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林子葵知晓刘大夫是个庸医, 这下真要被唬住了。
萧复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诊出滑脉了?”墨柳大喜,“公子!萧……夫人有了,咱们林家有后了!”
刘大夫确诊后起身拱手:“恭喜林举人贺喜林举人!夫人才嫁进来一日就有孕, 林举人真是不一般。”
林子葵笑不出来。
他家娘子是个男的,昨晚他都摸了。
“好了, 刘大夫……”林子葵无可奈何塞给他碎银,“您去出诊吧。”
刘大夫:“别急,我还要给小娘子开保胎药呢,这脉象应指圆滑, 如珠滚玉盘,却又略显紊乱,我开服药给小娘子压压惊,看这模样,是被吓了吧?”
萧复靠在林子葵怀里, 柔弱点点头。
刘大夫看林子葵是讨了个宝,他人一走, 林子葵让墨柳去另一家医馆请郎中,萧复打住:“回来吧。”
他看向林子葵:“林郎, 我好像跪久了,起不来了。”
诚然林子葵知晓庸医误诊, 可还是不忍, 照凌跪了这么久, 他身上都是潮湿的, 水汽蔓延到了自己身上。林子葵将他扶起来:“你跟我回屋,你去躺下休息吧, 我给你煮一碗汤圆。”
萧复点头, 低声问:“那你可是原谅我了?”
对这个问题, 林子葵并未回答,想他膝盖应是有伤,就让墨柳直接找远近有名的郎中,去开外伤膏。
老师房里没动静,奇怪的是,薛府的丫鬟婆子,也都一夜蒸发了一样,金樽坐在堆满桃花粉黛的青瓦墙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看了多少。
林子葵去煮汤圆,从厨房探出头问他:“金樽,你吃几个?”
“二十。”
金樽看见侯爷跪着的,从半夜开始,真真是淋了雨。他不解,问萧复:“侯爷不是教过我,不可以跪么,男儿膝下有黄金。”
萧复:“那是对敌人,对昏君。膝下有黄金,可以跪父母,跪天地,跪爱侣。”
跪一跪,林郎就心软了,何乐而不为。
金樽看着林子葵煮好了汤圆,先端来给自己:“你快下来吃。”
“不吃,给主子吃。”他坐在墙头摇脑袋。
“你主子吃的,我也做好了,你接着,我去端给他。”
“哦。”他跳了下来。
林子葵将碗筷放在桌上,叮嘱道:“来桌上吃,不要在墙上吃,吃慢些,有些烫。”
林子葵的细心体贴,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给老师端去了,看见薛相都起了,就是坐在房间里擦他的叆叇,看见林子葵时,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子葵:“老师,吃汤圆。”
薛相:“好好好,你放下,我……问你,你那娘子,真有喜了?”
林子葵:“刘大夫是个庸医,我和娘子成亲一日罢了,他怎会有喜。”
“那就好,那就好……”薛相已经怀疑过一回人生了,该不会萧复就是女人吧,从小女扮男装,现在还嫁了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的脸长得就不像个男人。
这汤圆是最后端给萧复的,萧复看见他先给其他人,他自己还没吃。
萧复一口没吃,先舀起来吹吹,用嘴唇碰了下温度,感觉差不多了,举起喂他:“相公先吃。”
林子葵听他一口一个“相公”,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有些软,也五味杂陈。
娘子昨晚在手里抹了油润的膏体,往他那儿探去。
林子葵当场就被吓到了,死活推开了。萧复身材颀长高大,四肢修长有力,还有线条匀称的肌肉,每每都在提醒林子葵,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瓷勺到了嘴边,林子葵慢慢张了嘴,也就吃了。
萧复笑起时眼睛会弯:“相公吃了我的汤圆,高兴点没有?”
林子葵:“汤圆是我煮的。”
“我喂的你,再吃一个。”
“好了……好了,你也吃。这汤圆馅很甜的。”说完,林子葵忽地想到了什么,看向萧复。
“你吃嘛!我什么都不爱吃,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吃甜,那就只能从相公嘴里吃了。”
“早上……青天白日,不能这样。”林子葵稍微有些红脸。
“我说说而已,那晚上能亲么?”
林子葵闭着嘴不吭声。
其实亲什么的,他不抗拒……他很喜欢照凌那样亲自己。
但再过分的,林子葵就接受不了了。
萧复见状,就努力给他喂汤圆。
林子葵被他不由分说喂了十几个,说饱了,萧复才自己吃起来,他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林子葵做的,一定得吃完。
吃完了,今后就团团圆圆了。
不一会儿,墨柳跑着拿了药回来,林子葵也给他煮好了汤圆,墨柳去吃饭,林子葵将药膏给萧复:“你膝盖的旧伤,是什么伤?”
“腿断过,不能跪。”
林子葵一惊,当即蹲下来:“什么时候断的,那你为何要跪?”
“几年前意外断的了,接上了。”萧复撩起裙摆和裤脚,露出两条剃了腿毛,光洁如玉的小腿来。
“这儿还有疤呢,林郎不嫌弃我身上这么多疤吧?”
