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大树也早习惯了分离,毕竟少有活物能活的过他。
不过在屈浩的耍赖下,大树还是同意让他们天待到天亮。
折腾了这么久,一行人也早困了。
屈浩靠着大树睡了,锤子他们也很快打呼。
唯有时落仍旧盘腿坐着,她需将大树赠她的灵力转为自身能量。
灵力运转一个周天后,时落睁开眼,她起身,往山下去。
时落走路向来轻巧,只是她才走没几步,便转身,往后看。
却见欧阳晨无声跟在她身后,而另一侧,唐强也站着,见时落转身,还摆了摆手,跟时落打招呼。
时落朝二人勾了勾手,示意两人跟上。
“你这人,不,你这阴魂说话真奇怪,你又没惹着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处置你?”锤子好笑地反驳。
“好,那我便收下这铜铃。”时落说。
时落想到一事,“我会在山下摆一个阵法,让村民近期莫要到山上来,我会教你破阵之法,半月后,你再将阵法破解。”
两人加快脚步,跟在时落身后。
“当然不是我们。”锤子扬声反驳,他观察地上的两具尸体,肯定地猜测,“这两人应该是自相残杀。”
此刻天际泛白,不过因此处树木茂盛,山中看着要暗些。
银针飞射而出。
不过这却不影响阴魂的视线。
时落将其中的银针全部取出,放在手心,让两人看。
“这是个鸡肋。”翻看完,欧阳晨评价了一句,“若要做暗器,应当做个更隐秘的才对,这东西拿着费事。”
“道门中有一种惩治人的法子,叫钉头七箭术。”时落将银针取出来的时候,欧阳晨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他跟唐强解释,“最早传说来自《封神榜》,由陆压所用,后茅山派由此传授,七盏灯,七针,七道符,七支竹箭刺入草人的腹部。”
“时大师你放心,这种攻击符箓可能要人命,我不敢随便用。”
“加成?”黑雾直冲向地上的大师兄。
时落走过去,从大师兄的头上拔下道簪。
太过伤心,阴魂不稳,黑雾逐渐散开,后又缓缓凝聚。
“大师,师兄,你们怎么下山了?事情处理好了?”焦建望着葱郁的山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山上让他格外的亲切。
“此法不用对方的生辰八字。”既已取出,银针便没了作用,她将银针收起,“做出此装置的人对这钉头七箭书并不熟练,他用七根银针钉住魂魄,不过是为了让魂魄痛苦。”
“虽然我自诩有定力。”欧阳晨这也不算自夸,他定力尚可,“不过这种东西放在我手里,不用还好,一旦启用,日后我恐怕会放不下手了。”
而后四人将师兄弟二人葬了。
“而你不会。”欧阳晨肯定地说。
屈浩在一旁看的笑眯了眼。
唐强蹲下,手放在二人脖颈动脉处试了试,又看了一下二人露在外头的皮肤,再翻看他们的口腔跟眼皮,朝时落摇头,“死了大概两个小时。”
他将盒盖对着前方,扭动器皿上头的盒盖。
相较于对大徒弟的看重喜爱,他对三徒弟就冷淡的多,“他一向偏执,对正统修道没兴趣,总钻研些旁门左道,我早知道有朝一日他会有这下场。”
“是你们杀了我的徒弟?”
