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最后一门考试结束， 周彤一走出考场，就接到了周善的电话。
“考完试了？”
周彤嗯了声：“刚考完， 五分钟之前。”
“要不要我来接你？”
“要要要！”周彤兴奋地说，“不过我还有一点东西没整理好，你过一个小时再来吧。”
“好。”
挂了电话，和她走在一起的室友八卦地凑过去：“谁呀，男朋友？”
周彤推她一把：“去你的，是我哥。”
“又是你那个帅炸天的警察哥哥啊？”蒋丽莎摇头晃脑地叹气， “只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 要不然……”
周彤挑了挑眉，勾着她的肩膀：“要不然怎么样？”
蒋丽莎说：“为了我的小命， 我可不敢对人民公仆怎么样。”
周彤得意地笑：“你知道就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
蒋丽莎做贼似的四处看看， 确定周围没人偷听她们说话，才继续道，“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你真的不准备在毕业前把沈淮之拿下？”
一听到沈淮之的名字，周彤心里咯噔一下。
沈淮之这个人，周彤刚进大学时就听说了。
和她一个学院，不同专业。
他是他们那届高考唯一一个以数理化三门满分考进T大的， 平时专业课成绩高得离谱， 常年蝉联专业第一的宝座， 奖学金更是拿到手软。
他不仅学习成绩好，连长相都是万里挑一。
大一军训沈淮之所在连就站在她们连旁边，女生们一到休息时间， 就拿着手机疯狂地偷拍他的照片。他喝水的、擦汗的、站军姿的……不需要摆拍，每一张都是巨星范儿。
周彤当然也偷拍过。
这几年她的手机换了几个，但是沈淮之的那些照片，都被她完完整整地保存在电脑里。
她喜欢过沈淮之这件事情，除了她的几个室友外，很少有人知道。
因此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壮着胆子向沈淮之表白过。
周彤耸了耸肩：“我要是能把他拿下，大一那年他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蒋丽莎偏头看她，企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然而周彤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好像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情。
蒋丽莎不太确定：“你真的已经放下他了？”
要说周彤还喜欢沈淮之，大一那年表白被拒后，她再也没在寝室里提过沈淮之的名字。但是要说她不喜欢，这两年追她的男生能从经管学院排到隔壁人文学院的大门口了，她一个也没接受。
周彤说：“放不下还能怎么样？我这么年轻漂亮，总不能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吧。再说了，就他那张小白脸长相，四年了身边还没个女朋友，我打赌不是性冷淡就是个gay。”
蒋丽莎：“……”
她了个去，她家彤彤这张嘴也太毒了吧。
只是……
蒋丽莎一偏头，忽然瞧见从她们后方上来的男生。
男生在快要和周彤并肩时步子明显顿了下，然后用了比刚才快一倍的速度，越过她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蒋丽莎扯了扯周彤的衣服，小声说：“是沈、沈淮之……”
蒋丽莎看到了，离他更近的周彤自然也看到了。
她盯着男生又高又瘦的背影，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淮之啊。
这大概是他们明年毕业前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从明天开始，她就真的和他再也没有交集了呢。
“哦。”
-
回到寝室，周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
寝室里只有周彤和蒋丽莎两个人，另外两个室友去考试的时候就带着东西，考完试直接走人了。
她们接下来已经没课了，只剩下最后一份毕业论文，今天搬走以后，寝室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住的了。需要的东西她昨天晚上都已经放进箱子里了，还剩下一些可要可不要的，她懒得带，全都一股脑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打算一会儿下楼时一起去丢掉。
“我天，我的大小姐，你这瓶爽肤水还有一大半没用完就丢了？”蒋丽莎对她每次懒得带回去就丢掉的行为表示很不能理解。
相处四年，周彤平时虽然挺低调，不过从她用的那些化妆品和护肤品来看，也能猜得出她家里很有钱。
周彤点点头，语气略有些无辜：“好重啊，拿不动。”
蒋丽莎无语：“知道拿不动你就不会买瓶容量少点的吗？”她记得这个牌子的爽肤水还有小瓶子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保证以后不是在家里，一定买容量少的用。”周彤把爽肤水从她手里拿过来。
刚要丢，又被蒋丽莎截获：“算了，还是别丢了，你给我吧，我带回去用。”
周彤一愣，本能地拒绝：“不好吧莎莎，这我都用过了，你想要我买一瓶新的给你。”
“谁要你买新的，浪费。爽肤水而已，用过又没事。”蒋丽莎的箱子里正好有一个角空落着，她塞进去，然后说，“离毕业还有半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周彤知道她问的是实习的事情，也不瞒她：“我还没想好呢。”
她在思考究竟是直接去爸爸的公司上班，还是先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实习一阵子玩玩再说。
蒋丽莎说：“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吧，这段时间我们公司正好招应届毕业生实习，你来了以后我也有个伴。”
“你们公司？”周彤是知道她大三暑假就去实习了的，不过一直没问她在哪里。
蒋丽莎点头：“嗯，我们公司的名字叫华夏建产，是周氏集团下设的一个全资子公司，规模不小，实习生的待遇也很好，将来如果能够转正，还有机会去总部上班，职业前景相当不错。”
“……”
周彤盯了她片刻，没说话。
蒋丽莎被她看得怪怪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傻了呀？你放心，周氏集团是有点难进，不过华夏建产没那么难。你看连我都进了，你去一定没问题的。”
周彤当然没问题，她要去华夏，还不是她老爸一句话的事情。
她想了想：“那好吧，你把HR邮箱告诉我，我今晚回家就投个简历去。”
“没问题！”
