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七章 乱战

万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宿主死去,它们寄生在宿主体内,也早晚会跟着一起死亡,腐烂。

虫子自然要寻找新的宿主。

盘腿坐在黑袍老人正对面的诸葛看着虫子一点点冲破他的筋脉,从他的七窍中爬出,诸葛开始念咒。

解咒之法有数种,没有一种与眼前这种情况类似,他只能先试。

时落坐在二人不远处,时刻注意二人动作。

当诸葛脸色逐渐苍白,嘴角往外溢出血丝时,时落一掌拍在地上,原本在诸葛跟黑袍老人身上疯狂旋转的无形疠风停了下来。

诸葛睁开眼,喷出一口血。

他看向时落,“没用?”

“我不知道。”时落对诅咒了解不多,但她知道,“若继续,你就死了。”

诸葛颤抖着手,摸出早准备好的丹药,塞进嘴里。

他擅诅咒,也擅解咒,诸葛比谁都清楚,无论诅咒还是解咒,作为当事者都要承受反噬跟天道报应。

诸葛知道这回替黑袍老人解咒后,自己必然要元气大伤。

但是他对这诅咒实在感兴趣。

“暂时还死不了。”诸葛转而又说:“看来得拿出我的看家本领了。”

话落,诸葛双手食指拇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换了咒语。

时落脸色微变,她不赞同,“你在拿自己的魂魄做条件,若是失败,你将万劫不复。”

诅咒一途,时落虽懂得不多,可也知道用自己的三魂七魄来下咒解咒之人,不管成功与否,魂魄都将受到极大伤害。

“这样才更有胜算。”诸葛只说这么一句,便闭上眼。

可见心意已决。

锤子跟躺枪站在不远处,锤子低声说:“诸葛大师也是个疯狂的人。”

为了兴趣,都能不要命。

正要回应锤子,唐强突然往身后转,看向已经飞快爬到半山腰的野人。

这回领头的却不是野人首领,而是个看起来挺斯文的中年野人。

锤子掏出枪,直接扫向最前面的野人脚边,也不管对方听不听的懂,锤子沉声说:“不要再往前,否则我的抢可不会再客气。”

说话间,枪口从野人的脚往上移到领头野人的眉心。

领头的野人脚步微顿,他扬声说:“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看一看巫师大人怎么样了。”

说的是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

锤子枪口没动。

“我们感觉到巫师大人有危险。”这中年野人跟一路走来遇到的野人都不一样,他学山下的人很像,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挺有礼貌。

锤子枪口仍旧对准此人的眉心,语气却比方才温和,“你们的巫师大人请我们过来,是做客的,我怎么记得他说没有他的允许,你们不能私自上山?”

这话黑袍老人没说过。

不过锤子确定,黑袍老人不会将解咒之事跟野人说。

这些野人当中肯定也有崇尚绝对力量,更愿意解禁制的。

“巫师大人护佑我们全寨子的人,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巫师大人陨落。”中年野人没有继续往上走,但也没有后退。

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对巫师大人动手,他们不相信这几人。

“你们巫师大人怎么选择那是他的决定。”锤子反驳。

中年野人回道:“若是巫师大人有事,我们整个寨子的人都会跟着陪葬。”

“归根结底,你们还是怕自己死。”锤子嘲讽。

中年野人没反驳,“谁不怕死?”

“再说,就是我们该死,但是寨子里的那些孩子是无辜的。”看来中年野人也深谙说服之道。

锤子不吱声了。

确实,不管这些孩子是怎么来的,他们还未做恶事之前都不该被连累。

观察锤子的脸色,中年野人又说:“寨子里最小的孩子才出生不到三个月,要是巫师大人真的有不测,那孩子也跟着会死去。”

锤子枪口略微颤了颤。

“除了三个月的,另外还有半岁跟九个月的,三岁以下的还有七个孩子。”中年野人反问锤子,“他们都该死吗?”