他将这东西递给唐强,“唐队长,你们改良一下,应该好用的多。”
十多分钟后,三人停在两具尸首前。
“恐怕有诈。”欧阳晨也提醒了一句。
“当然是你的失败。”锤子没好气地说:“几个徒弟心思都不正,他们有今天这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时落摸了摸小藤蔓,解释道:“前辈知晓你们与我有帮助,才让你们陪我,等后头的事解决了,我再送你们来与前辈见面,你们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
只是他们翻遍两人身上,却只有十几道符箓,还有两人腰间各挂了一个葫芦。
当然,他们不会费心为二人找风水宝地,只将二人一人葬在山南,一人葬在山北。
“前辈,多谢。”
小藤蔓熟门熟路地爬到时落腕子上,卷住她的手腕,小人参也利落地钻进了时落的包袱里。
“不会再有人来这里。”欧阳晨。
“走吧。”
“时大师,这铜铃邪门的很。”唐强看到二师兄手里攥着的铜铃,朝时落说,“这法器放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还是时大师你拿着好些。”
时落为这里的生了灵智的生灵做了隐藏。
方才那阴魂说了,法器都给时落,时落分给他们,唐强感激地抱拳。
天色不明,欧阳晨方才并未看到。
时落轻易打开铜制圆筒。
再不舍,他们还是得离开。
“还有我徒弟的尸首——”
几人到了山脚,恰遇到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往山上走的焦建。
“那阴魂不是说这两人身上有法器吗?”锤子又围着两具尸首转了一圈。
“魂魄?”唐强打开盒盖,里头是一个类似表盘样的装置,转动盒子时,扇形均匀分散的八根细铜棍随之转动,中间是放银针之处。
“这些攻击符箓要慎用。”时落对锤子说。
这整座山就前辈一个人能说话,它肯定寂寞。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做则必成。”大树最后送他们一句临别赠言。
“五根。”唐强来回数了三遍,一共五根。
“加成啊!”阴魂又回头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徒弟。
唐强捡起地上的长剑,“这不是?”
前辈没拒绝,那就是愿意再多活几十年。
刷的一声细微响动。
唐强稳重,锤子易冲动。
若能轻易解决敌人,便容易生成惰性,继而依靠铜铃。
刚才那女修士倒是带了个包,还是那种名牌包。
“不用。”阴魂拒绝,“都是这东西惹的祸,徒弟都死了,这东西你拿去。”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那些上山做直播的人。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这时的屈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承诺了一件对他来说痛苦万分的事。
“这是暗器?”做成这种形状也太出乎人意料了。
欧阳晨却从她手里拿过这东西,“还是我来吧。”
欧阳晨问他,“你数一下这银针一共几根?”
“哎呦——”锤子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他们不是师兄弟吗?怎么这么恨对方?恨得都杀了对方。”
唐强被吓了一跳,他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这银针已经用过两根了。”
黑雾颤了颤,却没反驳锤子的话。
“我已经没办法自己入地府了。”他被关了几年,魂魄就被折磨了几年,如今他被放出来,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便会魂飞魄散。
到最后会被这铜铃掌控。
“可是这里只有五根。”不知何时出现的锤子突然开口。
唐强的视线又落在大师兄的手里,他问:“这是什么?”
走前,时落又给大树输了灵力。
唐强知道时落不会出错,他没再多问,将这东西给时落。
“别碰。”时落说。
他再在世间呆着也无意义,“要怎么处置我你们随意。”
阴魂没了执念,时落送他入了地府。
“好。”焦建与时落说:“大家知道我跟你们认识,这几天不少人来问我,我都照大师说的做了,他们很后悔,还说想亲自跟树神道谢。”
“加成既已不在,我传给他的法器都可以送给你,还望你能送我入鬼门关,我想在被审判前与他见一面。”
既然阴魂说了他徒弟的法器都归时落,那唐强跟锤子就不客气了。
他差点将这东西扔掉。
看到儿子迟来的好学,屈母感动的睡觉都能笑醒。
“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失败。”他几个徒弟都没有好下场,是他没教好他们。
这法器需要灵力催动,留在特殊部门也没用处。
而后又指着那一叠符箓,对唐强二人说:“这些符箓中有防御跟攻击效用,你们适用,这葫芦我加了咒,可挡邪祟一次攻击。”
“其他啥都没有?”这葫芦看着也不像法器啊!
抢来的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住口!”
“让它们走。”不等两个小东西做出选择,大树便将小藤蔓跟小人参甩到时落面前。
“我也会葬了他们。”
处理好这些,四人再回到山上。
“时大师,这银针有何特别?”唐强拨弄了几下银针,发现就是普通的,用作暗器的银针。
是一些草药跟野果子,野菜。
阴魂也注意到大徒弟眉心的伤口,他仰天长啸,万分痛苦,而后扑向二徒弟,“孽畜!你竟然杀了你师兄!那是你师兄啊!你小的时候他带着你的师兄,他救过你好几回,你怎么忍心的?”
