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后, 先来一场誓师大会, 然后进入最后一波倒计时。
眼看时间迫近,陈其年过完年,就非常自觉地收起了玩心, 一头扎进学海之中。
虽然他是重生的,但距离高考过去那么久, 他也不太记得当年的题目了,甚至连一些高中知识点都模糊了, 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再者说了,重生一回的人若还没第一次考得好,哪怕没人知道, 自己的面子工程也过不去啊_(:з)∠)_学霸包袱上线的陈班长默默地如此想到。
游北也跟着继续复习, 只是终究不像陈其年这么认真,而且陈其年也没强制性拉着他魔鬼式复习。
如今的游北反倒比起上学期有了一些“私人空间”。他又不能缠着陈其年陪自己玩,就在复习累了的时候带江一六去找龙哥他们玩, 或者找秋芒洗脑。
龙哥和胡子他们也没闲着, 在按部就班的捣鼓烂尾楼和他们的新公司,偶尔带着游北和江一六熟悉一下,毕竟游北计划自己创业, 现在跟着看看学学都是好的。
就这样,冬去春来,春走夏来,高考到了。
今年的高考考场是市内几所学校打乱了混坐,分场结果出来后, 陈其年就郁闷了,游北也郁闷了,因为他俩居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不仅如此,游北和江一六、秋芒、秋雨、明修文他们都是在本校考场,唯独将陈其年分去了另一所学校,那学校还和他们本校矗立在城市两个遥遥相对的方位。
陈其年觉得这不科学,他上辈子高考不是在本校的吗!
然而郁闷归郁闷,不科学归不科学,游北回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给人打电话。
陈其年觉得有点奇怪,站原地没动,看着他打完电话,和自己解释:“胡哥,有个,认识的,朋友,在那个,学校,旁边,开了宾馆。高考的,那几天,附近,房间,很难订到。要抢。那几天,你住那边,比较好。住家里,怕路上,堵车。”
陈其年没想到这一点,愣愣地点点头。
游北继续解释:“宾馆是,条件差点,但是,那边的,酒店,有一点远,走起来,不合算。”
游北的第一打算是直接给陈其年租一套房,可向胡哥那朋友一打听,那附近现在哪还能租到房啊,有也早被二房东承包下来开小旅馆了,全弄的隔间或高低床,条件反而比正规宾馆差多了。这朋友家宾馆的预订电话如今也被高考家长打爆了,游北这都算走后门。
“没事啊。”陈其年忙说,“我就是觉得,你好细心啊。”
这不是每日例行的给游小北树立自信心的彩虹屁,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游北一听分考场结果,别的都没说,立刻把这个事儿给办妥了,行动力这么强!
陈其年要被自己的男朋友帅死了,赶紧过去亲一口。
男朋友内心沾沾自喜,脸上故作淡然,脑子里面却活跃过度地思考起来:年年高考完,就是读大学,读大学我肯定跟他不是一个学校,而且大学都光明正大谈恋爱了,他肯定很多人追,完蛋!得想个法子给年年下个蛊什么的……啊不,不是下蛊,就是先把人给套牢再说。订个宾馆算什么,得先把房买了……对!把房买了!至少一起还贷能把我俩绑在一条船上。
危机感就这么突然上线了,非常社会的北哥陷入了深沉又心机的思考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感地敲着沙发扶手,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陈其年见男朋友忽然陷入神秘沉思,也没在意,反正他发现自己男朋友最近经常陷入神秘沉思,一边沉还一边用锐利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反正问也不回答,随便他去了。
陈其年这么想着,接了妈妈的考前询问电话,又接爷爷和奶奶的电话。
陈其年的爷爷奶奶听说了分考场的事情,当下便提议奶奶过去陪陈其年住那三天,也好安排陈其年的饮食这些。
陈其年忙给拒绝了。他一个刚过完十九岁生日的大小伙子,还不至于生活这么不能自理,哪能让奶奶奔波过去陪考。
好说歹说的,才把二老给劝着在家准备考后大餐就好,到时候请江一六和秋芒秋雨还有明修文这些朋友都来吃饭。
二老就好热闹,一听便高兴了,又在电话里叮嘱了陈其年和游北许久,让他俩在考试期间放松心情,不要紧张,更不要中暑,云云。
挂完二老的电话,陈其年便接到了他父亲陈明的电话。
陈明问:“刚打你几个电话了,怎么都在占线?”
