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启动摄魂镜!”张嘉昏睡后,下一刻,他又睁开眼,阴魂粗噶难听的声音传来,他挣扎着要起身,想逃跑。
他如今只有一半阴魂,原本是仗着在张嘉体内,使得时落不敢妄动,若是被摄魂镜摄取了这一半阴魂,那他必死无疑。
张嘉眼底一片漆黑。
他咬破舌尖,迫使自己清醒,同时朝欧阳晨伸手,想掐住欧阳晨的脖子。
看来是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威胁时落。
欧阳晨速度更快,他扣住张嘉的手腕,无辜地笑道:“既是阴魂,就该呆在阴魂该呆的地方。”
话落,他抬起另一手,朝张嘉脑门用力一怕。
咚的一声。
张嘉被拍了回去,脑袋磕在地上。
在阴魂眼里,凡是修道者,无不想得道。
时落起身,走向张嘉,她扯掉张嘉身上的固魂符,而后抓着张嘉的衣襟,将张嘉的神魂跩到他身体上方,而后往他背后用力一拍。
脚边的地板都在震动,时落听着动静,都觉得牙酸。
“让我出去!”符箓盖住了眼睛,阴魂想瞪人却无力。
普通人的神魂若被摄魂铃吸了进去,最好的结局是三魂七魄俱伤。
欧阳晨感叹,这明旬倒是好运气。
《上清灵宝大法》中有言,“振动法铃,神鬼咸钦”,摇动此铃,令妖邪惧惊。
张嘉气喘吁吁。
时落伸手,扶了一下,要给他输送灵力。
趁着他不稳之际,时落将大半灵力输入摄魂镜中。
“就在这附近让我下车。”
“你不信他。”这也是欧阳晨宁愿找她帮助的缘由。
“时小姐?”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时落。
若欧阳晨帮他找到那人,他会帮欧阳晨找到师父。
“我不甘心!”阴魂嘶叫,“都是你们多管闲事,你们才该死!”
而地上,张嘉身体不停颤抖,嘴里发出痛苦的吼叫。
叮铃铃,叮铃铃。
时落往前走,前方有一处凉亭走廊。
此处没有熙攘的商业街人多,不过路两旁都是店铺,不少人提着购物袋匆忙走过。
语毕,时落给明旬打了电话。
欧阳晨从时落的包袱里挑挑拣拣一番,找出一道定身符,贴在张嘉脑门上。
果然,有时小姐在,他死不了。
欧阳晨要比时落能说的多了,他笑的更善解人意了,“我刚才忘了说了,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欧阳晨收敛心思,晃了一下三清铃。
“我教你再将他的神魂抽出来。”欧阳晨说。
时落是他见过的天赋最好的天师,最可贵的是她心思纯善,这样的人才是他们道家最好的传承人。
“我只余半个阴魂,我若骗你,你大可再收了我。”阴魂循循善诱。
时落看过去,朝他点了点头,而后往他魂魄上飞过去一道固魂符。
她让张嘉在路边将她放下,张嘉去停车。
“师伯大概对我还不信任,没有跟我具体说,我猜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说此人体质特殊,且是异瞳。”欧阳晨又说:“他约我下次再见,他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师父不见了,拿救师父作为交换条件。”
“他嫌弃师门上下太过不思进取,师伯野心大,后来偷偷修炼了禁术,被师祖发现,师祖罚他禁闭二十年,师伯不愿,偷了师门的秘法跑了,师祖就单方面把师伯逐出师门。”
出了摄魂镜那一刻,疼痛瞬间消失。
欧阳晨收敛心思,朝时落做了一个道家谢礼,“师父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欧阳晨笑意更浓,“你看你做鬼都不老实,我又怎么会信你?”
