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营地里的一个宽敞明亮的帐蓬里休息,康平长公主、两位贵妃陪伴在左右。
勋贵朝臣的女眷来到猎场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帐蓬里坐了不少人。
裴织她们进来时,帐蓬里的人都看过来,其一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漂亮,明明周围簇拥着一群光鲜亮丽的少女,她却宛若鹤立鸡群般,教人一眼便注意到;其二是她是准太子妃,一言一行都备受注目。
看到她进来,太后笑起来,“阿识来啦,过来坐。”
宣仪郡主坐在太后身边,也朝裴织笑。裴织上前给太后请安,顺势坐到宫人搬来的锦杌上,柔声细气地说:“太后娘娘休息得可好?昨晚夜风大,天气变凉了,您要注意保重身体……”
她的言语贴心,关切溢于言表,十分真诚。
看到太后露出一脸窝心的模样,在场的朝臣命妇看裴织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没想到这位准太子妃手段如此了得,怨不得太后会喜欢她。
不说太后,要是她们的儿媳妇长得像她这般漂亮,还体贴入微地关怀自己,她们都要爱得不行。
裴织和太后说完话,又和两位贵妃聊了几句。
丽贵妃非常捧场,言语间透着几分亲昵,倒是梅贵妃,不冷不热的,给人的感觉皮笑肉不笑。
接着太后又叫了齐幼兰等人过来说话。
眼看过来拜见太后的命妇越来越多,丽贵妃道:“母后,让她们小姑娘家去玩罢,难得秋猎,看看她们能不能打几只兔子回来。”
宣仪郡主声音轻快,“外祖母,等会儿我给您猎只兔子,咱们烤着吃,兔皮给您做件兔皮披风。”
太后笑呵呵地说:“好好好,哀家等着宣仪猎的兔子。”
“母后,您别听她小人家乱说?”康平长公主不悦地斥道,“她连马都骑不稳,还想猎兔子?”
宣仪郡主不服气地说:“娘,我会骑马的,只是骑得不快。”
康平长公主一脸“只会骑马就以为能打猎”的蔑视表情,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实在伤自尊,宣仪郡主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看到这一幕,帐蓬里的命妇都眼观鼻、鼻观心,没去掺和。
这么多年,康平长公主的脾气都没怎么变,唯我独尊,就算是亲生女儿,当众喝斥也是有的事。
太后赶紧将外孙女搂到怀里,朝女儿道:“她只是一片孝心,你说她做甚?你当年比宣仪玩得还野,时常跟着你皇兄出京打猎,湖边纵马,哀家可有说过你什么?怎地你当了娘亲,反而要这般刻薄自己的女儿?”
“娘,我没有……”康平长公主一脸冤枉。
她只是担心女儿逞强,宣仪又不像她自幼有父皇疼,什么都不拘着她,跟着皇兄们骑马打猎都十分随意,女儿长得如此娇弱,万一出事怎么办?
而且女儿还要和裴四一起去猎场……
真是越想越糟心。
可惜她这番苦心肠,旁人并不能了解。
在她们看来,裴织是未来的太子妃,宣仪郡主和她交好有利无害,太后也乐见如此,但凡脑子没坏的人,都不会阻止女儿和未来太子妃玩。
别看现在宣仪郡主得太后疼宠,又有郡主之尊,可将来裴织成为皇后,这风水就要轮流转。
太后喜欢裴织,但她更疼爱外孙女。
宣仪郡主的性格天真单纯,还有点爱哭,就像一朵娇花,需要男人用心去呵护,否则容易枯萎。不管将她嫁给谁,其实她都无法成为一个让人满意的当家主母,容易被人欺负,甚至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所以太后有意让裴织和外孙女交好,也是希望裴织将来能护一护宣仪郡主。
裴织是太子妃,将来更是皇后,若是外孙女受了什么委屈,裴织肯拉拔她,为她撑腰,宣仪郡主的生活也会安稳一些。
可惜太后这番苦心,康平长公主显然并不能理解。
太后没理会康平长公主,对裴织笑道:“阿识,你和宣仪好好玩,进猎场时小心些,多带些侍卫跟着。”
裴织含笑道:“娘娘放心,臣女省得的。”
太后放开宣仪郡主,慈爱地给她理了理双螺髻上的珠花,又安慰几句,便让外孙女和裴织等人离开。
