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太子平流言...)

秦贽沉着脸,大步走出宫。

沿途的宫人和大臣见状,赶紧往旁避让,识趣地没去招惹他。

显然太子爷今儿的心情非常差,一身煞气,马上要跟人动手似的,骇得人噤若寒蝉,不敢靠近。就算这两年,太子已经很少动手,只做实事不打人,但宫人和大臣都没忘记他曾经的丰功伟绩。

他们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拦住太子的路,被太子当众抽一顿,事后还不能讨回公道。

昭元帝从内廷禁卫那里听说太子心情不好,有些诧异,随意地问:“谁招惹他了?”

过来禀报的内廷禁卫识趣地不答。

李忠孝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道:“可能是京里最近的流言招惹到太子殿下。”

“流言?什么流言?”皇上一脸诧异。

流言这种东西,虽然传播得快,但总归很少传到当事人耳里,特别是和当事人有关的人,也没人敢和他们说。

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是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流言。李忠孝委婉地将外头的流言与皇上说了说,最后道:“这流言已有数日,看殿下今儿的模样,可能他已经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流言……”

昭元帝顿时沉下脸。

他自不喜那传出莫须有流言之人。

没人比他更清楚太子妃住在庄子里的目的,听说草莓已经成熟,辣椒和西瓜都快能采收,南瓜和西红柿还要再等一个多月,他正等着尝尝草莓呢。

而且太子妃不孕关她什么事?太子不想要孩子,只怪太子妃肚子不争气有什么用?

昭元帝气得不行,问道:“可有查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

内廷禁卫看他一眼,小声地道:“可能是康平长公主。”

“康平?”昭元帝纳闷,“康平看着不像个长舌妇啊?”

“皇上,听说前阵儿,康平长公主在瑞亲王府的宴会上提了一句,然后便传出去,不知不觉就传成这样……”

昭元帝脸色微变,赶紧道:“快,你们快去拦住太子。”

内廷禁卫也知道太子的脾气,赶紧领命而去。

然而,内廷禁卫还是迟了。

等内廷禁卫奉命赶去康平长公主府时,太子已经闯进去,并将长公主府里的侍卫都干翻,像尊煞神似的,来到康平长公主面前。

康平长公主抖着身体,色厉内荏地喝道:“太子,你是何意?好端端的为何闯进本宫府里?本宫可没得罪过你……”

秦贽手里拎着一条红色的鞭子,站在风雪之中,黑色的貂毛斗篷被狂风吹起。

“谁说姑母没得罪孤?”他的声音沙哑,面容像是含笑,一双眼睛戾气横生,教人不敢直视。

康平长公主也不敢直视他,要不是强撑着,她已经软倒下去。

虽然她一直很追捧太子作为皇上嫡长子的身份,但她却打从心里怕他,太子身上的戾气太重,母后和皇兄对他过份宽容,从未约束他的某些行为,甚至在他闯祸时,还会让内廷禁卫在暗中扫尾,以致太子在百姓中的名声还挺好的……

可知情的人都知道,太子的脾气真的不好,以前动鞭子抽人是常事。

没招惹到他的还好,要是招惹到他,当场打一顿都是小事,就怕他像鹰犬般,无处不在地盯着,直到揪出对方的错处,判以刑罚。

人一生中哪里可能不做错事?

再清正廉洁的清官也会有失足之时,更不用说太子不仅盯得罪他的那人,连人家整个家族中人都一起盯着,总能揪出家族里一些蠹虫,轻而易举地定罪,光明磊落地打击报复。

这才是太子的可怕之处。

年初时,太子接管户部,借由户部账册查出贪污案,当时被流放了一批官员,便给人敲响了警钟。

如今太子在六部转,六部衙门的官员哪个不是绷紧神经,就怕不经意间得罪他。

康平长公主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时得罪他?

她是想将女儿嫁给太子,成为太子的岳母,也恨不得太子妃出什么意外没了……可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冒然动手,她也知道自己目前最好不要和太子对上。

哪知道她如此谨慎,太子今儿竟然带人闯进她的地盘。

秦贽穿过风雪,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被丫鬟扶着、强自镇定的康平长公主。

“姑母莫不是没听说京里最近的流言?”

