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师，要不要追？”唐强看着跑了没几步便摔倒，一骨碌滚下去的女修士，问道。
时落看着跌跌撞撞往山下跑的干瘦佝偻背影，说了句，“穷寇莫追。”
那被大松树扔到此地的二人对时落越发尊敬小心，中年男人问：“那我能不能走？”
“这是我
这二人忐忑地等着时落发落。
他们心里其实没底。
要是时落放一把火把他们烧个干净，在这山上肯定也无人知晓。
他们二人无亲无故的，恐怕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高瘦男人更直接，他指着躺在地上的二师兄，“大师，我知道他一个秘密。”
当时就是这老道找上他们的。
他当然不会说，为了收师父的魂魄，他差点被师父的魂魄吞了。
“就是小说中中那种修真界？”一直少话的齐晓波忍不住开口。
“师父呢？”大师兄只想知道师父的下落，“他现在在哪？”
时落眼眸一亮，猜测，“前辈，您的意思是替您挡雷劫的那位前辈也曾修成人形？”
“这雷击木若落入他们手里，也是浪费。”大树越发看不上那些靠抢夺偷盗得到神器的修道者。
至于抢了以后如何用，他们自是可以慢慢挖掘。
“那时候人分三六九等，修真界亦有明确等级之分。”
“不对啊！”锤子忍不住插嘴，“刚才那老道不是说雷击木可以做什么掌心雷。”
大松树应了一声，“是啊，一截松树根，那是许多年前了，我记不得多少年，应当是有上千年了吧？”
大师兄急切地打开香炉。
“前辈——”屈浩不知道怎么安慰大松树。
“你杀了师父？”大师兄抓着自己的长剑，他愤愤地盯着二师弟，“师父当年出去远游，明明说了，过两三年就回来。”
“不曾见过不代表不曾有过。”时落从来都对自然充满了敬畏。
“那些修真者倒是想。”大树冷声说。
大树不屑冷哼，“他懂什么？”
他惨笑，自言自语，“你跟我们说你要雷击木是为了制造师父留下的那本秘籍中说的雷系法器。”
大师兄凭着最后一口气，从没了气息的二师兄手里抢走器皿。
“你还说一根雷击木可做出三件法器，到时候我们一人一件。”二师兄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中点缀着满天繁星，惨笑，“我们师兄弟几十年，你跟我们连句实话都没有，你说这几十年来，你对我们是不是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信任？”
大树不想那棵曾护它的树彻底消失，便留了少许灵力在乌木中。
况且还是四十九道。
“松树？”时落抓住了字眼。
等时落一行人离开，他才怒火中烧地问：“大师兄，你骗我。”
他不是好人，可他唯一尊敬的就是师父。
大师兄只不敢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我并未骗你们。”大松树陷入回忆中，“这木头并无特殊之处，就是一截曾富含灵力的松树木。”
“死了。”原本修士感觉到山上灵力波动，赶来才发觉什么都没有，那修士气的毁了整座山的大树。
“我不知道什么是小说。”顿了顿，大树说。
那几个老道不过是感觉到灵力波动，知道这截雷击木是个好东西，想抢而已。
齐晓波不好意思地笑。
“既是神树，怎会轻易消失？”
在场只有屈浩满脸茫然，他决定这次回去就买《山海经》看，“前辈，你说这根树枝是神树枝啊？”
老道瘫在地上，听了高瘦男人的话也无半点反应。
“你们可知晓上古有神树之说？”松树突然问了一句。
无人应他。
而他早已眼馋这铜铃许久。
这二人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却没少做坑蒙拐骗的事。
“前辈，您说的那棵松树就是被吸了灵力？”屈浩小心摸着树身，问。
一根树藤再次卷着另一截也是通体乌黑的木头放在众人面前，“这才是他们求而不得的雷击木。”
时落并未打开外层包裹的布。
也是他教自己如何修炼的。
“不是。”锤子将铁锤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他问：“《山海经》里面的那些神兽不是都杜撰的吗？”
“前辈，那棵大松树呢？”屈浩忍不住又问。
老道呕出一口血来，带着不甘，晕了过去。
