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焰!”谢霜雨缓缓后退,同时叱喝,“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能听我好好解释吗?”眼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声音一软,劝解说,“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真名是叫谢霜雨——”
劝说丝毫没有起作用,商焰的表情反而更阴森,丝毫不给谢霜雨说完的机会,几步就将他逼入死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注意到沙发底忽然飞出金属小球,光速砸向商焰的后背,滋啦电光一闪,商焰软软地向前倒去。
谢霜雨猝不及防被落到怀里的商焰撞到,脊背猛地碰到坚固的墙面,顿时一阵剧痛,不由闷哼了声。
他脸色发白,待稍稍缓过神来,便将人轻轻放到地上,抬头看向浮在半空的孔子号,“你把他怎么了?”
未等孔子号回答,谢霜雨突然想到孔子号的任务,心里一惊,连忙去探商焰鼻息,“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没有没有。”孔子号连忙否认,“只是电击昏迷,都不用看医生,过几个小时他会自己醒的。”
谢霜雨松了口气,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孔子号在旁边小心说:“谢霜雨,这不是我非要擅自主张跑出来啊,我是看他好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一样才出来的,你可不能说我不守信用啊。”
“怎么会。”谢霜雨站定,轻微笑了笑,“这次还得谢谢你,你做得很对。”
孔子号:“哎,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么客气干啥。不过谢霜雨,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真的不需要我拯救吗?虽然不是我们的时空,但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人类呢。要不,我们做个好事,把这个神经病商焰给——”
它停住话头。
谢霜雨垂下眼,目光落在静静躺在地上的少年,“给什么?”
“咔嚓,或者改造成好人?”孔子号发出遗憾的长叹,“不过吧,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但看他今天的表现,我觉得改造过程过于危险,而且成功机率不高。”
“再说吧。”谢霜雨摸了摸脖子,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去收集能量,尽快攒够回去的能量。还有,找机会查查这个世界的张雪崖,看看他是什么状态。”
“了解!”孔子号没多想,用一秒钟查到此时世界各地的高空天气后,瞬间凭空消失。
客厅恢复安静,谢霜雨盯着昏迷的商焰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就这么放着不管,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人拖起来。
“嘶。”谢霜雨倒吸了口凉气,动作幅度一大,脊背肩膀脖子哪哪都疼,可偏偏商焰看着瘦削但其实挺沉。
谢霜雨本想忍痛将人抱到卧室去,但无奈双肩疼痛,压根抱不动,只能抓着商焰上半身,一路将人拖到卧室。
商焰上半身是干净整洁的棉质衬衫,下半身是深蓝牛仔裤,裤腿溅了不少泥点。谢霜雨看了看纯白无暇的被褥,只得动手把他裤子扒了,再将他拖上床盖上被子。
“嗯?”谢霜雨顺手将牛仔裤拎走,准备扔进脏衣篓里,手指却按到一个硬硬的凸起,翻了下裤口袋,是个装薄荷含片的糖盒子。
摇了摇,里面还剩不少。
他没多想,随手扔向置物架。
小盒子撞到置物架栏杆,从最上层一路跌落到下层,最后啪嗒落到地面角落,谢霜雨连头都没回,也懒得弯腰去捡。
·
凌晨五点,商焰从黑暗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识地伸手碰下了床头的开关,卧室角落里一盏壁灯立刻亮起,发出柔和的浅黄色暖光。
商焰怔怔地望着虚空,片刻后腾地翻身起来。
他的脑袋宿醉般阵阵发疼,记忆也有些混乱,昏迷前发生的事分解成支离破碎的画面,纷繁在脑中闪过。
半晌,他才把乱七八糟的画面连成片段,清晰地想起他怎么逼问谢霜雨,怎么动手攥住谢霜雨的肩膀,掐住谢霜雨的脖子……
“我当时在想什么啊……”商焰单手覆面,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冲动,就动手了呢?”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突然失去意识的,只记得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一步步逼近站在墙角的谢霜雨。
不用想也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必定更糟,或许是谢霜雨奋起反抗弄晕了自己。
商焰眉头紧皱,齿尖抵进薄唇,还未结疤的伤疤顿时破裂,淡淡的铁锈腥味充斥在唇齿间。他毫不在意地舔了舔,随即掀开被子起身,看到自己□□的双腿,眼神变幻,心中微动。
他打开衣柜,从一叠整整齐齐的裤子中,随便拿了条休闲裤穿上,然后就拧开房门走到客厅。
客厅灯光寂灭,暗压压的,但并非一片漆黑。落地窗和阳台的窗帘收拢在一侧,城市间高楼大厦的各色霓虹灯光远远投射而来,勾勒出各色家具的轮廓光影。
商焰在灰暗中环视一圈,书房门半敞着,而客卧房门紧闭,每一丝缝隙都合得非常严实,无法判断里面是否有人。
他实在忍不住,几步走到客卧门口,敲门前眼角余光扫了眼冰箱触摸屏显示的电子时间:5:35
商焰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呼吸乱了一下,不由加重力道又敲了三声,整个房间如此寂静,只能听得到他弄出的动静。
果然不在吗?商焰感觉浑身像被人泼了盆凉水,从头冰到脚。是的,他这样狰狞可怕的样子暴露在对方的面前,对方怎么可能还敢住在这里?
