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浩就坐在时落身边,他顺着时落的视线看过去。
恰看到领班嘴角带笑地替他们关上门。
这领班看着约莫三十五岁上下,不是极亮眼的长相,却自有一股气质,如涓涓细流,让人看着心情都跟着舒畅起来。
屈浩替时落倒了杯柠檬水,“落落,怎么了?”
“有点古怪。”时落说。
“你说那个领班?”虽然一起出门的有好几个服务员,屈浩知道时落看的走在最后的领班。
时落点头,“嗯。”
“哪里古怪?”
“面相跟身体。”时落回道。
欧阳晨也看出来了,“按她的面相看,她该是自小疾病缠身之相。”
“换命。”时落说。
其他人都看过去。
屈浩自己做饭时讲究色香味俱全,他也不会说委婉的话。
“就像时落说的那样,按理说她应该自小身体就弱,且不是长命之相。”欧阳晨说最浅显的话,“但是现在她不光身体健康,脸色红润,还是长寿之相。”
“是。”
高嘉雯请客,她先一步去付钱。
屈浩听不懂他后面的话,“你说清楚。”
时落三两口吃完。
“不管。”既然双方是自愿的,她不会多管。
“既是双方自愿,旁人也无权置喙。”换命双方既知道如何该换命格,自是知晓换命后,双方都会遭反噬。
领班并未害怕,反倒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这领班的换命又与上回遇到的换命又不同。
饭店客人少,上菜速度快。
这改天换命之举本是逆天而行,要遭反噬,是以,被换命的另一人恐怕已经不在了。
屈浩给时落夹了一筷子肉丝,又放了些葱丝,黄瓜丝,用千张皮卷着,递给时落,“落落,你尝尝。”
“她必然是知道时大师身份。”唐强肯定地说。
谁又能自愿跟她换命?
恐怕是极爱她之人。
“屈少爷,你眼力见渐长啊!”锤子夸赞。
领班最后进来,她手上端着一个餐盘,上面两道菜,“这是我们店师傅拿手的地三鲜。”
话落,领班又笑道:“我听你们有上京口音,这是京酱肉丝,我们饭店师傅专门去上京学的,不知道味道跟地道的京酱肉丝有没有不同,几位客人可以给我们提提意见。”
“挺好。”时落咽下嘴里的菜,不过要她说具体哪里好,她说不出来。
果然,估摸着他们快吃完饭,领班再次出现。
等人走了,屈浩回过神来,他抬头,刚要挠头,想到自己还得给落落卷肉丝,又放下手,他问时落,“落落,不对啊,他们的师傅既然去上京学过,肯定是知道的,没必要让我提建议。”
“说不定当时她就在那小吃街上遇着时大师了。”锤子说。
屈浩又给时落卷了一块,自己才吃。
“眉心即为印堂,她的眉心印堂有纹路,带青色且杂乱,是身体不适且短命征兆。”欧阳晨喝了口水,又说:“人中即是寿元所在,人中象沟渠,宜宽深通达,主长寿有子息,若浅狭壅滞,则非佳相。”
锤子面前放了一盘生米,他挑了一颗,往上一弹,而后张嘴接住,吃完生米,他问:“时大师,这事咱们管吗?”
“看来我们就是不想管,她也会找上门的。”欧阳晨转了一下桌子,也给自己卷了一块饼,“恐怕等下她还会过来。”
上回那人是穷困潦倒之命换成了富贵命。
欧阳晨看了眼紧闭的门,说:“这事毕竟是有违天地天道,将不得善果。”
“不过这领班身上却没有换命后怨憎之气。”这才是时落连续看了两眼的原因,“除非跟她换命的人是自愿的。”
而且看方才领班的眼神,虽然真的是感激,却又不像是收到建议后那种感激,他总觉得领班看他们的眼神不对。
时落没开口,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这次确是必死的命格换成了长寿之相。
他们一行人当中也就屈浩跟唐强是上京人,老杨锤子他们在上京也呆了不少年,多少受点影响。
不过这里不光还放了千张皮,另外还放了几张面皮,领班说:“我们这边有许多人也喜欢用这面皮卷着吃。”
她上前,走到时落面前,“那天晚上在街上,我看到你了。”
领班这回是自己过来,等时落几人出门时,她跟着出来,眼看时落要走远,领班到底还是追上来。
“我身体一直都不好。”领班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她不能离开饭店远,再将人请回饭店也会惹人注目,她没办法,“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还下地干活,累着了,差点流产,后来被送去镇上医院,那医生开的药猛,我妈怀我七个月的时候我就出生了,出生的时候我不哭,全身发紫,医生都不想救,是我妈跪下求。我活了下来,但是身体一直不好,小时候每次高烧都不容易退,好几次差点烧死。”
他们在街上遇到那对父子时,小吃街上人多,他们又是生面孔,也没说本地话,很容易惹人注意。
“落落,她看你比较多。”屈浩突然大声说。
几人下楼,大堂内还是两桌人,不过客人换了。
领班一一记下了,又再三跟屈浩道谢,这才离开。
但是这世上真有这种奇遇?
唐强他们都不信,唐强多少也知道一些,“应该还有一种可能。”
“咸甜适中。”屈浩吃完,回味了一下,又提出了一点,“就是这葱丝切的不均匀,还有这肉丝炒的略老,至于这肉,你们选的不是吃谷物的猪里脊肉。”
唐强点头。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他们点的饭菜都上桌了。
“几位请等一下。”
欧阳晨点头,“也罢。”
“落落,味道怎么样?”屈浩问。
“要是我看错还情有可原,但是我跟时落一起看了,就不可能错。”欧阳晨坐在时落正对面,他看向时落,“除非她有奇遇。”
“你是大师,你是不是看出我身上的问题了?”
“我还没成年就好几次重病,老人都说我活不到成年。”领班低头,飞快地抹去眼泪,“我爷奶都说让我妈再生个儿子,我肯定是活不成的,反正是要死的,就不用跟我处感情,要不然到时候也伤心。”
“我妈心疼我。”领班捂着自己的心口,她心口热热的,“在我一岁多的时候我奶奶跟我爸都催着我妈再生一个,我妈放心不下我,就带着我离开了。”
三十多年前,一个不识字,甚至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的女人想要养大一个身体虚弱,隔三差五生病的孩子有多不容易,谁都想得到。
“我妈把我当命根子,她不可能让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