“沙棠树，建木树，扶桑树三株树，琅玕树，不死树，若木树，帝休树，迷榖树，帝屋树十树。”时落熟读《山海经》，对其中各种神物也心生向往过。
一根树藤卷走木头。
长剑刺中二师兄的心口。
“我有意识以来，不曾见过神树。”同样作为树，松树对传说中的神树更是尊崇，“不过这根雷击木却不同于一般的雷击木。”
被女修士称作二师兄的老道半死不活地躺着，似乎周围的一切已与他无干。
他知道是大师兄不愿意教。
“大师兄，你这么狡猾，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二师兄眼睛突然放光，看着比方才精神许多。
“他原本想将所有灵力赠与我，只是那时我还小，承受不住那么磅礴灵力，加之若我有了灵智，照样被砍杀，他便将这截附了灵力的木头藏在地下，待许多年后，那些修真者死的差不多了，才嘱咐我吸收这里灵力。”
那棵树护住了它。
方才大树将他们扔下来，他们摔的不轻。
“你看，这铃铛给我不是也挺好的？这些年我用这铜铃可帮了你不少。”
师父是将他从小养到大，倾尽毕生所学教他的人，师父的话他不敢不听。
“师父留下那封信也是假的？”就是那封信上说了，要将这铜铃传给二师弟。
不过等他们下了山，入了世，自然要将遭孽力反噬。
师父不会传给他任何法器的。
“原来是你。”大师兄咬牙切齿，“那是我们的师父，是教养我们的师父！你怎么能忍心杀了他？”
他离松树近，乌木跟雷击木就放在自己脚边，想到这可能是神木，他忙往后跳了一大步，而后被茂盛的草木绊倒，摔的四脚朝天。
大树回想了一下，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前后被护住了两回。
大树似乎有些看不上屈浩的大惊小怪，“没出息。”
在他转动类似香炉的器皿盖时，一道细针自器皿中飞射出，没入大师兄的眉心。
“莫要推辞。”大树沉默一瞬，继续说：“这也是请求。”
“我处这地界是人界，相对来说，此处灵力稀薄，修真者不算多，他们挤破脑袋想往上界，只有踏入上界，才有机会得道成仙，是以，修真者便四处寻找生灵，好吸了灵力。”
他摸索着器皿，小心翼翼地喊，“师父？师父？你可在里面？”
人是活不过树的。
“不错。”大树卷起两根木头，“当年天降劫雷，共七七四十九道。”
师父一直最看重他，他原本以为这铜铃必然是给他的，可师父来信说，铜铃要给二师弟。
“因他对人世间已无留恋。”大树以前不懂，如今却能感同身受。
另一边，时落将乌木还给了松树。
对于旁人的秘密，时落没兴趣。
神树若真存在，那必是活了万万年，什么样的劫难都经历过，不该轻易被四十九道天雷劈散。
嗤——
大师兄已经晕了过去，自然是没法子回他。
受张嘉的影响，齐晓波偶尔也翻看修真小说。
既然生了灵智，又怎甘愿让灵力被人类修真者吸收？
那棵树便将大部分灵力汇入这截木头中，而后将木头藏于地下。
时落跟松树都没吱声，欧阳晨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他天生就有。”大松树声音越发悠远，“他原本不是这座小山的生灵，当年不过暂居此处，他帮我良多。”
他已经没了修为，因修为尽散，他如今也只是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至于秘密，他们爱知道知道吧。
“因我修成了人形。”大树将这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告诉了所有人。
许多人年轻人总对超自然现象跟未解之谜有兴趣。
倒不是故意跟老道唱反调，她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告诉老道。
“他是我遇到的头一个生了灵智的松树，那时候我才是个小树苗。”他还未有意识。
少卿，大松树厚重的嗓音发出一声叹，“没错，正是这截木头。”
二师兄神经质地笑了两声，“这杀人留魂的方法也是他教你们的时候我偷学的，我
“已经过去许多年，我也忘的差不多了。”松树平静地说。
刚站起来的屈浩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时落低头看他，“我为何要告诉你？”