“什、什么流言?”康平长公主询问,眼里有几分心虚。

其实最近京里的流言她是知道的,而且流言的源头还是自己,但她当初在瑞王妃举办的宴会随便提了一句,被传成这样,根本不关她的事。

只怪世人爱瞎传。

秦贽轻笑了下,那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看来姑母的记忆不好,要不要孤帮你回忆?”

“你、你想做什么?”康平长公主下意识地问,不相信他敢对自己动手,她可是太子的长辈。

正当她自我宽慰时,突然咻的一声破空响起,扶着她的两个丫鬟尖叫出声,倒飞出去。康平长公主吓得往后仰倒,身体一紧,被一条鞭子紧紧地捆住,然后往外拖曳而去……

她吓得尖叫出声,身体被人狠狠地掷入屋外的雪地里。康平长公主终于明白太子的意图,他是不会打自己,但他会将她捆着拖出去,外面正下着大雪呢……

“娘!”

宣仪郡主提着裙子匆匆赶过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

她心中惊惧之极,害怕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坐视母亲被如此欺辱。

“太子表哥,您要对我娘做什么!”她跑过去,扑到母亲身上,紧紧地搂着她,哀求地道,“太子表哥,求您不要这样,先放开我娘。”

秦贽看都没看她一眼,阴鸷的双目落在康平长公主惊惶的脸庞,“姑母现下可是想起来了?”

康平长公主摔在雪地里,浑身又冷又疼,还有被欺辱的愤怒,那愤怒让她目眦欲裂。

她可是先帝时期最宠爱的嫡长公主,尊贵无比,何时被人如此羞辱,更何况是一个小辈?纵使太子确实尊贵,可在她眼里,太子就是小辈,就应该尊重她。

“本宫不知道你说什么!”她咬牙道。

秦贽十分不耐烦,便有侍卫过去,欲将宣仪郡主拉开。

“放开我……”宣仪郡主哭得满脸通红,挣扎着要扑到母亲身上,她不能让母亲如此受辱,一边哭喊,“太子表哥,母亲做错了什么?求您放过母亲吧……”

“放开她!”

一道厉喝声响起,紧接着是泛着寒光的利刃击来。

虚虚地拉着宣仪郡主的侍卫敏捷地避开,转头就看到一张俊美得雌雄难辩的面容。

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将军姬昙之。

姬昙之得到消息,匆匆地赶过来,远远地就听到宣仪郡主的哭叫声从风雪中传来,以为发生什么事,一颗心都被捏紧。

当他看到现场的一幕,脑子一懵,忍不住就动起了手。

等他反应过来,在大雪天的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在储君面前拔剑,若是太子追究起来,只怕将军府都讨不了好。

可看到宣仪郡主哭得那般凄惨,他又不能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请原谅臣的无状。”姬昙之赶紧跪下请罪,“只是长公主到底是您的长辈……”

他隐晦地提醒太子,康平长公主好歹是他的长辈,太子对母女俩动手,若是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有碍。

“大哥……”

宣仪郡主看到他,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将太子劝走。

秦贽的目光落到姬昙之身上,哼笑一声,“姬昙之,你倒是关心她们。”

姬昙之垂首,轻声道:“长公主是臣的叔母,宣仪是臣的妹妹,臣自然要关心她们。”

哪知道太子却笑了,一下一下地拍着掌,语气冰冷,“好一个叔母,好一个妹妹,没想到小将军是个重情重义的。”

姬昙之眼睫微颤,埋头不语。

“既然如此,你便代为受过,如何?”太子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姬昙之神色一顿,问道:“殿下,臣能否问一句,不知发生什么事,让您如此大动干戈?”他也不蠢,哪里看不出太子的目标是康平长公主。

宣仪是个孝顺的傻孩子,她是被康平长公主连累了。

秦贽一副好商量的模样,让人将京城最近的流言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小将军可知道最近的流言?”