“刚和我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在通话。”陈其年客气地回答。
陈明的语气松缓一些,说:“哦。就要考试了,都准备好了吧?”
“嗯。”
陈明:“在本校考吗?”
陈其年报了自己考场所在的学校。
不料陈明却说:“那正好!你赶紧收拾一下,把东西都带上,爸爸等下来接你。”
陈其年疑惑地问:“怎么了?”
“就是小——”陈明停顿了一下,改口,“我现在就住这边,你别从家里出发去考场,万一路上堵车赶不上,你考试这几天到我这边来住,我请了假,这几天就在家。”
陈其年一怔,转瞬便明白了。
“崔烈就是在这个学校读书,而且考场也在这里”这句话,似乎没有必要求证。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没有必要,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
陈明还特意请了假在家陪考……
陈其年想起了自己上一世高考的时候,父母都在出差,只打了个电话回来。
虽然他也很清醒地告诉自己,具体情况是不一样的,毕竟那个时候父亲在外工作,也不便请假。
可是,有些时候,就算知道事情是这样的道理,却仍然从情感上,还是有那么一点,一点点,不太好受的。
他对崔烈真好。
陈其年这么想的时候,心里面说不上是吃醋,只是觉得,不舒服。
“小年?”陈明见儿子不说话,催他,“我就开车过去接你,你现在住哪?”
“不用了,小北帮我定好宾馆了。”陈其年拒绝。
陈明一听游北的名字就烦躁,但顾及儿子马上要考试了,不愿影响儿子心情,便忍耐着道:“宾馆哪有家里舒服,而且你吃饭怎么办?”
“也挺舒服的,那是小北朋友开的宾馆,我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陈其年说。
陈明皱眉:“那也不方便。”
“爸,都安排好了,就这样吧。”陈其年道。
陈明心道儿子这是还怨念自己和他妈妈离婚,也仍然敌视着崔烈呢,便有心为崔烈辩驳几句,毕竟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崔烈可没记恨过陈其年,反倒时不时就劝自己回陈家去照顾陈其年高考,多懂事啊。陈其年就……唉……还是被惯坏了。
陈明又劝了几句,见陈其年坚持,也不便考前发火,便悻悻然地挂了电话。
和小气的儿子结束了不愉快的通话,陈明叹着气,见崔烈从卧室出来,忙掩去郁闷之色,起身道:“你干什么?”
崔烈乖巧地说:“我看书累了,想去洗个苹果吃。”
“你休息,我去给你削。”陈明忙说,“坐着坐着。”说着就把崔烈往沙发上摁。
草泥马的老子坐一天了,一起身你就把老子摁回去,你是不是有病!崔烈的屁股都坐麻木了,便又站起身,说:“坐太久了,我活动一下。”
崔烈都要疯了,随着高考临近,陈明这神经病越来越不正常,班也不上了,天天在家盯着他,他复习,就让他放松点别太紧绷否则容易考不好,他休息,就让他不要掉以轻心否则容易考不好,尤其是只要他拿起手机想要处理一点暗地里的事,陈明就恨不得把他打电话的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话里话外都是怀疑并拒绝他早恋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陈其年和游北带给陈明的阴影。
崔烈他……他无话可说!
为了躲开陈明,崔烈只能往洗手间跑了,他从没觉得洗手间这个狭小空间是多么可爱的地方。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他进洗手间超过五分钟,陈明就在门外叫唤,问“你在里面吗”“在里面干什么呢”。
老子不在厕所里面,老子被马桶冲走了,老子在厕所里面不上厕所,在吃饭!你他妈问的什么废话!