锤子回头看时落,时落分不出心神来关注这边。

一直站在时落身后的明旬沉声开口,“不要让他们上来。”

“好。”

锤子原本有些下移的枪口再次端起来,重新对准中年野人。

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他悄悄朝身后的野人打了个手势。

得了暗示,身后的年轻些的野人叫嚷了几句,而后越过中年野人,飞奔上来。

他们面目凶狠,显然是抱着大战一场的心思。

锤子朝其中一个野人肩头开了一枪。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野人朝着锤子射出一箭。

唐强甩着鞭子,将锤子卷到自己身边。

竹箭擦着锤子的胳膊飞过。

胳膊一疼,锤子低头看,血湿了外套。

感觉到伤口的疼痛转成麻痒,锤子捂着伤口,提醒,“他们在箭上抹了东西。”

唐强顾不得多问,直接给锤子喂了一粒黑袍老人方才给的解毒丹。

趁此机会,野人一股脑冲上来。

“还行不行?”唐强问。

锤子晃了晃还有些晕眩的脑袋,开玩笑,“任何时候男人都不能说不行。”

唐强嫌弃地松开他,一鞭子将已经爬上来的两个野人抽了下去。

锤子站稳,一铁锤砸向试图砍他的野人。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二人奋力阻挡,还是有野人趁机冲上来。

有野人直奔阵法中的黑袍老人。

另有几个野人眼睛一直盯着时落,犹豫片刻,转向时落。

站着未动的明旬冷冷瞥了一眼野人,在他们冲向时落时,上前,抬脚便踹。

这一脚看着没用多少力气,年轻力壮的野人竟然整个被踹飞,直接滚落到山下。

余下的野人并未退缩,接二连三的涌上来。

明旬脸彻底冷了下来。

这些人明着是找黑袍老人,实则一个个都奔着时落而来。

想来他们也知道时落不同寻常,想将她留在寨子里。

明旬心里生出一股杀意。

凡是觊觎落落的,他都想要了对方的性命。

第三人上前,明旬再不忍耐,用了十成力道,直踹对方心口。

咔嚓几声响,野人几乎立刻毙命,随后重重摔在地上,没有声息。

时落看向明旬,“你想杀谁就杀谁,我给你善后。”

原本阴云密布的脸瞬间云开雾散,明旬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好。”

在解咒之前,时落给明旬开了天眼。

随着时落修为渐长,她不止能让明旬看到银魂,还能让明旬看到一个人身上的功德跟罪孽。

方才没了性命的野人身上罪孽最深,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最少有三个。

为了不给时落添麻烦,除了刚才那个,明旬对其他野人没再下死手。

最多断了他们的手脚。

眼看不是对手,中年野人开始示弱,他阻止其他野人再无理智地往前冲。

在阵法外,中年野人恭敬地唤了好几声黑袍老人,黑袍老人都没有应他。

他脸色大变,仔细盯着黑袍老人的胸口,竟看不出黑袍老人是否还活着。

“诸位,巫师大人是我们整个寨子的守护神,我们有权利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中年野人心往下沉,他刚才虽打着要保护黑袍老人的旗号上来,心里却笃定黑袍老人不会有事。

可他们的守护神不再有回应,他怕了。

“你们到底把巫师大人怎么了?”中年野人声音开始不稳。

自然无人给他解答。

野人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制的联络号子,他吹响号子。

声音尖利刺耳。

“巫师大人,巫师大人,你怎么了?”中年野人腿开始发软。

身后的野人原本怒气冲冲的瞪着明旬,他们听不懂中年野人的话,可顺着他的视线,也觉察出黑袍老人的不对劲。

年轻野人想去救下黑袍老人。

却被中年野人拦下。

中年野人很清楚,他们冲上去也是送死。

山下很快又有了动静。

方才没出现的首领换了一身装束,极快地从山下飞冲上来。

中年野人急切地与首领说了几句,首领怒视明旬几人,说了一句话,示意中年野人翻译。

“我们要带走巫师大人。”中年野人说。

时落没松口,明旬自然不会同意,他始终站在离时落最近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说服巫师大人,让他同意让你们对他动手,但是巫师大人的性命跟我们的不可分割,你们攥住了巫师大人的性命,就是掌握了我们的性命,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巫师大人出事,还请你们行个方便。”

“原来你们都知道?”锤子问。

总算有个人应他,中年野人忙回:“我们知道的不多。”

“谁跟你们说的?”

中年男人为难地看着锤子,少顷,才说:“猜的。”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猜?”锤子当然不信他说的是实话。

“真的是猜的。”中年野人拉住想直接动手的首领,沉住气,解释,“以前除了采药,巫师大人很少来寨子里,更不会管寨子里的事。”

见锤子没继续问,中年野人也只能继续自己说:“前些日子,巫师大人让乌鸦给首领送信,让首领管好寨子里的人,别再伤害误入山中的人。”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他过来拜访巫师大人,可巫师大人并不愿见他。

后来他自己测算了一挂,是大凶。

他只会一点皮毛,还是他小时顽皮,上山来,看到巫师大人在摆弄卦象,他觉得好玩,非要跟巫师大人学,巫师大人便指点了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