姬昙之被他问得心中一跳。

他自是听说过的。

只是他没想到流言的源头是康平长公主,心里不禁骂一声愚蠢,就算她对太子妃有意见,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样的话。

姬昙之道:“殿下,若是您生气,臣愿意代叔母受过。”

“闭嘴!”康平长公主咬牙,忍住心中的羞耻和愤怒,“本宫不需要你代本宫受过!太子,本宫确实在瑞亲王府说过那样的话,但本宫当时只是随便提了一句,本宫没别的意思……”

她不想让姬昙之代自己受过,姬昙之是……

若是皇兄知道,定饶不得自己。

明明当时在瑞亲王府的席宴上,她只是和身边的人提了一句,说太子妃跑去庄子里,一住就是大半个月都不回来,莫不是因为被二皇子妃有孕刺激,跑去找什么生子偏方……

当时是随口一说,哪知道流言会传成这样。

秦贽终于收回捆住她的长鞭。

他语气冰冷,“若姑母先前如此乖觉,何须受这罪。”

康平长公主黑着脸不言。

“姑母既然知道错,便应该知道怎么做罢?”秦贽一副商量的语气,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威胁。

宣仪郡主脸上的眼泪已经止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

她真的不知道最近的流言,也不知道这流言是因母亲而起,虽然她知道母亲讨厌阿识,可是母亲应该是有分寸的……

姬昙之在心里叹气,太子果然难缠。

康平长公主气得脸色发黑,硬绑绑地道:“本宫知道了,等会儿本宫会派人澄清这事。”

秦贽嗯一声,将长鞭丢给侍卫,面上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并不及眼底。

“希望姑母说到做到,若是孤再听到外面有什么与太子妃不实的流言,可不要怪孤心狠手辣,不敬长辈。”他轻叹一声,“做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否则孤不介意帮皇祖母教导女儿,让姑母长个教训。”

康平长公主差点被他气得昏厥,指甲紧紧地掐住掌心,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

从来没人如此逼迫她、羞辱她!

秦贽果然不愧是皇兄养出来的狼崽子,和皇兄一样,什么心狠手辣之事都干得出来。

秦贽没有多留,很快就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离开。

不管来时还是离开,他都没有遮掩自己的行为,纵使下雪天,也挡不住外界窥探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带着一群东宫侍卫气势汹汹地闯进公主府,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这等仗势,看着不像是去拜见姑母,倒像是去抄家的。

很快,世人就知道太子去公主府做了什么。

公主府的长吏亲自出面,向世人解释了一番最近京城里的流言,指责流言猛如虎,曲解长公主的话,长公主当初是关心太子妃的身体,哪知道被人误传成这般。

并且表示,长公主要追究那些乱传谣言之人。

因长公主这般表态,又有太子闯进公主府的事在先,谁还敢传太子妃的流言?

太子离开后,康平长公主让人备马进宫。

她没有换下身上的衣服,顶着一身狼狈的模样,来到慈宁宫向太后哭诉。

“我到底是他的姑母,是长辈,就算有不对,他怎么能这般对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京城立足?母后,您可要为女儿作主啊!”

太后怒斥道:“哀家怎么为你作主?让你以后继续说话不过脑子吗?哀家知道你对太子妃耿耿于怀,可说话也不看看场合!你明知道太子是这种脾气,为何还要招惹他?这次的事哀家没办法给你作主,你回去罢!”

“母后……”康平长公主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太后别过脸,不去看她,让人将她送出宫。

康平长公主从宫里回来后,便病倒了。

宫里的皇上和太后都没什么表示,不过太后派了位太医过来,给康平长公主看病,除此之外,竟然未责备太子分毫。

倒是有御史上书弹劾太子,都被皇上留中不发。

如此,众人哪里不明白,这次的事,虽然太子有不对,但也是情有可缘,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是偏着太子的。

或者说,他们借这事震慑,让京城里的流言止歇。

谁敢再传太子妃的流言,便想想康平长公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