崔烈近来最常做的活动就是坐在马桶盖上怀疑人生。
他拼命地劝陈明回去折磨陈其年,他拼命地想要退货,无奈这黏皮糖就是不滚。操。
崔烈都快烦死了。这段时间他处处不顺,陈明这都算了,主要是他搭上的文总那边出大事了。
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文总和那赌网突然被查,明明说好的服务器架在国外,还各种密钥很难攻破,结果他妈的轻轻松松就被一锅端了,好像有内应似的。
这还不算,文总那赌网原本就越做越大,越大越被人眼红,都想分一杯羹,这时候文总一被查,可能他平时人缘也不咋地,有意无意的落井下石都来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文总被挣得焦头烂额。
更甚,文总起先听崔烈的,野心勃勃地准备在好几个新兴项目上面大展拳脚,融了不少资,这时候文总一出事,公司内部也乱,各种趁机争权夺势的都有,乌烟瘴气的,项目只能停,资金链一根根断开。
最后,文总金蝉脱壳,干脆学他那个见风头不对就立刻销毁自己参与过的痕迹,凭空消失了的技术总监gogo一样,也跑了,崔烈都找不到他人了,能被气死。这他妈什么怂货啊,平时嘴上说得震天响,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就跑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崔烈也早早防了一手,如今文总虽然落水,却也没湿到他的身上。
……
崔烈正想着自己的烦心事,听到陈明说话了。
“也对。”陈明笑了笑,“那你活动一下,我去给你削苹果。”
其实平心而论,被人这么伺候倒也不是件不好的事情,可偏偏崔烈如今烦陈明得紧,陈明干什么他都看不顺眼,还不能表现出来,就烦上加烦,脸上却还要露出特别感动的样子。
操。
再忍一忍,暑假就说要去打暑假工,大学就住校,就可以不用和这个奇葩天天生活在一起了。崔烈在心中疯狂地安慰自己。他暑假本来就要外出,当然不是打暑假工,而是失去了文总,他得拿手头的项目去游说其他的资本靠山。
陈明不知道崔烈的心理活动,屁颠屁颠地去厨房给崔烈削苹果,削着削着又想给小孩儿雕个花样出来逗人开心,
他这么一想,便开始雕花。
崔烈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扭过头去看了会儿正认真在那弄水果的陈明,愣了一下,心里面缓了下来,忽然又不那么厌恶这个人了。
虽然这个人是比较蠢吧,但至少,他是唯一这么关心过自己的人。
崔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亲爸爸,上一世高考前,那个男人出去喝酒嫖娼赌钱,甚至都没回来过。当然了,他也不需要那个男人回来,甚至庆幸对方没在,至少自己能有一个平静顺利的高考。
崔烈默然地叹了声气,起身迎接端着水果盘出来的陈明,腼腆地笑了笑:“谢谢爸爸。”
“客气什么呢。”陈明笑着道,“吃吧,吃好了早点休息,明天一上午就要考试了。”
崔烈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插起陈明精心雕刻的水果块,又笑了笑。
夜未深,崔烈便早早洗漱完去睡觉了。明日的高考虽然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却还是要养精蓄锐,休息是非常重要的。
他却不知道,在他睡着后,陈明蹑手蹑脚地进了他的卧室,将一个香薰精油炉放在书桌上面,点燃了。
香气淡淡的,闻起来确实很舒服。
崔烈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阴影太重了,总是做噩梦,睡眠不太好,陈明担心影响他的考试状态,特意问过同事,说熏精油有用。
陈明忙完这个,微笑着宠溺地看了会儿熟睡中的崔烈,这才出去。
崔烈今晚睡得挺安稳的,没做什么梦,比平时舒服一些,直到,他,闻见,烧焦,的味道。
“……”
崔烈翕动了一下鼻子,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扭头一看,火烧得真他妈的旺啊。
陈明说不定也是重生的,他在故意接近我,折磨我,好为他亲儿子陈其年报仇。
半个小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接受消防员批评的崔烈漠然地想。
然后他开始思考,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要去哪里补办被烧了的准考证。
以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陈明什么时候才能他妈把他自己给烧了呢?
哦,市内不许焚烧垃圾。
呵呵。
崔烈冷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