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落与欧阳晨对视一眼,欧阳晨问的细致些,“你总该能描述一下那树根长什么样吧?”
“就是黑色的,跟其他烂树根一样。”村长是个粗人,这事又发生在三个月前,他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此刻也说不出个更清晰的细节来。
“那就奇怪了。”欧阳晨表情虽温和,眼神却突然锋利,他问:“既是跟别的树根没有区别,那你又是怎么准确找到对方想要的那根?”
“欧阳先生问得好。”唐强往前站了一步,冷冷看着村长。
“我当时不止找了一根。”在唐强虎视眈眈的瞪视下,村长不敢隐瞒,“那人先跟我说了大概地方,又跟我说了,差不多十公分这么长。”
“对了。”村长想起来一点,“那树根有臭味。”
村长生怕说的晚了再被唐强提起来,他忙道:“不过烂树根多少都是有点臭味的,那些树根埋在地下多少年了,我当时一共挖了十来根,都是跟那人要的差不多,那人挨个看了,说都不是。”
“他让我再跑一趟,我年纪大,腿脚不灵便,累的不想动,他说我再跑一趟,就给我加五千。”
五千不是小数目,只要累不死,他肯定愿意再跑一趟的。
“大师很厉害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引得全村人注意。
老高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很害怕,没看清楚,那树藤爬到我腿上,我脑子嗡嗡的,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树藤,我怕惹怒了树藤,也不敢跑,后来树藤慢慢收回去,我们才敢离开,也没敢回头看。”
走前,袁峰看着他爸的眼睛,说:“爸,你先在焦二伯家坐坐,我上山去找你的,魂。”
哪怕失了一魂,得知儿子要冒险,他仍旧是有了反应。
老高回想一番,“我不记得了。”
“你待如何?”时落问那年轻人。
“看来我们是尽早去山上一趟了。”欧阳晨跟时落说。
“就在前面不远处。”就在这时,老高指着左前方,“我记得很清楚,过了这颗歪脖子树就到了。”
焦建着急看向时落,“时大师,那我爸呢?要不,您还是先去看看我爸吧?他这么一直昏迷着,我实在担心。”
也正因如此,村长才一时说不出那树根具体长得什么样。
极度恐惧的时候,他看东西的时候都有虚影的。
欧阳晨拨弄了一下小藤蔓,他说:“还是那句话,这得问你自己,你以前应当与它见过。”
“那些捆着你们的当真是松树?”这是欧阳晨一直好奇的。
欧阳晨笑道:“我们自然是信你的。”
还有人专门上山摘野果子去卖。
时落不知怎么安慰,只往外看,“那就上山吧。”
袁峰小时候成绩不怎么好,初中上完,没考上高中,就去几百里外的城市技校,学个技术,之后一直在外头打工,逢年过节才回来。
“我没有骗你们。”见时落跟欧阳晨都沉默,老高急忙说。
他爸却开不了口,他木木地望着儿子,不撒手。
“那树藤上回既没有困住你,这回自然亦不会。”方才村民多时时落未提及,此刻只有焦建跟袁峰二人,时落不再隐瞒,“你与那树根有渊源。”
“他不愿让你去。”时落一眼看透,“这是父母对孩子的本能保护。”
“便是没有消散,若是游离在外久了,回来后,他神志也会受到影响。”欧阳晨必须跟焦建说实话。
焦建走在时落身后,他回忆道:“我小时候经常来山上,前面有几棵山楂树,结的山楂果子小,但是又酸又甜,还有味,比城市里卖的那种大个的好吃多了。”
“我们一定会尽力。”
“我小时候好像听我爸说过这事。”焦建那时候小,还不太记事。
小藤蔓卷着时落的手指,自打上了山,小藤蔓越发活跃。
“想知道到底什么树藤,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时落带头上山。
老高竖起一根小拇指,“连这么大的红薯都没有。”
“我爸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体都比正常人冷一点。”焦建心酸地说。
“什么渊源?”
“我想跟大师一起上山,我想救我爸。”年轻人斩钉截铁地说。
“后来那次我拿了更多,就捆在一起,有一抱那么多,那人具体也没说是哪一根,反正将那几十根烂树根都拿走了,也把钱给我了。”
时落点头,她心里已有了猜测。
“大师,我爸这是怎么了?”