“我有铜铃。”时落将道簪给欧阳晨,“这是防御道簪,你可用。”
“有本事你就让我魂飞魄散,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出,“加成也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晨观察琢磨了一番,而后小心打开器皿。
因催动铜铃需要咒语跟灵力,只有时落能用。
他们人多,除了时落都是大男人,胃口不小,焦建每次上山都带两三袋子吃的,有时候馒头包子,有时候是装好的盒饭。
“我拿回去让小六改造一下,说不定能做成新型袖箭。”这东西对特殊部门来说不算是毫无用处。
“让这个孽畜离加成远一点。”阴魂指的自然是二徒弟。
不知道是被屈浩唠叨烦了,还是真的对人类的事物感兴趣,大树最终还是松了口,“等你自己先学好了人类的许多知识,你再来讲给我听。”
不过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这铜铃确不是他门派法器,是他师祖当年从别人手中抢夺而来。
“法器给你。”时落收过欧阳晨的摄魂镜,这铜铃便让欧阳晨拿着。
“先放出里头的魂魄,你再拿走。”唐强正准备将东西收起来,时落这时开口。
时落将魂魄引了出来。
欧阳晨摇头,笑道:“这东西放在我手上不好。”
不管是爱徒还是孽徒,都无人回应他。
这些东西在她眼里皆是身外之物。
“让时大师天天背着把剑?”锤子不太能想象时大师这么小巧的女孩子背着一柄长剑的模样。
时落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小藤蔓跟小人参,让它们自己选择,“你们是要与我一道离开,还是在这里?”
阴魂太虚弱,已经无法凝出人形,只能以一团黑雾的状态盘旋在几人眼前。
在屈浩看来,时落身上法器不少,眼里却没有任何法器。
时落取出放银针的小盒子,这盒子直径不到一厘米,是圆筒形状,圆筒上用朱砂画了一道锁魂符。
屈浩正靠在树身上,“前辈,反正现在交通方便,我两三个月就来看你一次,你需要什么都告诉我,我给你带来。”
没听到有人回话,阴魂这才注意到不对来。
方才还有些伤心的小藤蔓立即抬起了一头,学着人类道别的动作,朝大树挥了挥手。
时落没隐瞒他,“你那位三徒弟已魂飞魄散,也算是死于我手。”
时落晃了晃铜铃,“这不是你们门派之物,却在你们门派许多年,该还你。”
观察一番这器皿,时落准备扭动盒盖。
他在周围没感觉到两个徒弟的魂魄,他知道两个徒弟恐怕已经被阴差带走。
里头是一个不算精密的机关,看样式,又与失传了的弹弩有相似之处。
器皿里头装置一目了然,没有能藏魂魄之处。
“草药可治你身上的烧伤。”树藤拨出几种草药,送到时落脚边。
时落走过去,捡起这类似香炉的器皿,又看向大师兄眉心的一点血痕。
时落能感觉到这些草药中有灵力,这是大树特意给她准备的。
这山头不高,大树能感知山上的一切,时落到时,大树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赠别礼物。
“好。”时落应下。
经过焦建提醒,山下几个村子的村民才恍然,他们会想了一下,才发觉一直没在意的事,原来他们几个村子里真的没有枉死的人。
“北头村有个人还跟我说有一年他开着拖拉机,准备去地里施肥,那天他喝了点酒,拖拉机直接翻了,他被砸在了车底下,他明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可等他醒过来,除了腿断了之外,其他一点事没有,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这几天他就总回想之前的事,他越是回想就越是确定,当时他肚子被车把手压着了,他内脏肯定是破了的。”
必死的人,却奇迹般生还。
“我跟他们说了,树神不会再管山下人的事。”焦建也挺难受的,“他们想过来跟树神磕个头。”
“现在磕头,晚了。”屈浩替大树不值,“前辈没多少年可活了,是你们自己贪心,才变成今天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