虽然欧阳晨前些日子一直摆烂,可他也能觉察出如今上京气氛不对,他将摄魂铃给时落,也是盼着时落能用摄魂铃帮助更多的人。
他还在挣扎。
当然,流传到如今,三清铃的法力大不如以前,三清铃在欧阳晨手里,最多会让阴魂动作滞缓。
躺在地上的张嘉身体突然抽搐一下,随即一声闷哼。
随即,镜面发出一阵刺目白光。
“不要挣扎了,乖乖受死吧。”对上这种害过人命的阴魂,欧阳晨不会心软。
张嘉只觉得眼前一,身体抽搐了几下,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只是他还未开口,时落再次念咒。
张嘉还未看清,阴魂便被收了进去。
“清朝画家罗聘便是绿瞳,按他自己所说,他能看见鬼,所以他画的最出名的就是鬼。”欧阳晨想起一事。
时落没再坚持,她将摄魂镜还给欧阳晨。
时落摇头,“不对。”
镜面的白光被翻滚着浓浓黑气取代,隔着镜面,惨叫声不绝于耳。
欧阳晨假笑了一声,“你要是真这么有能耐,也就不会成阴魂了。”
时落的话倒是提醒了欧阳晨,“我那位师伯应该是骗了我,那人说不定就是阴阳眼。”
“来吧。”
欧阳晨揭开他脸上的符箓。
又是承影剑。
知道时落不会理会,欧阳晨一边摇铃,一边回道,“你已经死了。”
他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才刚被摄入片刻的张嘉再次被吸了出来。
“时小姐,我们是直接去找明总,还是先去摆摊?”张嘉看天色还早,便问。
时落重新闭上眼,继续念咒。
“异瞳不是阴阳眼,不能看见鬼。”时落说。
三清铃晃的越发响亮。
“你方才说了,我为阴魂,就该去阴间。”阴魂咬牙,忍辱负重地开口,“你们让我出去,我日后再也不来人世间。”
欧阳晨苦笑,“你说的是,是我着急了。”
“既然这摄魂镜只有你能用,就送给你。”欧阳晨将摄魂镜推了回去。
“小子,若你放了我,我可以教你术法,纵使你天赋不如那丫头,我也有法子让你的修炼一日千里。”推己及人,紧急时候,阴魂已经想不出其他好处来利诱欧阳晨了。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提醒你,多注意一人。”欧阳晨也不赘述,他说:“我师伯前几天找过我。”
张嘉接过,贴身收好。
“异瞳?”时落重复了一句。
阴魂知道自己这番要是离开了张嘉的身体,那必然会魂飞魄散。
哪怕还在半空,因一张固魂符,张嘉也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们聊完了没有?”
察觉到自己飘在半空,他忙伸展胳膊,想稳住魂魄,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任由魂魄继续随风飘动,眼看越飞越高,张嘉吞了吞口水,往自己脚下看。
“求你们,放了我,以后我再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阴魂知道自己不是时落跟欧阳晨的对手,若这一半的阴魂消散,他再不可能重新凝聚,另一半也会逐渐消散,“我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我不想死。”
不过须臾,黑雾便逐渐消散。
他松了口气。
“师伯原本在湘西,这次来上京,他跟我说的是有人用承影剑做悬赏,要找一人。”
欧阳晨扑哧一笑,“聊完了。”
欧阳晨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完。
“放心,我师父也是大方人,要不然教不出我这样豁达的徒弟。”欧阳晨夸了师父,还顺便赞了一下自己。
“未亲眼见着,不可妄下论断。”时落又提醒他。
“我自然不信他。”一个叛出师门的人,当然不值得相信。
时落重新看向张嘉的身体,这回她神色凌厉的多,念咒越发快了。
“一言为定。”欧阳晨也是修道之人,知道有所弃,必有所取,有所失,必有所得。
张嘉身体抽搐的速度逐渐缓慢。
“成。”时落收起摄魂镜,“我收了你这摄魂镜,作为报答,你可以让我做三件事。”
张嘉飘在半空不动了。
“时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张嘉豪气万丈地想要表忠心。
“别挣扎了。”欧阳晨还在笑,“这样死的还能轻松点。”
欧阳晨却有另一番说法,“这摄魂镜在我跟师父手里,那就是普通的镜子,与其落在我这里积灰,倒不如送给能使用它的人。”
他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心天天跟阴魂对抗,但是他舍不得死。
欧阳晨却拒绝,“我休息几天就好,不用浪费灵力。”
欧阳晨赞叹地看着时落。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却软硬不吃,阴魂越发焦躁。
时落并未好奇多问。
时落却拒绝,“这是你们门派的镇派之宝,我不能收。”
“时小姐,我好了?”张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手握拳,又活动了一下脖子,也灵活,再凝神,脑中没有阴魂跟他争夺身体主动权,“我真的好了!”