村长到底还是找到了。
“说起来也是怪——”时落神色始终淡淡的,欧阳晨嘴角带笑,唐强几人也不见一丝紧张,跟在人群中,老高都放松了,一旦放松,思想就活跃了许多,老高说:“这山大,又高,就这么放着浪费,北头村就有人想在山上辟出一块地,好种红薯跟生,这生跟红薯没起之前,长得都好,可不管种多少,种了几次,都长不出红薯跟生来。”
小的时候,他常跟他爸一起上山砍柴割猪草,他顽皮,常爬树找野果子吃。
“我也记得。”袁峰附和。
“可以。”
后来那人约莫是觉得自己语气太严厉,又给村长颗甜枣,那人说,要是这一回能找到对的,他再给两千。
焦建抓着他爸的手颤抖,“大师,师兄,你们一定要帮我。”
离家越久,他们越想念家乡的一切。
老高是亲眼见过树藤的,这小藤蔓虽然小的多,可它竟然是活的,老高吓的脸色发白,“它,它也是活的,山上的树藤就是这样的。”
他一直看着他爸,他定了闹钟,一个小时醒来一次,他得确定他爸是不是还活着。
“爸?”袁峰惊喜地看向袁父,“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老高回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就没人再种地了,不过山上的野果子长得是不错。”
唐强跟屈浩走在时落旁边,老高只能朝欧阳晨靠过去。
他们对这座山有很深的感情。
那就是两万七了。
感觉到手指拽了一下,时落抬头往上看。
松树并不能长出藤蔓来。
虽然跟欧阳晨许多年没见,焦建对欧阳晨还是了解的,他看出欧阳晨神色不对,紧张地问:“师兄,我记得师父说过,要是普通人的魂魄离体太久,会消散的,是不是?”
时落抬起胳膊,看着腕子上的小藤蔓试探着往她指尖爬。她干脆将手心朝上,让小藤蔓爬上她手心,时落说:“带路。”
只是在袁峰正要缩回手时,袁父却反过来抓着儿子的手,用了很大力气。
后来有人眼红,不等果子熟就去摘,到后来,果子味道就不好了,哪怕就是熟了,十颗果子能有两颗味道好就不错了。
“体内只余下一魂一魄了。”欧阳晨说。
“我很快回来。”
不过那人提醒他,不要随便去别的地方拿几根树枝糊弄他,那人会知道的,要是他敢随便找几根差不多的,那两万五千块他一分不会付。
“它记得。”这应当还是一份善缘,树藤才没有为难老高。
袁峰小声劝说了好一阵,袁父才松开手。
其他村民倒是想看热闹,只是山上树藤伤人,他们不敢冒险,只跟着时落几人到村口就停了下来,目送时落几人上山。
那扶着他爸的年轻人也忙问:“大师,还有我爸,我爸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要是以后都这样,那可怎么办?”
若不是心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众人都要以为床上躺的是一具尸体。
这是他爸这么多天以来
老高说这话,隐隐有退缩之意。
越往上走,老高心跳越快。
焦母不停抹眼泪,“大师,孩子他爸不能有事啊!”
袁峰鼻酸,他回握着袁父的手,“爸,我没事,我跟大师一起去,没有危险。”
时落跟欧阳晨他们还是先去了焦建家一趟。
他爸才五十多岁,他接受不了他爸就这么离开。
经过北头村时,一行人同样受到村民的瞩目,因北头村里昏迷的人更多,这里的村民更不敢上山。
因连续出事,没有村民敢上山了,山上安静,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就是远处的鸟雀叫声,及风吹过树叶带来的沙沙声。
来到山脚,时落往上看,神情放松。
屈浩站在她身侧,跟着抬头,“落落,小藤蔓很高兴。”
时落跟欧阳晨先后点了点焦父的眉心。
老高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薯秧子跟生秸秆长得都好,碧绿碧绿的,可不管地上部分长得多好,地下除了根须,什么都没有。
跟他们一起上山的这年轻人名叫袁峰,他妈几年前去世了,他只能将他爸托付给焦母先照看着。
这样的果子要是拿去街上卖,人家顾客肯定不买账。
久而久之,村民再上山摘果子,也就自己尝了,运气好,能吃到味道极好的,运气不好,那酸的让人牙齿好几天不能吃东西。
前后想了想老高的话,焦建琢磨一番,“我怎么觉得这山挺奇怪的,它以前对村民都挺好的,尤其对小孩子,那时候果子长得好,草药也多,后来村民都想开采,这座山就不高兴了,但是也没有找村民麻烦,只让红薯跟生种不出来,直到村长挖了那树根。”
“这里不会有山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