蒋丽莎见她答应了，高兴坏了，“彤彤你不知道，那边个个都是工作狂，实习生都拼了命加班，我平时想找个人聊天都找不到。你来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休息的时候还能一起聊天，简直太棒了！”
-
周彤回到家，先去陪一周没见的小侄子玩了一会儿，在哥哥赶人之前，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蒋丽莎已经把邮箱发到了她的手机上了。
周彤看了一眼，打开笔记本电脑。
桌面壁纸是一个男生的背影。
青葱的林荫小道上，四周的路人都被虚化，只有那个男生清晰可见。
周彤找出以前没事干瞎填的简历，改了改，上传到邮箱，然后点了发送。
她在家里等了两天，第三天的下午，她接到了一位自称是华夏建产HR的电话，让她明天下午两点去公司参加面试。
周彤欣然答应。
因为要面试，第二天出门前，她特地化了一个淡妆。
她在找实习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只不过她没说公司名字，他们也没有过问。
到达目的地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周彤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厦，华夏建产位于这栋大厦的二十三到二十七层。她刚按下电梯，蒋丽莎的电话就来了：“彤彤，你到了没？”
生怕她不来似的。
周彤有些无奈：“到了，在等电梯呢。”
“哇，太好了，那你面试加油哦，我等你的好消息。”
周彤说了声好。
上了二十三层，前台给了她一张《应聘登记表》，又带她来到一间会议室：“你先在这里把表格填了，到时间会有HR来给你面试的。”
周彤道了声谢，往里面粗粗扫了眼，发现会议室里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看样子都像是来面试的。
她拿着表格往里走。
走着走着，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周彤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望去。
然后她就愣住了。
沈淮之。
他怎么也在这儿？
然而刚才的那种感觉好像是她的错觉，沈淮之低着头，很认真地在填表格，仿佛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一样。
“咳咳。”
周彤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朝他走去，“沈淮之，好巧，你也来面试啊？”
女孩子的声音俏皮又可爱，一如当初坚持不懈地跟在他身旁——
“沈淮之，我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听到声音的沈淮之抬眸，只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填表格。
“嗯。”
周彤吐了吐舌头，对于他的这副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她追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不冷不热的，跟他说话他会应，除此以外，别想听到他主动和她说什么。
周彤不以为意，见他旁边的座位空着，她随口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话是这么问，只是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她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沈淮之面无表情。
下一秒，他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花香味儿。
像是栀子花的气味。
周彤从他胳膊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好奇地看他填的表格：“你打算面试哪个部门啊？”
她没有扎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垂落在他的手臂上，声音听起来娇娇的，还有一些可能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亲昵。
沈淮之的身体僵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才说：“营销部。”
“营销部……”周彤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点点头，“哦。”
柔软的头发从他手臂上离开，周彤坐直身体，开始填自己的表格。
才写了一个名字，她听他问：“你呢？”
周彤头也没抬：“你是问我为什么也来这里面试，还是问我想去哪个部门？”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说，“来这里是因为我室友在这边实习，HR的邮箱也是她给我的，她一个人在这里，希望我能来给她做个伴。至于部门……来之前我是打算选营销部的，毕竟我大学四年学的也是这方面的专业，不过现在我想考虑考虑。”
沈淮之皱眉：“为什么要考虑？”
“没有为什么啊。”周彤接得很快，“我觉得营销部可能工作强度太大了，不太合适我这样的小姑娘。我嘛，没什么追求，只想当一条能按时下班的咸鱼。”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她在这种地方说出来，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她的话音一落，附近坐着的几个人就不约而同地抬头往她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沈淮之默了几秒，轻声说：“营销部也是可以按时下班的。”
周彤“啊”了声：“你说什么？”
沈淮之沉声：“没什么。”
周彤：“……”奇奇怪怪。
沈淮之比她到得早，填得也比她快。
填完表格，离两点还有一会儿。
鼻间盈满了栀子花的清香，沈淮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你以前，用的好像不是这个香水？”
听了他的话，周彤明显怔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侧过脸，朝他笑了笑：“不错嘛，沈同学，你居然还闻得出来我是喷了香水的。”
沈淮之：“……”
他在她的眼里，难道蠢到连是不是香水的气味都闻不出来吗？
周彤没看到他逐渐变黑的脸色，说完那句话就又把脸转了回去，轻描淡写道：“人都是会变的嘛，我以前喜欢的，不代表我现在也喜欢。”
……是吗？
看着她侧脸的轮廓，沈淮之衣袖下的手不着痕迹地握成了拳。