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将从时落那里要过来的纸片人贴在自己掌心,露给梁智看,问他:“熟悉吗?”
梁智不光对纸片人熟,对张嘉的声音也熟。
“原来是你们搞的鬼!”得知作怪的并不是赵晓鹏的鬼魂,梁智心里的恐惧顿时散了大半,他气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曲爱国捏着拳头,“害你?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你要不是心里有鬼,现在用得着躺在医院吗?”
梁智腰背佝偻了一瞬,随即又挺直,反正赵晓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只要不承认,谁也强迫不了他。
而那借条早在他替赵晓鹏整理遗物的时候就被他找出来,烧掉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赵晓鹏的鬼魂是回不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这几人来装神弄鬼。
想明白后,梁智越发的理直气壮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梁智打定主意不承认,他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而后双眼一闭,来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恐惧却又不停地叠加,他用力扣挠自己的脸,试图将藏在里头的寄生胎抠出来。
“前世的错,为什么要今生还?没这个道理!”梁智已然信了时落的话,他形容癫狂,可眼底又满是掩饰不住的惧意。
“谁告诉你鬼面疮是今生杀人才有的?”时落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击中梁智的恐惧点,“前世债今生还,你前世应当是个。”
屈浩颠颠地给时落搬了把椅子过来。
他就是赖着,你打不能打,骂了没用。
是个大户人家的打手,虽不至于杀人如麻,手里也是有人命的。
曲爱国上前一步,却被张嘉极快地拦住。
“落落,鬼面疮是什么?”屈浩倒不是要配合时落,他是真好奇。
此人不光上一世是个小人,这一生亦不思改变,他做的错事又何止是借了赵晓鹏不还这一件事?
“鬼面疮是一种孽债,行凶者每害一条人命,身上便多一个疮口,这疮口是那些被杀的人不愿投胎,寄生在行凶者身上的寄生胎,当鬼面疮越来越多,连成一片时,便会形成一张鬼脸,到那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此人。”时落的视线一寸寸在梁智脸上的痤疮印略过。
“你前世横死,那些冤魂无处报复,自然要来找今生的你。”为防梁智飞溅的唾沫落在自己身上,时落忙将椅子往后拖了拖。
可他怎么能睡得着?
再看人高马大,护在时落两侧,及警惕盯着他的屈浩,梁智强撑的怒火无处可撒。
时落顿了顿,“不太好的人。”
只是她还有底线在。
“这里不欢迎你们。”这是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了。
很快,梁智面上鲜血淋漓。
时落不像曲爱国三人那样生气,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病床前,站定,打量梁智满是痤疮印的脸。
他近段时间脸上的痤疮此起彼伏的长,前一茬还没好,后一茬又长出来了,医生都束手无措,只会劝他放平心态,平时多注意休息。
就是这种人最气人。
“在你孽债还未还完之前,你死得起吗?”梁智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时落的眼睛,她知道梁智的所思所想,冷笑,“我看过一个新闻,有个杀人犯,逃了二十多年,在他落网的那一刻,他竟松了口气。”
“你胡说,我没有杀过人。”梁智猛地掀开被子,他坐起身,目眦欲裂地朝时落吼,他知道自己不该信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可他心里发憷,尤其是时落说到痤疮会不停地长,最终会练成一片时,他怕了。
“你该还的不光是赵晓鹏这一笔债。”在看过梁智的面相跟八字,时落就知道此人的生平所为,她取梁智的血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血加上他的八字,足够让时落将梁智制成傀儡。
时落神色不变,只是略微嫌弃地后退一些。
时小姐还没说话,这事就没完。
曲爱国跟张嘉快速上前,一左一右护在时落身侧。
他忍着没有伸手扣挠。
这是个色厉内荏,胆小怕事的人。
梁智动作一僵,而后快速收回手,他看着沾满了手指的血,被吓着了似的不停将血往被子上擦。
“你知道吗?你面上这些痤疮印其实是你前生今世的因果报应。”时落视线又在梁智脸上扫过,她不咸不淡地又说:“它们并不是痤疮印,难道你没察觉早些年这些印记还浅淡,近几年越发的严重,无论你看过多少医生,涂过多少药膏,都无用,依我看,用不了多久,莫说你的脸了,就是你全身都会渐渐显出一样的印痕来。”
“你这么抠,疮口感染,会更严重的。”时落好听提醒。
这避之不及的姿态在梁智眼里却像是时落在躲避他面上的疮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梁智是真的怕了,他以前从来不信报应之说,这世上要是真有报应,那他们全家早就该死了,现在他们都活的好好的,而一向老好人的赵晓鹏却死了
这是不是就印证了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的说法?
便是让赵晓鹏的父母去法院起诉也没用。
梁智恶狠狠瞪向时落,仿佛这鬼面疮是时落给他种下的。
“落落,坐。”
“你恐怕不知道有一种奇难杂症叫做鬼面疮吧?”时落声音是平静无波的,却让梁智身体抖如筛糠。
“我不想死。”梁智终是崩溃了,“我还钱,我这就还钱,你能不能帮帮我,让这些该死的印记消失?”
明明是紧闭双眼的,梁智还是能感觉到两道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脸上不停转悠,不知为何,被那两道视线看过的皮肤有些发痒。
除了赵晓鹏,无人知道他借钱的事。
时落没拒绝他的好意,她坐下,视线没离开梁智的脸上。
“你知道为什么吗?”
“只因他这二十年躲躲藏藏,他不敢用自己的身份,不敢露出真面目,连睡觉都睁一只眼,哦,不对,这二十年他不敢睡一个整觉,他多少回都想死,可又不敢自己动手,他就这么不人不鬼地苟活了二十年,你觉得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没有的人还算是活着吗?”
“他甚至结婚生子了,一旦他的罪行曝光,他的妻子孩子将同样受千夫所指,而他的妻子会日日被后悔恐惧折磨,他的孩子三观将崩塌,自此一蹶不振,好的结果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小心翼翼过一生,坏的结果则是走他父亲的老路。”
时落话音一转,问梁智,“你似乎去年才结婚,即将要做父亲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