商焰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千钧重的巨石压住,向深不见底的海底沉坠。
他转身走向阳台,大力拉开玻璃门,冰冷的夜风穿街过巷而来,吹在身上无比寒冷,但商焰并不在意,目光投向远处如同游龙般起伏蜿蜒的高架桥。
这么早的凌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已经有不少汽车来来往往,商焰的侧脸被远照的雪白灯光照亮,忽然闪过几个念头。
谢霜雨能去哪?
不管谢霜雨说得是不是真的,他去哪都不方便吧?他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住宾馆呢?
商焰立刻掏出手机,拨了备用手机的号码。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最后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他锲而不舍地又拨了一遍,等待了四十多秒后,那一边终于接听,“喂?”
谢霜雨慵懒模糊的声音传来,商焰心头一跳,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哑声问:“你现在在哪?”
“商焰?”谢霜雨似乎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的人是谁,唔了声,嗓音明显带着睡意,“你醒了?现在才五点多,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商焰哽住,许久没能吐出一个字。
谢霜雨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半晌听不到商焰的声音后,打了个哈欠说,“没话说?那我挂了,我在睡觉呢。”
“别!”商焰吸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问,“你在睡觉?在哪睡觉?”
“还能在哪。”商焰听到谢霜雨叹了口气,还有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今天还得给你补课,我现在能在哪?”
“补课?”
“商焰同学,我说了要给你一直补课,你该不会以为昨晚你折腾那一出,我就走人了?”谢霜雨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守信用是我做家教的职业操守,我记得我们双方都没说过要暂停补课吧?再说了,我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大晚上能跑去哪?”
商焰嗯了声,低低问:“那你现在是在——”
“没错,我在你隔壁的隔壁的房间里。”
商焰闻言,长腿一迈,快步走到客卧,伸手就去拧门把手。
没拧开,门被从里面反锁住了。
“我锁门了。”明明两人就隔着一扇门,可商焰却只能用手机听谢霜雨说话,“毕竟你情绪太糟,我现在状况不佳,没力气跟你打架。”
谢霜雨轻笑了声,商焰闻言却眼神黯淡。
“既然这个点你就迫不及待打电话给我,肯定还在纠结昨晚我的解释吧?”谢霜雨的睡意消退不少,他在被窝里微微支起身子,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口,润了润嗓子。
“我说过,我没有骗你就是没有骗你。我确实是从穿梭时空而来的谢霜雨。你大可放心,我来这个世界纯属意外,对你和江云鹤也没有不良居心。”
末了,谢霜雨无奈补充:“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商焰:“我信。”
嘴上信心里不一定吧。谢霜雨并不认为商焰能这么快转变想法,昨晚对方暴怒的样子历历在目,怎么会昏迷着睡了一觉,醒来就能接受这个超出常理的解释?
除非孔子号的电击还有精神暗示的作用。
但他也不揭穿,只懒懒回道:“那真是感谢你了。没其他事,能让我继续睡会吗?
谢霜雨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商焰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晨跑,所以他估计是不会再睡了。
商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背靠着客卧的房门静立着,直到时间直逼六点,才快步回到房间换衣出门。
他刚走到楼下,忽然想到昨晚没吃药,今早也还没吃药,立刻就摸了摸外套口袋,里面除了钥匙和手机再没其他东西。
商焰脸色微变,立马返回。进公寓时过于匆忙,反手带上防盗门时,哐当一声发出刺耳的巨响。
进客厅后,他一眼扫到衣帽架上挂着昨天穿的外套,三步做两步跑过去,将外套从内到外翻了一遍。
没有。
商焰转身走到专门晾晒衣服的阳台,从脏衣篓里翻出深蓝牛仔裤,摸了摸裤口袋,空空如也。
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