裴织和宣仪郡主、齐幼兰等人退出太后歇息的帐蓬。
宣仪郡主的眼睛还红着,默默地站在那儿,其他人瞄她一眼,识趣地没有说什么。
“郡主,我们先去挑马吧。”裴织说道。
宣仪郡主这才打起精神。
一会儿后,侍卫们牵了好几匹温驯的母马过来,这些母马普遍都不算太高大,很适合小姑娘们骑。
众人很快就挑好马,在宫人的帮助下上了马。
宣仪郡主坐在马上,吹着秋日的风,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裴织,说道:“阿识,咱们先去猎场逛逛,适应一下。”
“好啊。”裴织应一声,却并未急着让马先行。
最后骑马先行的是齐幼兰,别看她平时一副端庄淑婉的样子,当她骑在马背上时,动作利落,自有一股飒爽英姿。
“其实大姐姐的骑射很好,只是祖母不喜欢她做这些,说不端庄。”齐馨兰小声地说。
温如水坐在一匹小白马背上,看向洋溢着自信笑容的齐幼兰,觉得自己以前对她的评价似乎刻板了一些,果然人是多面性的,不能一概而论。
她又看向裴织,发现她慢吞吞地扯着缰绳,和宣仪郡主走在最后。
宣仪郡主的动作有些笨拙,旁边有几个侍卫随行,紧盯着她,生怕她栽下马。
相比之下,裴织虽然慢,通身却透着一股闲适惬意的气息,仿佛自己不是坐在一匹马背上,而是悠然地坐在家里的小榻上。
温如水暗忖,果然能被系统评定为黑莲花女主的,定有其过人之处。
虽然还未见识到裴织的骑射功夫,但也不是那种不通骑射之人。
一群贵女骑马进入猎场。
她们先在猎场外围转了转,适应身下的马,并没有往里面深入。
随行的侍卫不少,他们护着这群贵女,特别是围绕在裴织和宣仪郡主身边的侍卫更多,他们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众人正在外围转着,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他们转头看过去,便见到被一群贵女和侍卫簇拥着从猎场另一边骑马而来的安玉公主。
不管在什么时候,安玉公主都是众人的中心,身边永远不缺簇拥着她的贵女或宫人,她的神采飞扬,一脸倨傲之色,周围人的奉承对她来说,不过是生活的小点缀。
直到安玉公主的视线落到裴织身上,脸上的神采消失,嘴角耷拉下来。
“安玉,你也在啊,你要去打猎吗?”宣仪郡主主动和她打招呼。
安玉公主勉强地应一声,看向裴织,突然道:“裴四,你会打猎吗?”
裴织谦逊地说:“会一点。”
安玉公主:“……”
安玉公主想起前几次投壶、射覆和打牌,她都问过裴织会不会,裴织每次都很谦虚,结果却杀得旁人片甲不留。
“只是会一点?”安玉不怎么相信,“不会又在家里和姐妹经常玩吧?”
裴织道:“骑马打猎这种事,倒是不怎么玩的。”
安玉公主端详她片刻,觉得裴织这次应该没有撒谎,毕竟骑马打猎这种事,不是玩投壶等游戏能比的,能玩的机会并不多,特别是京里的贵女,大多贞静娴淑,骑马打猎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种消遣,会一点却不会精通。
于是安玉公主道:“裴四,咱们比一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安玉公主和裴织,如何看不出,安玉公主是要刁难裴织。
宣仪郡主欲言又止,为难地道:“安玉,还是算了吧?”
安玉公主瞪她一眼,“我又没叫你比!”
“可是,如果你输了,你又要去找皇上舅舅哭鼻子……”宣仪郡主好担心地说。安玉公主差点气炸,咆哮道:“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宣仪郡主只好闭上嘴,但看她的神色,是很不以为然的。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贵女都有些惊讶,她们瞅着宣仪郡主不以为然的脸色,总觉得这位娇气爱哭的郡主,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看她将安玉公主气成什么样。
温如水暗暗点评:宣仪郡主原来是个天然黑!
