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门口,互相看着,谁也不动了。
游北:快回你家啊你看着我干什么!很方!你如果碰我我就叫了!
陈其年催促他:“你开门啊,站在这里干什么?都到家门口了,很安全,不用看着我回家了。”
游北僵硬地开了门,火速进去,把门关上,反锁,防止陈其年跟进来。
陈其年站在门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就忍不住了,扶着墙笑了很久。
游北靠在门板上,听着门那边的陈其年的笑声,抬起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过了会儿,外面没有声音了,游北仍然靠在那里,维持着那个姿势,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陈其年敲了敲门,靠在门板上的游北整个人惊到一跳。
“记得写作业啊。”陈其年说,“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写,今天你先自己写。”
游北:我们今天留了作业吗?今天上了什么课?我家有笔吗?
陈其年这才转身去开自己家门,刚掏出钥匙,门就打开了,他爷爷笑着说:“听到你的声音了,和小北一起回来的?在家里都听到你笑了,很久没看你俩这么亲近了。”
“嗯,刚逗小北。”陈其年放学之前就给家里面打过电话,说放学之后和游北打球,一起在外面吃晚饭。
他回了自己家,心绪飞到了另一个方面。
又眼睛酸了起来。
上一世,崔烈做了那么多事情,终于让他的爷爷和奶奶都知道了,两位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病不起。
如今,他俩还在眼前,十分的健朗,爷爷逗着阳台上挂着的鸟,奶奶则坐在客厅里面一边看电视,一边拆陈其年的旧毛衣,说要改成电视机罩子。老人家总喜欢给一切东西都穿上衣服。
陈其年希望他们能够安度晚年,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难过。
他一定会远离崔烈的。
……
对于学霸而言,写作业就是刷题,刷题就是刷消消乐,陈其年的作业在学校里面利用课余时间都写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卷子都是基础题目,看一眼就能填选项。因此他耽误了放学时间到现在也不着急,放好书包,泡了一杯茶,有些怀念地看着自己高中时期的卧室,然后拿手机给游小北发短信。
这年头,还得发短信,太花钱了,唉,科技改变生活。
游北还靠在门板上,忽然手机响,他直觉是陈其年,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其他人的未读短信存在吗?不存在,懒得看)
【陈其年】还没有开灯?我没有看到灯。
【游北】你管得也太多了。
【陈其年】让不让我管?
【游北】你不要这么说话。
【陈其年】你别让我有机会说这种话就好了。我去洗澡,你也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说这种话!让你不要说这种话了!
游北抓狂。
虽然他知道陈其年说这句话并不是在逗自己,但这句话本身足够令他自行脑补很多了!
四舍五入是什么?
是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
一起洗澡有什么稀罕的?老子做梦的时候早就梦到过了!
“……”
老子真他妈是个畜生。
陈其年发完那一条短信就真去洗澡了。他确实没想到这句话会给游北带来冲击。虽然今天在使劲儿撩游北,但陈其年并不擅长这个,甚至不了解这个,他是硬着头皮在用美人计,并且一想起美人计叫这个名字,内心还非常羞耻。
如果用江一六的话来说,就很简单明了了。
——陈其年就是强撩之耻。
但游北就吃这一套。
不然怎么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呢。
也有可能是,无论陈其年做什么,游北都吃。
游北去洗澡了。
洗了很久。
洗完出来,看到手机上面又来短信了。
【陈其年】洗完了就写作业吧。
游北很想装作自己没有看到这句话。
他放下手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面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
手机震动了起来。
游北警惕地盯着手机,沉默十秒钟,认命地接了起来。
陈其年说:“我还以为你没有洗完呢。”
对哦,我可以假装我还没有洗完,我可以假装我洗了一个晚上,洗到昏厥。游北后知后觉。
陈其年说:“来写作业,一起写,我也有作业没有写完。”
游北说:“太晚了。”
陈其年说:“不去你家里,就在卧室写,你把你家卧室的窗帘打开,这样看起来也像是我们俩在一起写了。”
游北:“……”
游北家有一间卧室的窗户和陈其年的卧室窗户隔得非常近,如果拆掉防盗窗,就可以徒手爬过去的那种。
所以游北把那个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几乎从来不敢靠近,也不敢打开窗帘。
陈其年喜欢光明,他房间的窗帘总是打开着的,刚洗完澡的时候也是,睡觉的时候也是。
平心而论,陈其年洗完澡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确实也没有需要拉窗帘的地方。睡觉也是,他睡觉穿衣服的。
但游北看到睡衣就想到困觉,看到陈其年的小腿就想到大腿,看到小手臂就想到大手臂,想象力唯有在此刻有了飞一样的提升。
他还会忍不住偷看陈其年睡觉。
虽然陈其年大部分时间的睡姿都很规矩,但偶尔还是会踢个被子,睡衣往上撩一点。就那一点,游北又可以发挥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于是后来游北就把那个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甚至想弄一点砖和水泥来彻底封住。只是没舍得。
太猥琐了,游北心想,自己太恶心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意淫陈其年?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陈其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自己喜欢。
陈其年如果知道了,会被吓死的。不被吓死,也会被恶心死。
陈其年如果看到了他心中那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又丑陋、还不断流着口水的怪兽,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每一次想到这里,游北都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要窒息了,要溺水了。
现在陈其年让游北把那个窗帘打开,游北不愿意。
他好不容易催眠自己每天都忘记那个窗户,怎么可能再去打开?
