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浅桔色的职业装，施了层淡淡的裸妆，一点西柚红色的唇膏略微提了些气色。祁珍点开工作记事，刚准备安排今天的工作。
小枚忽然压着嗓子拍拍她，神色很不好：“珍珍，你没看邮件呀？”
“邮件？”祁珍微愣，倒是真没去看。
她点开邮箱，于丽的加红邮件非常显眼：通报批评
“丽姐这是批评谁？”
祁珍喃喃自语点开邮件正文，跟着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座位上，双手紧扣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小枚彻底忍不住情绪了：“珍，我相信你。她这么欺负人，大不了我跟你都不干了，我们辞职。”
“呦，一大早在办公室嚷嚷什么辞职呢。”
一串响亮的高跟鞋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是于丽提着她的精致蔻驰小皮包来了。
所过之地一片低气压。
于丽在祁珍的工位前站定，尖嗓子抬得高高地道：“你可以写离职申请了，写完我转发陈总审批。”
办公室一片哗然。
“珍珍真的抄袭啊？”
“看不出来，想转正急出的骚操作？”
“你说什么，我才不相信珍珍会这样。”
“我也不信。”
办公室议论声越来越大，于丽今天却半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我没有抄袭。”
祁珍的声音忽然穿透丝丝议论声，震得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
于丽脸色一僵，当场呵斥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这里是办公室，还有没有规矩了。”
祁珍相反已经冷静下来：“丽姐，我并没有歇斯底里，我只是在正常说话。”
于丽翻了个白眼：“伶牙俐齿。”
“还有，”祁珍直直地看着于丽道，“丽姐凭什么认为我昨天发给你的设计稿的抄袭的。如果丽姐真的有这种想法……”
祁珍指着电脑上抄送了整个设计部门的邮件：“那也该跟我本人沟通确认是事实以后才发送邮件公开批评。”
于丽冷哼一声，点着祁珍胸前的工作牌盛气凌人地道：“需不需要跟沟通是我的决定，要不要直接发邮件公开批评也是我的权利。”
祁珍咬着唇，一张脸涨得通红：“丽姐这样做，是滥用职权。”
“职权？滥用？哼……”于丽轻蔑地冷笑。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于丽接过电话，脸色变得更加得意了。
“陈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有什么话直接跟他去解释吧。”
于丽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高管办公室，百叶窗一拉关门紧闭。
祁珍拿起工作资料转身就往陈总办公室方向去，小枚一把拉住她。
“珍珍，是她诬陷你是不是！”
祁珍拍拍小枚：“别急，我会跟陈总说清楚。”
祁珍捋了下额角碎发，简单整理下衬衫就向南区陈总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内再次议论纷纷。
*
“第一，我并没有抄袭，如果丽姐认为我抄袭了别人的东西，那么请她指出证据。第二，即便她认为我抄袭是铁证如山，在没有跟我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就发了全员的通报邮件，这种做法请问是花年的领导风格吗？”
办公室内，祁珍站在陈涵面前，腰杆笔直不卑不亢地陈述了事情的始末。
陈涵始终面带微笑听着祁珍说完，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带着黑框眼镜打扮得却很年轻。
陈涵也直切正题：“那你需要这件事有个什么结果呢？”
祁珍毫不犹豫地道：“请公司查明真相，之后丽姐必须公开发邮件正式道歉。”
陈涵有点意外：“很直白啊。”
祁珍错过陈涵的目光，目光偏向窗外，一目光倔强又委屈。
陈涵忽然笑容一收，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公司会因为一个见习设计助理的事情，让一个设计组长公开道歉？”
祁珍仰起头，目光中闪烁着复杂地情绪，末了才缓缓道：“凭借，我对花年的信任。”
陈涵直直地看着祁珍，并没有说话。
祁珍缓缓站起来，手心里一直攥得紧紧的工作牌终于松开放在办公桌上。
祁珍咬咬唇先对陈涵鞠了一个躬，脑中闪过当时诸多面试不顺的画面：“谢谢陈总当初愿意给我一个入职的机会。这次的事情，也许在所有人看来我都不应该继续闹大。但是，这是我的原则。”
陈涵看着祁珍放在桌上的工作牌：“也就是说如果不给你一个说法，是要离职的意思了？”
“是的。”
“值得吗？你都快转正了。”
祁珍低垂的目光忽然挑起，再次落在已经在陈涵手里的工作牌，忍不住咬了咬唇。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个月她就要成为一名正式的设计助理。
陈涵一直看着祁珍每一个表情，唇角微微一勾就要把工作牌还回去。