“怎会……”林子葵摇头,瞧见他断骨的长疤,眼底溢满了心疼。
萧复的膝盖本来没有乌青,落在林子葵眼里就是有的。
萧复把裤子卷到了大腿来,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弯腰道:“我不疼的,都好了。”
林子葵不吭一声,给他抹跌打外伤膏,青黑色的药草味道难闻,均匀地抹上去了,久病成医,林子葵上药的手法是大夫那里学来的,慢慢的:“这药是我让墨柳去找济世医馆的胡郎中开的,是凤台县最好的大夫了,你身上,怎会这么多伤?都是兵器伤。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萧复:“我带过兵,行过军,就那样伤的。”
林子葵抬起头:“你是不是还有许多事瞒着我?”
萧复垂眸望进他干净的眼睛里,萧复点了下头,手掌轻轻抚触在他的脸上,食指刮他的鼻梁:“有瞒着你的,怕吓到我的小郎君了。我隐瞒性别的事,你就算原谅我了可好?”
两人气氛缓和了,林子葵注视他半晌,道:“我不怪你是男子,我只是……不太接受,那样。”
林子葵看过话本子,知道是怎么回事,照凌他是要用自己后面。
他一想都觉得很难接受。
萧复变得温和的声音说:“林郎不喜欢,那便暂且不那样,那我用手,林郎还能接受?”
林子葵不免想了起来,昨晚……萧复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解决的。
林子葵还未吱声,好像是犹豫。
萧复又道:“我比你大这么多岁数,你还要让我吃不同房的苦么,再大些,我就该入土了,让我入土都不能跟夫君圆房么。”
“别。”林子葵蒙住他的嘴,“这话你怎能随便说。”
萧复被糊了一嘴的跌打药,看着他:“那你答应么?”
“手……手,可以,那样,不行。”林子葵妥协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
萧复又高兴了,自己是太急,才把他吓到了,一哄又好了,林郎果真心软。
薛相在他们新婚的第二日就打道回府了,临行前单独把林子葵拉到马车落里:“我知道你新婚燕尔,贪恋儿女情长,但会试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下告示要重新举办了,你四月初,定要到我这儿来学习。”
萧复是摄政王,放着七岁的君王不管,再不回去就乱套了。
林子葵是要考试的,两个人这样搅合在一起,不是苦了在金陵等着备考的读书人么?
新婚刚二十几日,林子葵要拾掇书本行李,去薛相府上学习,不能陪伴娘子。他对萧复心中有愧,临出门前,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了,先去扫了墓,又把完好无损的嫁妆箱子还给他:“我说过不能要你的嫁妆的,你拿回去吧。我出门后,你要一个人看家了,就去给你买了个解闷的鹦鹉。”
鹦鹉是林子葵一早去挑的,能学舌,林子葵教了一上午,让鹦鹉喊“娘子,记得吃饭”,目前还没学会。
萧复也要回京了,林子葵去上学倒是正好,可他舍不得,恨不得跟子葵去薛府。
林子葵:“但我同老师说好了,每隔一个月定回来一次,要看看你。”
萧复提着鹦鹉,坐在马车上,送林子葵去薛府,他知道这一趟去要分离一个月,在颠簸的马车上就坐不住了,把林子葵按在马车壁上,动作温柔,但进攻凶猛地吻他。林子葵被亲到说不了话,脸红得像熟虾,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淌到脖子,而后被萧照凌沿着舔吻了脖子、喉结,一张餍足神色,犹如品尝极品珍馐,觉得郎君好甜。
林子葵五指抓着马车锦垫,陡然一下感觉到了:“娘子,你怎么又,又……”
娘子动不动就匕首竖立。
每次又会撩拨他一起。林子葵心志不坚,很快就被他搞定投降。
但那是家里,这是马车,马上就要到薛相府上了,林子葵终究知道收敛,把布帘撩起来透气:“我要见老师的,你不能再亲我了。”
“我知道,不亲了……”萧复看着他的模样,没有忍住,嘴唇贴过去挨着他的耳朵吻了吻,拉着他的手心道,“最后再亲一下。我让金樽跟着你,我顺道回一趟金陵,到时你放假,我来薛府接你,好么?”
“好、好……”林子葵拉了拉自己的襕衫衣领。
薛相在淮南的老宅不是很大,也称不上银屏金屋,就是家里女眷多,丫鬟也多。
萧复想起薛家小小姐的事,送他下马车时,特意叮嘱了:“薛府女眷多,你长得俊俏,学问又好。若有人看中你,记得告诉别人,你有家室了,不会纳妾。”
“我知。”林子葵认为一夫一妻制才理应推崇,日后自己若能做高官,便要整改这条律法。
不怪萧复担心,若林子葵本就是断袖,那倒不怕了,这天下有比自己还好的男子么?
他最后没忍住问:“我的小郎君,你现在是喜欢女子多一点,还是男子多一点?”
这是个什么问题?
林子葵:“我都娶了你了,你问我,是喜欢什么,男子罢,女子也罢,终究不是照凌。”
萧复认真凝望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哄人的回答,子葵心软也心宽,如何叫萧复不喜欢。
目送林子葵进了薛府,他身旁只跟了个书童,还有金樽一个护卫,萧复让马夫启程:“改道金陵。”
马车颠得厉害,车上有一箱林子葵的衣物他忘记带走了,萧复拿出来看,都是林郎贴身穿的。他将那衣物贴在鼻下闻了闻,他是几乎闻不见气味的,却依稀能感觉到林子葵的味道。
萧复想了想,没让马车回去,这衣物他带在身边,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