陈其年说:“你总是遮着那个窗帘干什么?你在房间里面干什么啊?你家朝阳的方向就这么一个窗户,你整天都遮着,家里面得多暗啊,人住在里面都会不高兴。”
以前陈其年没在意,如今回想起来,他恍然发现,游北家那个窗户不记得从何时起,永远都是拉着窗帘的,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如果他是原来那个高中的陈其年,一定会以为游北是不想看到自己,但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他猜是游北喜欢自己,所以才不想看到自己,因为游北在克制这份感情。
如果游北克制成功了,那么陈其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故意这么亲近地来撩他,但从后来那件事看,显然游北克制不住。
陈其年觉得,那就不要克制了。
他想把游北想要的都给游北。
游北如果想要他,他就把自己给游北。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如何回报这个少年的一腔热忱。
游北:“不开。我自己,写作业。”
陈其年:“开着啊,就不用打电话了,电话费要钱的。”
游北:“……”
游北冷酷地说:“那就,不要打。”
陈其年:“你不开窗帘,我就去你家找你写作业。”
游北:“……”
游北打开窗帘的手在颤抖,仿佛他打开的不是窗帘,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他拉开一小条缝,迅速又遮回去。
游北:陈其年刚洗完澡,他穿了什么?
游北去喝了一口水。
然后尝试再次打开窗帘。
——不行,陈其年万一穿了超短裤呢?
他有吗?
有的。
陈其年的家不穷,但他跟随着爷爷奶奶生活,生活作风简朴,小一点的或者旧一点的衣服也不会扔掉,留着在家里面穿,当睡衣。
游北曾经下定决心封印这个窗户,正是因为他看到陈其年穿着一条在大腿上很大距离的运动短裤,并且还在床上做仰卧起坐。那是接近某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大概陈其年是在为体育考试做准备,他的体育成绩不是很好,需要努力才及格。
游北当场把窗帘给拉上了,他觉得自己会死掉的,死掉之后还要下地狱。
陈其年已经挂了电话,站在自己的窗户前面叫游北:“游北,我看到一点光了,你把窗帘打开啊。”
游北心想自己如果问他现在穿了什么,会不会被骂变态。
“游北?”
游北听着陈其年在那里一声声地叫自己,咽了口唾沫,抓住窗帘的指尖都泛白了,像打开千斤顶似的,手臂肌肉比平时绷得更紧了。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窗帘拉开了。
陈其年看着窗帘后面的少年,那少年低着头,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着。
“嘿,看我啊。”陈其年叫他。
游北心乱如麻,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陈其年。
——陈其年穿着旧T恤和快到膝盖的裤衩。
游北稍微地放心了,冷漠地说:“写作业。”
写作业在此时此刻成为了拯救他于罪恶边缘的唯一途径。
陈其年逗他:“你知道你们班的作业是什么吗?”
游北:“……”
游北梗着脖子说,“我问,江一六。”
“不用了,我知道。”陈其年笑了笑,挥了挥手机,“我刚刚问过江一六了。”
游北:“……”
你什么时候有江一六的手机了?!你还给他打电话了吗?!江一六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有什么作业?!
我还是要杀江一六。游北冷酷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最大输家,江一六。
无情杀手陆西南:欢迎加入我的阵营,我们一起毁灭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