没想到祁珍却向后退了一步。
“真的决定了？”陈涵有些讶异，想不到一个小丫头会这么倔强，“我们花年虽然不是非常知名的服设公司，但是也并不好进呀。”
祁珍明白陈总说的意思，出了花年，她用一个已经毕业一年多的见习设计助理身份，再找份并不容易。
服设行业竞争激烈，也许，一个不小心……她可能从此都再也踏不进这个圈子。
陈涵笑了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年轻人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祁珍攥了攥拳头，终于抬起头道：“陈总，对不起，我决定了。”
陈涵对视了祁珍几秒，忽然挑眉摘下眼镜，从公文夹内拿出一份文件笑道：“还真是个固执倔强的小丫头。”
忽然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也是我们花年的福气啊。”
陈涵的话完全超过祁珍的预料。
陈涵笑着把文件推到祁珍面前：“参加省级比赛得了冠军都还不告诉公司啊。”
祁珍拿起文件一看大吃一惊，想不到CJ主办方把获奖证书还邮寄了一份给公司，她以为当天办颁过奖后续等着江省十佳服装设计师提名资格落实就可以了。
“不是的陈总，刚开始去参赛并没有把握，所以没有说出来。后来虽然获奖了，但是因为比赛现场出了一些临时情况，所以……”
“你是指有人出了一百万拍下你的作品吗？”
祁珍又是一愣，转念一想既然CJ把获奖证书都寄过来了，陈总知道拍卖结果也不奇怪。
“你知道拍下你作品的是谁吗？”
祁珍点头：“主办方说了是Anaheim的设计总监，他说鲜少看见市场上会有年轻人热爱古风，他很欣赏。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我捡了个便宜吧。”
祁珍一边说，陈涵一边不住地笑着点头，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陈涵忽地一下也站了起来，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小缝隙：“主办方并没有说清楚，拍下你设计作品的是Anaheim当时的代理设计总监。”
“啊……这样啊。”祁珍更懵了。
其实对于她一个这么小的见习设计助理，代理不代理在她心里都是大佬。
陈涵激动地大笑：“高价拍下你作品的人，可是Vancouvertre的大华JG集团的总裁慕宸风啊！”
慕.宸.风……
这三个字像平地一声雷，炸得祁珍心跳骤停，她连尊称都忘了带直接问道：“你说谁？”
“慕宸风，慕总！行业第一家服装设计跨国企业大华JG的慕宸风啊。”
见祁珍还在愣着，陈涵兴奋之下干脆把她拉到座位旁边：“来来来，我百度给你看。”
陈涵霹雳吧啦敲了几行字，屏幕上立刻弹出来搜索结果，百度百科向下一拉就看到一长串的个人简介。
那个人的样子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到祁珍眼前，她下意思地闭着眼睛不想看。
陈涵却念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崇拜。
“慕宸风，大华JG集团创始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自幼多才，精通八国语言……”
一口念到这里，陈涵终于停了一下，举着手势向祁珍比划：“八国啊，八国的语言！”
祁珍干巴巴地点点头，僵硬地笑笑，附和了两句，陈涵又开始继续念。
祁珍的两耳嗡嗡作响，后面已经根本听不清楚陈涵在说什么。
慕宸风的人生像是开着直升飞机前进的，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平步青云，履历表全是镀了层金的里程碑。
[本科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服饰设计专业]……几个字像自动加粗高亮似的飞进祁珍脑海里。
中央美术学院12级服设院学长慕宸风，美院校园至今仍在传颂的男神学霸。
“慕宸风学长你好，我是16级服设院的祁珍，很高兴认识你。”
本是最老套的女追男勾搭模式，却没想到她成功了。那个几乎拒绝过整个央美各大美女的高冷少年，居然答应了跟她这个大一新生逛街买辅导书。
本以为是一场单相思告白成功，却万万没想到那其实是一场甜爆一百亿倍的双向暗恋。
再大胆的姑娘第一次约会仍然红了脸蛋，祁珍撩着自己额间的碎发，手心里全是汗。
“你好，慕学长，我、我叫……”
“我知道，”少年低眉淡笑，亚麻衬衫袖口半挽，露出半截性感小臂：“你是祁珍，我注意你很久了。”
果然当一个男人卷起袖子时候，比平时性感一万亿倍。
那场夕阳恋来得比童话更不真实，即使现在的祁珍偶然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充满魔幻现实主义。
祁珍的目光悄无声息地锁定在屏幕左上角那张不太清晰的电子照。
是一张学生时代最普通的一寸照片，少年目光清冽却带着一丝超越常人的成熟，穿透岁月直击人心。
祁珍骤然觉得心口受了一记重击，跳动得频率让呼吸都觉得窒闷，一阵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