不过时落对要寻的人更感兴趣,“何人?”
“出去,你要去哪?”
时落喝完剩下的饮料,起身,跟欧阳晨告辞。
为防止阴魂被摄魂的瞬间逃脱,欧阳晨摸出自己的法器,是道家常见的三清铃。
时落手执摄魂镜,将镜面悬在张嘉的脸上方,开始念咒。
眼看时落还要拒绝,“再说了,你不是答应我要救我师父?这就当是报酬。”
当然,抓住他的这死丫头除外。
“别这么叫,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欧阳晨收起三清铃,他抹去额头的冷汗,起身时还踉跄一下。
他又转向欧阳晨,“多谢欧阳先生相助。”
时落念咒声越急促。
“明总那边有曲哥他们,不如我跟着时小姐吧。”时落才救下他的命,张嘉无以为报,就恨不得为时落多做点事。
时落凝结灵力,输入摄魂镜中。
阴魂没见着欧阳晨的表情,他只以为欧阳晨是心动了,急忙说:“那是我死后才得到的修炼法决,你该知道,若为人,我无法日行千里,更不能去别派的密室,但我为阴魂,便可随意进出那些门派。”
欧阳晨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却被时落打断。
原本正在身体里跟阴魂对抗的张嘉只感觉一股力道将他自身体里拽了出来,张嘉还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便被摄魂镜收了进去。
叮铃铃。
阴魂尖叫一声,自张嘉身体里被抽了出来。
时落仍旧沉默地听着。
“明旬忙吗?”
“当年我师祖收了三个徒弟,我师父是排二,我的小师叔在一次跟邪修对抗中殒命,至于我那位师伯——”
欧阳晨继续说:“其实按理说,那已经不是我师伯了。”
“我尽力。”
“可以。”时落看了张嘉一眼。
透过饭店玻璃窗,看着张嘉开车带时落离开。
“你神魂不稳,需要带一段时间符箓。”时落递给他一道符箓。
他不信那位师伯,却又想着万一师伯真的能帮他找到师父呢?
他吐出一口看不见的气。
镜子再次震动起来,时落几乎要握不住。
摄魂镜嗡的一声,在时落手心突然跳了一下。
欧阳晨又开始晃动三清铃。
摄魂镜镜面越发刺目。
欧阳晨态度很坚决,时落对这摄魂镜也好奇。
“我不在上京的时候,你保护好明旬就成。”
张嘉斟酌了一下,没有骗时落,“明总撑起那么大的一个集团,还是比较忙的。”
张嘉点头,又抱了抱拳,这才退回时落的身后。
“动手。”见欧阳晨在走神,时落沉声提醒。
飘在半空的张嘉看着自己身体试图扭动,却怎么都动不了,因为符箓贴了半张脸,他仍旧看到自己另一半苍白的脸,这张脸越看越陌生,张嘉不禁头皮发麻。
光亮刺痛了欧阳晨的眼。
欧阳晨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摇头,“是我想的太多了,且不说罗聘到底能不能真的看见鬼,就说现在,国外多得是绿瞳的人。”
张嘉是普通人,先被抽出神魂的是他。
“那你先去找明旬,我去摆摊。”时落看向外头,“等明旬下班前我去找他。”
等张嘉的事解决了,欧阳晨才跟时落说正事。
在刚入摄魂镜的瞬间,张嘉觉得魂魄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哪怕他能忍,也疼的恨不得自残。
阴魂开始嘶吼,张嘉的身体不停抽搐。
铃声响,张嘉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凉亭里坐了三五人。
时落蹲坐在走廊一头,掏出小木牌。
这里无处可插木牌,时落干脆将木牌抵靠在自己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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