柳氏不再袒护,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交待得清清楚楚,连王蓉蓉承认谋害四丫的事儿都一并说了。

王蓉蓉被带过去的时候,起初还有些惊慌,但在看到王老秀才也在场的时候,瞬间来了底气,带着一脸无辜的神情,企图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

齐乐乐有些无语:“都闯了这么大的祸,她不想着反省,还当她爷爷能护着她呢?”

“王老秀才已经放弃她了,若非爹开口,她命都保不住。”

“那族里打算怎么处置她?”

“发卖。”

“发卖?卖去哪儿?”

谢子安将齐乐乐揽进怀里:“卖给人伢子,至于将来如何,看她自己造化了。”

齐乐乐抿了抿唇,这里是古代,犯了大错的女人下场都不会太好,像王蓉蓉这样还去沾染巫蛊邪术的,不被沉塘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王蓉蓉固然可怜,却又不值得人去同情,因为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那王家其他人呢?”

“柳氏已经被休,会被赶出村。王老秀才父子可以留下,但家里的产业要被村里收缴,他原来的房子也要掘地三尺后烧掉,以防里头还藏了什么脏东西。”

齐乐乐忍不住道:“凭什么都是女人被惩罚,王德才身为父亲难道不失职吗?王老秀才难道就没错吗?还有,王蓉蓉的那本书到底是哪儿来的?总不会是她自己找来的吧?”

谢子安道:“王老秀才年事已高,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族里才决定放他们一马,至于王德才,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了王老秀才,没了田地产业,没了妻女,他什么都不是。”

说实话,得知王家人的下场,齐乐乐并没有开心或是解恨的感觉,反而有种说不出浊气堵在胸口。

坏人虽然已经得到了惩罚,可被他们直接间接害过的人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看出齐乐乐情绪不高,谢子安端起一旁的碗,递到她唇边:“药凉了,快喝了吧。”

一股子浓郁的苦味儿充斥在鼻尖,齐乐乐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可怜兮兮地问:“能不能不喝啊?”

“你说呢?”

齐乐乐叹了口气,认命地捏着鼻子,将那碗药一口闷了,正想讨一颗梅子吃,却被谢子安欺身压过来,堵住了唇舌。

一股子甜丝丝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开,将齐乐乐眉心的褶皱都抚平了。

良久,谢子安才松开她:“这药确实是苦了些,等下次去找葛大夫,让他想法子换一换。”

齐乐乐瞪圆了眼:“还要去?不是说吃几副药就够了吗?”

谢子安道:“原本几副药是够了的,但娘听说你是跳湖受了寒凉,便要葛大夫多给你调理一阵子,以防落下病根。也要让你吃点儿教训,省的将来又拿自个儿身子不当回事。”

“我都知道错了!以后断不会再这般胡来了!”

谢子安笑道:“我信,可是娘不信。”

齐乐乐忍不住嘀咕:“娘自己头疼都不愿看大夫,竟然这般惦记我。”

谢子安捏了捏她的鼻尖:“胆子变大了,都敢说娘的不是了。”

被这么一打岔,齐乐乐倒是没再去想王家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