“在这里。”二师兄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制的扁圆形香炉模样，带着盖子的器皿，这器皿掌心大小，“你看，他生前不把我当回事，死后还不是得靠我才吊着他那三魂七魄，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有点烦了，我原本想找个机会将他扔了，现在我们都活不长了，大家一起死，也挺好。”
“那是你们的师父，他要是看不上我，为什么还要收我做徒弟，收下我却不教我如何修炼，每天只让我打扫，为你们做饭，还要种地，你们却只等着吃现成的，等着师父教你毕生所学，他给我希望，却又让我绝望，他该死！”
大师兄说他体质偏阴，不适合学。
“你说什么？”
哪怕是修真者。
余下两个老道，时落没有再落井下石，她拿着乌木，往山上去。
两截木头略有不同，乌木粗壮些，雷击木要细长些。
“既然决定下山，就老实做人，莫要再做骗人的事。”在他说出对方秘密前，时落先说话。
“我问你师父呢？”
便是剩下小部分，也足以让它成为这山上最强大的生物。
大师兄掐住已经没了气息的师弟脖子，断断续续问了一句，“师，师父呢？”
一截乌黑到甚至有些光泽的木头落入众人面前。
噗通——
“两年后他是回来了。”二师兄又吐出一口血，方才时落伤他甚重，“不过回来时是身负重伤的，那时候你们三人都不在山上，他让我给你们传信，说有事要交代，要你们速回，我就知道他是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了，我怎么能等？”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师承何门？”老道行走世间几十年，他拜访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门派，老道不知道哪个门派有这般能耐的子弟。
“不过定有大用。”大树又说，“也只有你能用它。”
曾今他也试探过，要大师兄教他那掌心火，不，当时大师兄说那叫掌心雷。
“前辈，不可。”时落拒绝。
如今他成了废人，这铜铃也只是一般铃铛。
“你别走。”大师兄伸手，想抓住时落的腿，却被唐强一脚踢开。
“就是，不是说三星堆中发现的青铜神树原型很可能就是建木树吗？”江阳也有点兴奋。
一根树藤将他扯起来。
“正是。”
二师兄抓着铜铃，摇了一下。
大树将两截木头送到时落面前，“我已无力护住它们，今日便将这乌木与雷击木赠你。”
“前辈，若因您修成神识，不至于要降下四十九道。”时落也被雷劈过，知道雷劫下少有人能生还。
“前辈前几天说过，这根雷击木有雷霆之力。”时落说。
这么多年，乌木中的灵力已经不剩多少了。
老道歪了歪头，看向不远处不知死活的这大师兄，冷冷地说：“你想知道刚才那人想跟他们说的秘密是什么吗？”
他的二师弟已经无法回他。
“至于这雷击木——”大树说：“我尚不知有何作用。”
“你可随意使用。”一根树藤点了点乌木，“乌木残留些许灵力，可辟邪。”
这人刚才要杀时大师，时大师心善，放过他们，这二人休想再使阴招。
“那秘密就是——”老道无声笑了一下，“那秘密就是我手里握有师父的魂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铜铃是师父原本要传给你的，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我讨好师父，讨好你，甚至讨好三师弟跟师妹，可是你们都把我当下人一样呼来喝去的，在师父传你掌门秘籍的那晚，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师父真是自私啊，要不是他一心都是你，他也不会死的这么早！”
“前辈说的可是山海经中的十大神树？”时落轻声问。
“待他消失后我才意识到他可能就是十大神树之一。”大树话里满是遗憾。
“前辈，您看一下，这可是您要寻的乌木？”
两人没敢有片刻耽误，相互搀扶着，下山去了。
只是木头藏在地下，到底还是失了大部分灵力。
时落接过两截木头，从口袋里掏出洁白帕子，小心包裹住，再收入包袱，而后朝大树行礼，“多谢前辈。”
“事情解决，你们走吧。”大树开始赶人。
屈浩抢跑过来，“前辈，我们再陪陪你吧。”
前辈这么好，他舍不得。
树藤推了一下他，没推动，“别扰我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