对安玉公主的比赛邀请,裴织欣然应邀,没有丝毫勉强。
她问道:“不知公主想要比什么?”
“既然来这里,当然是比骑射。”安玉公主傲然道,“咱们比谁猎到的兔子多。”
“兔子?”裴织看向周围,这里是猎场外围,猎物很少,就算有也被早上进来打猎的人打完了,或者是惊吓走了。
安玉公主道:“咱们也不用进猎场深处,在这附近比就行。”
她拍了拍手,几名侍卫骑马过来,手里分别拎着几只肥硕的灰毛兔子,将它们丢在地上。
这些兔子落地后,迷糊了一阵,马上就蹦起来,以一种十分敏捷的速度窜进草丛中,远离人群。
“这是猎场附近养的兔子,虽是豢养的,它们的野性不比山里的少,速度极快,咱们就打这些,如何?”安玉公主问。
裴织自然没有意见。
比赛开始,裴织和安玉公主手持缰绳,骑马疾奔。
其他人远远地跟着她们,隔着一段距离,可以看到她们的行动。
安玉公主在前,裴织在后,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身位,而且距离还在拉大,都可以看出安玉公主御下之马的速度极快,不是普通的母马能比。
“安玉公主骑的那匹马有月宛血统,虽然年纪还小,却不失为良马……”齐幼兰眼神极好,一语就道出安玉公主的马的血统。
“那织表姐岂不是要输了?”齐馨兰担心地说。
齐幼兰没有说话,眺望前面的情况。
温如水道:“不一定吧,织表妹不会输的。”
“你怎么知道阿识不会输?”宣仪郡主好奇地问。
温如水:“……我只是猜测,你们看织表妹,她的动作很稳,应该有什么良策。”
比骑射,可不是比谁的速度快,还要比马上的功夫,看谁打到的猎物多。
不知怎么的,温如水对裴织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种自信不仅是因为她看过小说剧情里裴织一路从太子妃到皇后的心机手段,还因为她和裴织接触时,裴织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让她不敢造次。
明明那么漂亮的少女,身上还香香的,可是每当对上她的眼神,她就是怂。
【你就是怂,怕黑莲花女主!】系统不客气地说。
温如水没将它的吐槽当回事,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人,慢悠悠地说:【你要是不怕,你怎么都不敢和她正面刚?】
系统哼一声,避而不谈,问道:【你不是要攻略皇上吗?这次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趁机攻略他。】
温如水惊讶道:【你真支持我攻略皇上啊?我还以为你不建议呢。】
【我不建议有什么用?谁让你没办法攻略男主?只能选择男主的长辈了,这比你选择那些皇子好。】系统分析道,【温如水会被炮灰,都是三皇子和二皇子互斗的结果,如果你成为皇帝的女人,他们敢炮灰你吗?】
温如水:【……他们不敢算计,他们的母妃估计很敢。】
【你怕了?】
温如水叹气,多少有些犹豫,【这个皇上太有魅力了,小姑娘看到他心都绲靥,那些后宫女人更是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严防死守的,想要攻略他不容易,还要先过后宫女人那一关……我觉得我还是躺平吧。】
系统被她的没出息气得不行,【你到底要不要改变炮灰命运?】
【要啊,你让我再想想……】
温如水正和系统打着商量,另一边,裴织已经射出一箭。
箭咻的一声朝前而去,没入前方的草丛间。
后面的侍卫上前查看,看到一只灰色兔子倒在草丛间,它的耳朵被箭穿透,箭的另一端扎在地上,使得那只兔子不管如何蹬腿,都挣不开。
兔子没死,只要拔掉兔耳朵的箭,养养还能活。
裴织继续拉开弓箭,几支箭朝前疾射而去。
安玉公主见状,不禁有些急,好不容易见到一只灰毛兔子的踪影,赶紧拉弓射箭,哪知道却射偏了。
等她再次出箭,一支箭从旁边疾射而来,扎在那只灰毛兔子耳朵上。
裴织骑着马过来,手里拿着弓,笑着道:“公主,这只兔子是我的了。”
安玉公主气得直瞪她,骂道:“这就是你说的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